第61章 李唐惡鬼
姜太常的話讓這樁事成了一件無頭懸案。
一場大火不可能燒死下五品的修士，姜老爺子又不是會做出弒殺兄弟奪位之舉的人。
那麼當初的姜家主究竟是為何而死，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是在每個人的心中都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答案。
結論無非兩種，一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姜老爺子雖一世英名可卻貪圖族內權位，如今的旁系做大打壓主脈也可能是其暗中布置的後手。
其二則是當初姜家主讓位不能屢次被拒，不得以之下選擇自盡而亡，以死諫的方式讓姜老爺子不得不接這個家主之位。
真相究竟如何，一切得等到取回姜家祖器逆鱗刀後來問姜老爺子的魂靈才行，任現在幾人論破嘴皮也是無濟於事。
段雲鵬也自覺論不出什麼來，知趣的閉了嘴，沒再多說，方才還嘈雜議論的馬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倒是許憂微微拉起車簾朝外看去，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
「天候不早了，已經入夜，我們還是在前面看看能不能找處人家落腳。」
許憂以法眼觀之，朝前方漆黑到不可視物的山路一指，朝車夫道：
「勞駕，前方十丈外岔口右轉，下坡小徑百丈后，有一村野人家，我們今夜就在那裡歇腳。」
「是，小人知道了，仙家歇好便是。」
前方駕馬的車夫回頭應話，許憂放下車簾后再度叮囑一聲。
「把燈掌亮些，山路崎嶇，漆夜無明，應小心行之。」
「上仙儘管放心，小人這駕車的技術，在整個春華鎮里找不出第二個來！」
車夫自誇一聲，可還是按許憂所說，將馬車兩側的燈籠掌亮了些。
這麼短的路程本應一兩刻鐘便能過去，可馬車剛下小坡就忽然挺了下來，外面車夫傳來一道驚疑聲。
「奇怪，這燈火怎會突然滅了？」
馬車方下小坡，車兩側掛著的大燈籠就忽的滅了。
這本不該，燈外有紗罩避風，應是吹不滅的。
尋常在山中行夜路，遇到這般詭異情況，車夫是定不敢再上前半步，甚至要當即駕車回返的。
可是現在車夫卻只是驚疑，並沒有多少驚慌，停下馬車嘗試著再度點燃兩側的燈籠。
只因這次他的車上載著的可不是什麼平民百姓達官貴人，而是一尊真正的上仙！
有上仙撐腰，什麼妖魔鬼怪能泛起浪來？
眼下車廂內的許憂不曾開口，車夫也沒將這滅了的兩盞燈籠當回事，只是重新點燃后又忽的滅了。
反覆三次后，車夫這才篤定前方有妖邪作祟，可仍舊不慌，反倒恭敬的在車外對許憂躬禮道：
「啟稟上仙，前方有妖邪作祟，燈火不明，還請上仙降下法火驅邪！」
「哦？」
許憂拉開車簾朝外看去，只見漆黑到陰森的山路上，前方有一點紅光閃爍，似是一顆大燈籠。
許憂以法眼觀之，當即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在作祟，並未動手驅逐，而是隨意的彈指點出兩朵火苗將兩盞燈籠點亮后道：
「無妨，那不是什麼邪祟，你只管前行就是了。」
「是，上仙！」
車夫應聲后看了看車廂兩側重新亮起的燈籠，火光溫和而穩定沒有再度滅去，沐浴之甚至有種從內而發的溫暖祥和之感。
不愧是上仙的法火！
車夫暗自讚歎一聲，重新駕起馬車朝小坡下的人家趕去。
可這次又不出一刻鐘，馬車又停了下來，車外傳來了車夫驚慌失措的聲音。
「上……上仙！不好了，是棖（chéng）棖！」
車夫再不顧什麼禮數，拉開了車簾慌張的向許憂稟告。
原因無他，只因許憂點亮的燈籠讓他看到了前方，那站在那處人家屋前的，是一尊三丈之高手提紅色燈籠的巨人！
原本他只當前方山中有小妖小鬼作祟，有上仙點的法火定然不敢再造次，可沒想到這如此駭人恐怖的妖魔卻貨真價實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對方並不怕上仙的法火！
這定是一頭絕世的大妖或是厲鬼！當即就將他嚇破了膽來求許憂庇護。
「莫慌。」許憂從車廂內起身朝外去，下車時拍了下車夫的頭頂天靈，一股平靜祥和的力量瞬間就安撫了其慌亂的心靈。
「老夫說了，這前面的東西不是什麼邪祟。」
許憂說著，朝前看去，看著那尊三丈之高的巨人。
其身披麻衣麻裙，露出肌肉虯結的四肢，頭罩麻布面容模糊，又身軀龐大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如此形象的確在普通人眼中是個十足危險且不折不扣的妖邪。
然而在許憂眼中，他從這巨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溫和、敦厚的氣息，並無半點妖魔的凶冷之意，給人以如山似岳一般的沉穩與無盡的安詳。
「他是主夜神，並不是什麼妖邪鬼物。」許憂解釋一句后回頭朝車夫問道：「你方才說的棖棖又是怎麼回事？」
「啟稟上仙，是最近流傳的一種吃人心肝的惡鬼！」
車夫不明不白的回了一句，還是姜太常隨後開口詳細解釋道：
「上仙，這原本是李唐民間的傳說，可隨著李唐開疆擴土，每一處被其所打下的地區中都開始流傳同樣的傳說：『上譴棖棖，取人心肝，以飴天狗！』。具體是真是假，在下也不得而知。」
「棖棖之名老夫也不是沒有聽過，但老夫想要知道的更詳細一些。」許憂微微點頭，看出了姜太常的謹慎，便進一步問道：「那你可知，隨著這傳說的流傳，那些被李唐新佔據之地中，可真的有取人心肝之事發生？」
姜太常遲疑片刻后默默點頭。
「確有此事，但毫無證據能表明是李唐所為。」
「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許憂笑了笑，心頭頓時一喜。
姜太常卻慌了。
「上仙，真的毫無證據能表明那取人心肝的惡鬼是李唐所譴啊！」
「你在怕？」許憂一笑問道：「你怕老夫替天行道找李唐的麻煩，連帶著你們姜家以及其他人都落不得好？」
姜太常被戳破心思，只好低頭道：「在下慚愧。」
許憂聽后卻仰頭大笑。
「哈哈，老夫說了不會參合世俗之事，可沒那閒情逸緻替天行道。老夫在乎的可不是『上譴棖棖』這前半句，而是『以飴天狗』這後半句啊！」
說罷，許憂便朝同樣下了馬車的白吾看去，僅一個眼神都不用開口，白吾便已經會意，搖頭道：
「我並未察覺出天狗的存在。」
「唉，那就又半真半假嘍！」
許憂嘆息一聲，顯然有些掃興。
天狗也是十大天妖之一，能在這個小世界找到天狗，對許憂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
天妖之間在同一個小世界時會互相感應，雖然也不排除那天狗用什麼方法躲了起來，但在許憂看來可能性最大的還是那根本不是天狗。
畢竟十大天妖可沒那麼好找。
棖（chéng）棖是傳說中取人內髒的惡鬼，身披狗皮，長著鐵爪。在黑暗中奪去人的心肝。常被謠言是官所使役殺人祭天狗的鬼。似乎只出現於南北朝與唐。
《舊唐書·太宗紀下》——秋七月庚辰，京城訛言云：「上遣棖棖取人心肝，以祠天狗。」遞相驚悚。
《新唐書》——貞觀十七年七月，民訛言：「官遣棖棖殺人，以祭天狗。」雲其來也，身衣狗皮鐵爪，每於暗中取人心肝而去。
《南史·梁紀上·武帝》——夏六月，都下訛言有棖棖，取人肝肺及血，以飴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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