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世今生

永安山雖然不算太高，但山路蜿蜒卻著實不短。此時又到了正午，陽光從山樹縫隙間灑將下來，三人也都是一身大汗。

尤其是范小舟，汗水滴滴答答從臉頰都滴到了僧袍上。

饅頭心疼師弟，就在路邊找了一塊大山石，師兄弟三人坐下來休息。

借著這個空閑，范小舟很鄭重地問：「兩位師兄，我確定叫豆汁兒是吧？」

饅頭和油條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這還有假么？這法號你都叫了好幾年了，怎麼今兒還懷疑上了呢？

「三弟，你真的給摔傻了啊？」

「算是吧，這種情況在1000多年以後，叫突發障礙性失憶症。」

「……」

「兩位師兄，咱們的名字為啥會這麼奇怪呢？難道師傅很貪吃嗎？」這個問題，范小舟早就想問了，就算穿越成了個和尚，你叫個三藏啊、鑒真啊，聽著也是那麼回事兒。你說說，還豆汁兒、油條的，這算怎麼回事兒啊。就沖這一點，那個尚未見面的十缺師傅，應該也不是什麼有道高僧。從徒弟們這些法號就可以看出來，十缺和尚肯定是與佛無緣，純粹的吃貨。

吃貨也行，你也沒啥高級的。你倒是給徒弟叫個鮑魚、龍蝦、大閘蟹啊。哦，忘記了，和尚應該是吃素的。

「師弟，我看你不是那個什麼什麼失憶症，你就是腦子摔壞了。怎麼把什麼都忘記了，那我再幫你溫習溫習吧。」饅頭和尚還真熱心腸兒，盤腿兒坐在山石上，這就打開了話匣子。

「那一年年景不好，好多人家裡的孩子都養不活，咱們師兄弟三人，是腳前腳後來到了探珍寺，也不是真為了出家當個好和尚，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其實呢，我年紀最大，但是油條師兄先來的，我就只好屈居第二了。最後來的是你，所以你是老三。」

「咱們都是一樣的心思來的，為了混口飯吃，可來了就都後悔了。咱師傅十缺和尚，比咱們還慘呢，趕上這荒年，都餓成皮包骨了。本來他手底下有十來個弟子，早都跑光了，咱們倒成了填坑兒的了。」

「據說，大師兄一進寺，就看見地上躺著個老和尚，都脫相了，那就是咱師傅十缺和尚。大師兄把師傅一喚醒，師傅一看大師兄這個身材，還以為天賜一根大油條呢，差點把大師兄給啃了。就這麼著，大師兄的法號就叫了油條了。」

「他這麼一叫油條，咱們就得跟著往下順啊。之後我來了，師傅一看，這傢伙這個年頭兒還這麼胖、這麼白，多像個大饅頭啊。於是，我就叫饅頭了。」

「最後來的是你，可能要都是油條、饅頭，就太噎得慌了，師傅才叫了你豆汁兒。」

范小舟不住點頭，鬧了半天，我這個名字就是給師傅往下順乾糧的，要不該噎著了。看來自己命運不濟啊，好容易到這個時空來了個二次人生，居然還是個窮的要死的苦逼和尚。

「不過，荒年過了，咱們的日子還就有起色了。後來，還真就是山腳下永安鎮里的那位黃員外，時常地周濟咱們廟上，咱們這生活才過的下去了。黃施主，願你去盡孽緣，往生極樂，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饅頭想起了黃老爺生前的好處，還給超度上了。

「師兄，那既然當年那麼凄苦，咱師傅為啥沒跑？是要與寺廟共存亡么？」范小舟有點好奇。

「什麼共存亡？師傅可以餓死，廟又不會餓塌了。師傅那叫忠誠，這探珍寺，是一輩兒一輩兒傳下來的。別人不當回事，祖師爺們可當成了寶貝。據說，師傅當年是個遊方僧，並不是本寺的。後來到了這裡，就紮根兒了。但是你想想，一個外來的和尚，能擠掉本寺的競爭對手、當上廟裡的方丈，也是相當不容易呢。別說是師傅，就是換成了我，就算餓死在寺里，也不能輕易就跑了啊。這還有師爺、師祖、師祖爺爺、師祖太爺的舍利呢，就算沒有舍利，也總有他們的念性兒吧？」

對於饅頭的仗義，范小舟是早就體會到了。這會兒他說出這番話來，也是真情流露。只不過，他這不像是寺院精神，更好像是江湖義氣。

「那師傅一定對我最好吧？」范小舟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期盼，這是自己在這個時空唯一能有點念性兒的東西了。畢竟，自己是老三么。居家養孩子，老小也是最受寵的嘛。

哪知，他這一問，饅頭看了看油條，油條看了看饅頭，都不說話了。

油條幹脆站了起來，走出挺遠，好像在看風景。其實呢，是怕自己在場，有些話說出來尷尬。

范小舟是一臉懵逼，自己難道真的會這麼慘？

過了好一會兒，饅頭才滿臉不好意思地湊過來，嘿嘿傻笑兩聲道：「老三，你剛來那會兒，師傅是真不待見你。就不想讓你留下，可你呢，還死切擺列地非得留下。於是呢，師傅就經常，經常……」說到這兒，饅頭居然說不下去了。

「經常罵我？」

「罵？罵你是輕的，經常打你。打的你啊，半死不活的。」

「……」

「哎，那時啊，多虧了你這兩位師兄啊，尤其是我，你這個二師兄啊。要不是我們，你說你，你都被打暈過去了……」

「多謝師兄救我。」

「不是，我是說，要是沒有我們，當然，主要是我，要是沒有我，你都被打暈了，你那些口糧，不就都白瞎了嗎。要知道，那可是荒年啊。」

范小舟突然有了一種想打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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