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秋佳節
中秋佳節，是個團圓美滿的日子，也是鎮上一年一度的點燈節。尤其到了晚上，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在這樣一個歡慶的日子裡，瞳莞卻一個人悶在房間里苦讀兵書，對外面的熱鬧充耳不聞。
陌璃從外面走進她的房裡，叫道:「瞳莞，今天是中秋，你怎麼還在看兵書啊？」
瞳莞若有所思道:「我想做一個攻打垣陵的戰略部署圖送給燁塵當做中秋節的禮物。」
「那你做好了嗎？」陌璃問。
瞳莞搖頭道:「還沒有，還差一點。」
「那就做好再送去給他啊！」陌璃欣喜，建議道，「中秋佳節，他如果收到你這份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
「也對。」瞳莞想了想，囑咐她道，「那我先忙了，你幫我去和燁塵說一聲，說我晚點再去找他。」
燈火之夜，燁塵一人站在橋上，望著橋下滿池的水燈，一個個飄向遠方，寄託著人們心裡的願望。他在此耐心的等候，她的出現。
見橋邊有個姑娘向他走來，燁塵欣喜地迎上去，來的人竟是陌璃。
燁塵驚詫道:「陌璃姑娘，怎麼是你啊？」
陌璃無奈嘆了一聲道:「瞳莞她要研習兵書，沒時間來赴約，所以讓我來陪你。」
「她真的不來了？」燁塵的神情里滿是失望，「算了，既然她不能來，那我去找她吧！」
「燁塵！」陌璃突然叫住他。
燁塵轉身道:「陌璃姑娘，你還有事嗎？」
「我……我就是有點想我爹娘了。」陌璃忽然間傷感起來，「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一定會陪我看煙花的。」
燁塵愣了一下神，尷尬一笑道:「這些年，不是有莞兒陪你嗎？」
「可是她不是看兵書，就是看醫書，根本沒有時間陪我。」陌璃有些委屈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個人在中秋節的時候陪我一起看煙花，一起去河邊放水燈，可是，一直都是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燁塵指向前面一個攤位道:「前面就有賣水燈的。」
「這麼說，你願意陪我？」陌璃欣喜，眼神里充滿了明亮的色彩，「燁塵，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人像你一樣對我那麼好。」
燁塵猶豫片刻，被誤解了他的意思，略顯尷尬，又不好拒絕，只好妥協道:「好吧，我只能陪你一小會。」
「謝謝你。」陌璃拉著他跑向賣水燈的攤位。
陌璃在河邊對著放入河中的水燈許願，而燁塵卻遠遠地坐在一旁，望著水面發獃，思緒里無時無刻想著的都是瞳莞的身影。
「燁塵！」陌璃突然站起身叫了一聲，一不留神後退了一步，整個人掉進了河裡。她驚慌失措地撲騰著水面，呼救道，「燁塵！救我！我不會游泳！」
「陌璃姑娘！」燁塵忙起身上前，下意識地向她伸出一隻手，當陌璃快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忽然間又縮回了手，情急道，「你等我一下。」
他轉身走到河岸邊的樹下，撿了一根長長的樹枝，走過來遞向陌璃道:「陌璃姑娘，你抓緊這根樹枝，我拉你上來。」
情急之下，陌璃只好抓住，燁塵用力將她拉上岸，她渾身濕淋淋的，雙臂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大哭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沒有啊。」燁塵見她哭了，頓時有些慌亂，「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那你剛剛……」陌璃欲言又止，想到他剛才拉她上岸的方式，心裡很不舒服。
燁塵躲開目光，冷漠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怕有損姑娘清譽。」
陌璃委屈道:「你也這樣對瞳莞嗎？」
「莞兒不一樣。」燁塵別過臉，轉過身去，冷道，「陌璃姑娘，你衣服濕了，我送你回去吧。」
燁塵在前面走，陌璃像一隻落水的小鳥雙臂抱緊濕透了的羽毛瑟瑟發抖，一步一步地跟在他身後。
剛走到家門前，正好碰到急著出門的瞳莞，見陌璃渾身濕透的狼狽樣子，瞳莞心急道:「陌璃，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濕透了？」
燁塵解釋道:「剛才陌璃姑娘不小心掉到河裡了。」
陌璃凍得瑟瑟發抖，還連聲向瞳莞道歉:「對不起啊，瞳莞，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還耽誤了你們的時間。」
「你怎麼這麼說呢？要不是我讓你去帶話，也不會害你掉進河裡。」瞳莞為此自責，囑咐燁塵道，「燁塵，我先帶陌璃回去洗個熱水澡，晚點再去找你。」
燁塵坐在院子里的石階上，抬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嘆息了一聲。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瞳莞才過來，他跑到燁塵的身後，用手蒙住他的眼睛，賣著關子道:「猜猜我是誰？」
燁塵揚起嘴角道:「莞兒。」
「你怎麼知道是我？」瞳莞鬆開手，在他旁邊坐下。
燁塵笑著，握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認真道:「莞兒，你答應我，永遠都這麼快樂好嗎？」
「你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我有你，當然快樂了。」瞳莞一想起陌璃，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感慨道，「只是陌璃，我突然覺得她特別可憐，你抽空一定要多關心她一下。我從小把她當成妹妹看待，自然也就是你的妹妹了，今天她為了我落水，我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燁塵半晌沒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麼，瞳莞叫道:「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
「聽見了。」燁塵緩過神來，望著瞳莞，溫柔地笑著，「我知道了。」
瞳莞從衣袖中拿出一捲圖紙，遞到燁塵面前，故作神秘道:「我今天就是為了這個禮物才遲到的。」
燁塵看了一眼她的禮物，無奈道:「莞兒，行軍打仗是我們男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誰說的？」瞳莞不甘示弱道，「女孩子一樣可以帶兵打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與你並肩作戰。」
燁塵望著她，認真道:「你不要你為我改變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我只要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等我回來。」
瞳莞挽著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她有一種預感，好像他隨時都會離開。所以，趁現在，她要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個時刻。
這兩天，燁塵一直在飛鴿傳書給他的部下，急著與他們會合，他的幾個隨身暗衛按照他所給的線索便一路找到了這裡。
「少主，終於找到你了！」他的暗衛晏清激動地向他跑過來。
「晏清！」燁塵望去，欣喜道，「青鸞，朱雀，你們來了！」
瞳莞請他們進屋，給他們倒茶，盡地主之誼:「各位請喝茶。」
青鸞道謝:「多謝姑娘款待。」
燁塵問道:「晏清，你們近日是在攻打驪山嗎？」
晏清答道:「不是我們，是另一個軍隊，首領名叫星痕。」
「星痕？」燁塵皺眉，在他的記憶里查無此人，「此人沒聽說過。」
朱雀貶低道:「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晏清正分析眼下的局勢:「如今明帝已死，他的兒子繼位，還沒有站穩腳跟，況且垣陵現在無人把守，想要攻下輕而易舉。」
「只是……」青鸞略顯遲疑。
「只是什麼？」燁塵忙問。
朱雀道:「我們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燁塵遲疑:「東風是指？」
晏清道:「藥材。」
「藥材？」瞳莞重複道。
晏清點頭，似乎有些為難:「行軍打仗，短缺的往往都是糧草和藥材。我們一路屯糧，想必足以支撐攻打下垣陵，只是現在瘟疫肆虐，軍營中許多士兵都感染了瘟疫，這大批量的藥材，我們只怕無處去尋啊！」
「這個我可以幫你們。」瞳莞幫他們是義不容辭，「我這裡還有些草藥，專門治療瘟疫的，我立刻去熬了讓你們路上帶著，分發給營中的士兵。」
朱雀欣喜道:「如此便好，有勞姑娘了。」
青鸞也道謝道:「青鸞在此多謝姑娘慷慨解囊。」
晚飯後，瞳莞一個人走到院子里，坐在石階上，心事重重的望著地上的月影發獃。
燁塵向她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側首望去，問道:「在想什麼？」
瞳莞不瞞他，道出心裡的憂愁:「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會分開。」
「為什麼這麼說呢？」
瞳莞嘆息道:「今天你的暗衛來找你的時候，你和他們說話間，我一直有這種預感。現在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就表示，你很快就要走了。」
燁塵沉默了片刻，低首道:「行軍打仗，一舉攻下垣陵，是我當下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傷感之餘，他忽然抬起頭，望著她道，「莞兒，你跟我一起走吧！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瞳莞搖了搖頭，臉上的憂愁卻從未減退:「我不能成為你的後顧之憂，阻礙了你的前途。即使再捨不得你，也應該放你走。」她顧慮重重，眼角中還閃著點點淚花，「只是，燁塵，你答應我，不要忘了我。」
「不會的，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燁塵抬手溫柔地為她擦去滑落到臉上的淚痕，「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的音容笑貌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讓我難忘。莞兒，為了你，我也會儘快打下垣陵，給你一個安定的天下。」
瞳莞仍然擔心:「萬一我們失散了怎麼辦？」
「那我就去找你。」燁塵不假思索地回答。
「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你為止。」燁塵握著她的手，承諾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你的。這一生，我絕不負你。」
「我也是。」瞳莞望著他，眼角再次泛起一層漣漪。
燁塵拉著她的手，站起身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燁塵帶瞳莞來到橋邊，中秋節那晚他勉強陪陌璃放水燈，自己留了一個藏在橋邊的樹下。他將水燈拿出來交到瞳莞手上，望著她道:「中秋節那晚，我本來是想帶你來這裡放水燈的，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可現在，只怕我還來不及說，就要離你而去了。」
「不要說了。」瞳莞聽不得離別的話，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低頭看著手裡的水燈道，「我們把想說的話都寫在水燈里吧。你不在的日子裡，就讓這水燈帶去我對你的思念，帶去我想對你說的話。」
說完，瞳莞對著水燈默默許了願，然後將水燈放入河中，看著它越飄越遠，直到飄向看不見的遠方。
瞳莞望著遠處那微弱的光亮，兩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這盞小小的水燈，承載著我的期盼和祝願，我希望你每當看到水燈的時候，都會想起我。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在這裡放滿水燈，照亮你回家的路。」
燁塵抬手用衣袖幫她擦去眼淚，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語:「莞兒，你就像照進我心裡的那一輪明月，是那樣的皎潔，我燁塵今生何其有幸，能夠遇到你。」
「燁塵，我會一直等你的，一直等你，等你……」
「有你在這裡等我，我一定歸心似箭。」燁塵從懷中拿出他那顆發光的珠子，放在瞳莞手裡，交代道，「這顆龍珠是我的貼身之物，也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遺物，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東西。初次見你的時候有幸被你撿到，我想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從今以後，它就屬於你了。」
瞳莞低頭看著龍珠，猶豫道:「可是，它對你很重要，你從來都沒離身過。」
「你對我更重要。」燁塵握著她的手，滿眼流露著深情，「我不在的時候，就讓它代替我陪在你身邊吧。」
瞳莞緊緊地握住手裡的龍珠，眼角的淚珠不停地滑落:「你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我怕我會捨不得……」
「我也是。」燁塵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眼裡滿是不舍，「莞兒，答應我，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我會的。」瞳莞抱著這樣的信念，會一天一天的等他。
第二日清早，燁塵就和他的暗衛準備動身去和他的軍隊會合了，這條攻打垣陵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順利的話，最多半年他就會回來，如果中途失敗，可能要等上一兩年他們都見不了面。
此時此刻，燁塵站在門口，心中百感交集。他想了好多好多，甚至連順利打下垣陵回來與她重逢的畫面都想好了，他抱著這樣的信念，定然歸心似箭。
「少主，我們該走了。」晏清在一旁催促著。
燁塵望向她的房門處，始終不見那扇門打開，心裡十分落寞:「她真的不出來送我？」他轉過身，欲離去。
「燁塵！」忽聞一聲他的名字，燁塵欣喜地回頭，見到的卻是陌璃，滿臉喜悅的神情忽然又暗淡下來。即將要走，也該和她告個別才是，「陌璃姑娘，這些天多謝你的照顧。」
「沒什麼。」陌璃謙虛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還是要謝謝你。」燁塵仍然心繫著那個他期盼打開的房門，陌璃回望了一眼，明白他的心思:「你在等她嗎？你要是這麼想見她的話，我去幫你叫她，好歹你們也告個別啊！」
「還是算了。」那扇門遲遲沒有打開，他又害怕它打開，「看到她，我會捨不得走的。請你幫我轉告莞兒，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我會的。」陌璃叮囑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路上小心。」
「後會有期。」燁塵轉過身，帶著晏清一行人準備上路。
剛走出門不久，那扇門被打開，瞳莞還是忍不住從房中追出來，跑向門口。只是，她沒有叫住他，沒有和他說一聲再見，只是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落下了兩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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