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落榜
八月桂花香，清晨臨街的桂香裹挾著清涼的秋風悠揚飄進院中。
蘇七特意換了身體面的衣裳，今天於她來說是個重要的時刻，才剛換好衣裳，屋外就傳來了小廝的叫喚。
理好衣襟袖子，蘇七從鏡前起身走出了屋子。
「榮公子，馬車都備好了。」一看見蘇七，小廝就滿面榮光地開口道。
蘇七沖他點點頭，面上平靜心底卻忐忑激動，沉聲道：「嗯，走吧！」
馬車搖晃間，耳邊漸漸傳來吵鬧聲，蘇七撩開車簾向外看去，瞥向那人影綽綽的牆前，蘇七知道到地兒了。
「公子，我下去給您瞧瞧，人好多我怕您擠著！」馬車剛停下，車外的小廝就主動出聲道，蘇七眼瞧著人是挺多的也就應聲答應了。
過了半晌，擠進人群中的小廝又擠了出來，適才明亮的臉色現在看起來十分暗沉，遠在馬車內觀望的蘇七一眼便察覺到了，心下不免萌生出一陣不安來。
「怎麼了，小文？」怕他不好開口，蘇七待人近了些便開口詢問。
小文心虛似地只望了一眼蘇七，復又躲避著垂下眼瞼，支吾道：「公子……鄉榜上好像……好像沒有您的名字呀……」
「什麼？」蘇七的心陡然墜入冰窖，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你可看仔細了？」
「小的看了十來遍了。」
「……」
蘇七沉默了，不甘地望向那榜牆，視線中閃過一個個搖頭嘆息離開的身影，心中依舊還是不願意放棄。
須臾，她沉下氣起身從馬車上下來，打算親自再去看一眼，不到黃河心不死。
擠進人群中，蘇七下意識地先從榜尾看起，眼花繚亂的一堆名字掃過，最後落在榜二的名字上，淡然的面色忽而一變，震驚得拔高音量自語道：「這姓馬的居然也能上？」
旁的人亦是點頭應和：「你也震驚吧？我也驚訝，哎……咱們上頭沒有人，沒辦法！」說完搖搖頭離開了，看來他也是落榜的人。
再抬眼看向榜一，蘇七最終認命地嘆了一口氣，鄉試她竟然真的沒上榜。
秋闈那三日，她自問準備得夠充足了，沒想到還是落榜了，看來她想要返回中都還需要些時日的沉澱。
頹然地擠出人群，蘇七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馬車，忽而耳邊傳來一聲嘲諷。
「喲，這不是榮家落榜子嗎？」
蘇七聞聲就知曉是馬文昌，懶得搭理他這個小人得志的廢物，可無視卻不能阻止他繼續出聲嘲諷。
「嗨呀，你這義父沒能力啊，連個鄉試都不能讓你進榜，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哈哈！」
「還只是養子罷了，蹦躂不上天！」
「廢物一個……」
耳邊的侮辱隨著馬車車輪的轉動漸漸淡去，蘇七選擇無視，可沒法不聽進心裡去，再加傷馬文昌剛才那囂張的模樣，她懷疑自己落榜還跟他逃不了關係。
說起馬文昌，蘇七還依稀記得這個混賬一開始聽聞自己是榮府的公子后就開始巴結，蘇七自是聽聞過他的德行，並沒有搭理他，結果後者惱羞成怒處處與她對立。
不過想歸想，蘇七對於這次秋闈自己沒有上榜很是失落，這與她預期的計劃進程不一樣，忽而想到考試第一日時，在考場遇到的那個耄耋老人，考了快一輩子，還依舊沒有上榜，實在是可笑又可憐。
「我不會也像他一樣吧……」蘇七突然心生擔憂地喃喃自語道，一瞬間苦笑著往後一靠，暗忖前途堪憂啊！
馬車終於在府門前停下，蘇七還沒下車就遠遠聽到榮佩佩的聲音，可又不能一輩子躲在車上，她還是扯出一抹微笑來面對。
「佩佩你怎麼出來了？」
「義哥哥，聽說今天是發榜的日子，你……你上榜了嗎？」榮佩佩一臉的小興奮，眼裡冒光地盯著蘇七。
蘇七搖搖頭：「抱歉，義哥哥才疏學淺，還沒有達到上榜的能力。」
「啊？」榮佩佩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淡了下來，其後跟著一同來的管家眼神一變，轉身朝主院而去。
「老爺，公子他沒上榜。」
「是嗎？」榮冶放下茶杯，眼中的期待之色在聽到管家的話后明顯地斂下去了，看來他這個養子在仕途上不平坦吶！
無語了半晌，榮冶再次開口：「無礙，義兒還年輕，下次秋闈再努努力就好了。」
可實則自己已經對她這個養子不怎麼抱希望了，特別是在聽到馬文昌高中榜二后，剩餘的那一丁點兒希望也沒了。
「你去把蘭宇叫進來。」榮冶開口吩咐道。
管家領命走出門，將守在院門外的蘭宇叫了進去。
「老爺找我？」蘭宇恭恭敬敬地喚道。
榮冶瞧了他一眼，沉聲道：「以後盯緊點兒小姐，別讓她動不動就去找榮義，快及笄的姑娘了，天天纏著哥哥也不行。」
「是！」蘭宇面上平靜，實則心中暗暗一喜，小姐的確離蘇七太近了。
另一邊回到院子的蘇七，將下人都遣出了院，獨自一人在屋內坐著，眾人都覺得她是受挫了不開心，可實則蘇七要獨自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計劃，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她思來想去，唯有走仕途才是她光明正大回到中都的方法，何況她真正的目標是要進入那深宮中去。
中規中矩地考進去，就會有那種考幾十年的風險，若是使用些非常規手段呢？
蘇七眉色越來越沉，心中產生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想法來，思慮間想得疲乏了，便想要洗個熱水澡放鬆放鬆。
最近總覺得胸口發疼，蘇七也不知如何處置，又不能去找大夫瞧，只能硬挺著，也就泡個熱水澡能緩解些，來月事時也是偷偷摸摸的，這三年裝男人可太累了。
熱騰騰的水氤氳著霧氣繚繞，蘇七撥了撥桶中的水不自覺露出滿意的笑容，而後緩緩褪下身上的衣物，踏入了水中。
當整個人沒入溫暖的熱水中，蘇七在一團溫熱中舒服地闔上了雙眼，放鬆的腦海中一下湧入了很多關於以前記憶的片段。
可回憶沒多久，蘇七就被院內若隱若現的聲音驚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