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身陷埋伏
連日來，星痕一直在打探燁塵那邊的動向，不時有下屬前來稟報。
「主上，燁塵的軍隊離我們不足百里。」
星痕沉默半晌，冷聲命令:「出兵！去迎接我們這位慕淵之主！」
在門外聽到他們談話的瞳莞突然跑進來，急忙阻攔道:「你不可以去！」
「我非去不可！」星痕心意已決，任何人也不容改變。
「好！」瞳莞長舒了一口氣，退後兩步，威脅道，「那你也休怪我無情了！」說完，她轉身跑出去。
「你要去哪？」星痕追上前幾步，吩咐下屬將她攔住，「來人，送夫人回房，好生看顧！」
「星痕！」瞳莞拚命想掙脫開拉著她的手，心急道，「快放開我！」
星痕絲毫不為之動容，吩咐下屬將她關在房間里，不得走出房門一步。隨即，他便帶兵前往迎接燁塵的軍隊。
雙方軍營間，有一條必經之路，星痕在這條路上已經恭候許久，才等來燁塵率兵騎馬經過。星痕亦騎在馬上，望著燁塵，氣定神閑道:「王上別來無恙。」
「星痕？是你？」燁塵見他在此地，便知事情的一切原由，「引起塞外各族紛爭，向朝廷抗議，那些山匪草寇打家劫舍，百姓民不聊生，朝中大臣上表彈劾，不滿本王暴政？可樣樣都是你做的？」
「王上抬舉了。」星痕笑道，「在下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你沒有這個本事？」燁塵冷哼道，「你的本事可大得很啊！真後悔我當初為什麼不殺了你！」
星痕低頭輕笑了兩聲，依然氣定神閑道:「原本王上想要我的命，易如反掌。只可惜啊，你卻放過了我，如今是你自己闖進了我的地界，這送上門來獵物，你認為我會輕易放過嗎？」
「看來本王之前猜得沒錯，你一直有這個野心！」燁塵仇視著他，情緒略微激動。
「王上錯了！」星痕迅速收回笑容，目光直指燁塵，「我從來不曾想過與你爭什麼，也沒有什麼野心！如今這個結果，不過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罷了！你錯就錯在，太過自以為是，最終錯失了這個天下。」
燁塵厲聲呵斥:「這天下，是我一手打下來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從我手裡把它搶走！」
「是嗎？」星痕繼續冷笑了兩聲，反問道，「你以為，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你的嗎？不！很多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所以你終究會失去！莞兒如此！這天下亦是如此！」
「你不要再拿莞兒做籌碼！」燁塵怒意更甚，瞳莞是他的底線，任何人不得觸碰，「我若不是為了她，你根本活不到今天！！她不能成為你一而再再而三威脅我的理由！更不是你交易的工具！」
星痕與之僵持著，二人誰也不肯妥協。此時的瞳莞，被星痕吩咐的下屬鎖在房間里，想盡各種辦法也逃不出去。只能拚命地砸開窗，她此刻心急如焚，滿腦子擔心的都是燁塵的安危。終於，她砸開了一個缺口，一躍而下，騎上馬揚長而去。
星痕正怒視著燁塵，他與之相同的唯一弱點，也是瞳莞。觸及了他的底線，他便發瘋般的向燁塵怒吼:「你根本不配提莞兒的名字！燁塵，你捫心自問，你是真心待她嗎？你若是對她有一點真心，你也不會在登基大典之日迎娶她人！莞兒一路尋你而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又知道多少？而我知道，因為陪著她一路受盡顛沛流離之苦的人只有我！」
他沒有給燁塵說話的機會，便迅速拔出劍鞘，劍指燁塵，怒道:「你濫殺無辜！暴虐成性！製造無休無止的殺戮！而她卻在行醫救人，為你積攢福報！你對得起她一路走來為你的付出嗎？你配得上她的善良和寬容嗎？你雙手沾滿鮮血卻還有人替你燒香拜佛？你配嗎？」
此刻燁塵泛紅的眼角忽然閃過一絲淚花，對於他說的這些，他一點也不知道。瞳莞為那些在戰爭中受到傷害的無辜百姓一直默默地付出，為的只是換來他的福報。這一刻，他想了很多，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放虎歸山，你早就應該預料到今日的結局！」星痕向前幾步，與他僅有一步之遙，手裡的劍與他近在咫尺，宣判著他的結局，「燁塵，你的命終究走到了盡頭。」
燁塵嘆息了一聲，閉上了雙眼，沒有絲毫畏懼。
「燁塵！」忽聞遠處傳來了她的聲音，燁塵睜開眼，她正騎馬向他飛奔而來，他還以為是自己臨終之際的迴光返照，直到她離得越來越近，他才清楚的感覺到，她就在自己面前。
「莞兒！」燁塵微笑著，彷彿一縷陽光撲面而來。
「莞兒！你怎麼來了？」星痕手裡的劍陡然間掉落在地上，獃滯許久。
瞳莞下馬，站在燁塵的馬前，面對著星痕，決絕道:「既然我不能改變他的結局，那麼你也同樣改變不了我的結局，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保護他，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她的話，再一次刺痛了他。早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經輸了。只是不甘心，仍忍痛問道:「他值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嗎？」
她擋在燁塵的馬前，望著星痕，堅定道:「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我情不情願。今日為了他，我死也甘願！」
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了，還偏偏要聽她親口說出來，這就叫做自取其辱吧。星痕低下頭，自嘲的笑了。隨後冷聲命令道:「放他走！」
「主上！」身後的下屬傳來不甘的聲音。
星痕緊緊地攥著手裡的韁繩，調頭轉身道:「回府！」
瞳莞站在燁塵前面，望著星痕離開的背影，彷彿鬆了一口氣般，心徹底的空了，然後轉變成落寞，寂靜得可怕。
「莞兒！」燁塵下馬，站在瞳莞面前，一把拉住她。
「你走吧！」瞳莞冷聲道，她此刻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色彩。
燁塵拉著她的手:「跟我走！」
「不！」瞳莞甩開他，猶豫道，「我不能。」
「為什麼？」
瞳莞退後兩步，搖頭道:「我不能去破壞屬於陌璃的幸福。」說完，她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燁塵，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那你要去哪？」燁塵望著她，此刻已心痛到無法自拔。
瞳莞抬起頭望著天，嘆道:「天大地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她似是淺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向著自己前方那條不知盡頭的路走去。
「莞兒……」燁塵伸在半空中的手，想要抓住她，卻又遙不可及。
此地不宜久留，星痕喜怒難辨，朱雀青鸞完全信不過他的為人，現下必須要護送燁塵安全離開。
回去的途中，忽聞樹梢被風吹動的聲音，一眾人警惕的抬頭望去，只見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持劍向他們刺過來。
「大家小心！保護王上！」青鸞第一個攔在燁塵面前，敏捷地替他擋去了刺過來的劍。
燁塵下馬，拔出劍，對著面前這群慢慢向他逼近的黑衣人，不禁發出了冷笑，自言自語道:「星痕！你果然不守信用！」說完，他便持劍與黑衣人纏鬥起來。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從四面八方向他們持劍而來，將他們重重圍住，燁塵與下屬們在打鬥的過程中也紛紛四散開，因此也絲毫沒有注意到草叢裡一支正在瞄準他的箭。
燁塵一人難以敵眾，分神之間，草叢裡那支離弦的箭便射進了他的胸膛。
「王上！」青鸞朱雀見狀立刻向他飛奔過來。
燁塵單膝跪地，一隻手持劍撐在地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刺進他胸口的那支箭，迅速將它拔出，瞬間血花四濺。他支撐不住倒在朱雀身上，看著自己身上血流不止的傷口，似認命般地露出了苦笑:「看來今日是回不去了……只是沒想到……我燁塵……竟會落得這般下場……」
「王上！」青鸞瞬間淚目，「屬下掩護您撤退！」
「不！」朱雀命令道，「我留下掩護！青鸞你速速護送王上離開！」
燁塵望著他們二人，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似鬆了一口氣般，徹底認命了:「臨終前，有你們這般護我周全，知足了……」
「王上，您別說這樣喪氣的話，只要我活著一刻，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王上！」青鸞抬手擦去眼淚，咬牙奮戰到最後一刻。當黑衣人的箭紛紛射向燁塵之時，青鸞奮不顧身地擋在燁塵面前，仍帶著無怨無悔的神情。
「青鸞！」朱雀放下燁塵，向青鸞跑去。
青鸞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艱難地抓著朱雀的手，用僅存的一口氣，囑咐他:「不要管我……快帶王上離開……」
朱雀含淚，緊緊地抓住她沾滿血的手，僅猶豫了片刻，便丟下她，帶燁塵迅速逃離。
看到王上已經安全離開，青鸞才松下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瞳莞一人走在林中，一直走到天黑，發現自己迷了路。忽然周身吹來一陣冷風，似乎帶著一股血腥味，越往前走，這股血腥味就越重。瞳莞快速向前方跑去，隱約看到前面有打鬥過的痕迹，走近一看，滿地的屍身和血跡讓她瞬間不寒而慄。緊接著，她在地上的屍身中，看到了青鸞躺在血泊之中。
「青鸞！青鸞！」瞳莞走近她，看著她蒼白得失去血色的臉以及滿身是血的痕迹，顫抖的伸出一隻手漸漸向她靠近，感知她已經沒有了氣息。瞳莞嚇得跌坐在地上，整個人不知所措，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燁塵出事了。
她連忙跑回府，星痕在正廳中來回徘徊，派出很多人去找她，還沒有得到她的消息，焦急不已。見她自己跑了回來，他立刻轉過身去不願看她，刻意隱藏自己的關心，故作冷漠道:「回來了？他安全離開了？」
「安全離開？」瞳莞冷笑了一聲，語氣里滿是嘲諷，「你會讓他安全離開嗎？」
聽她話風不對，星痕轉過身，才看到她身上血跡斑斑，頭髮凌亂不堪。他頓時嚇得臉色煞白，緊張道:「莞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身是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不是我的血！這是青鸞的血！」瞳莞厲聲叫著，眼淚不禁滑落下來，痛心不已地望著他，「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你明明答應了放他離開！卻在途中埋伏對他痛下殺手！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卑鄙！」
「我沒有！」星痕滿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在林中發現了青鸞的屍身，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瞳莞對他失望至極，更是痛心疾首，「我那麼相信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恨你！他要是死了！我永遠都恨你！」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星痕愣在原地，仍然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許是下屬在他毫不知情之下擅自做主，替他下的令也未可知。罷了，這個結果也是他一直想做卻也一直有所顧忌的，如今發生了也是天意，他絕不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來人！」星痕傳令下去，立刻召集軍隊，「攻城！」
垣陵宮內傳來王上戰敗的消息，滿宮上下，人心惶惶。陌璃在寢宮裡得知消息后也坐不住了:「王上戰敗？怎麼會這樣？王上人呢？」
晏清稟報道:「塞外傳來消息，星痕謀反，王上中了埋伏，身負重傷，現下……不知所蹤。」
「什麼？」陌璃愣神，恍惚了許久。一想到燁塵現在的處境是個未知數，就把一切的根源都歸於瞳莞身上，對她滿心恨意:「瞳莞，你已經奪走了他的心，為什麼連他的命都不肯放過？為什麼你要一次一次的奪走屬於我的一切！為什麼！」
這時，寢宮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朱雀扶著重傷的燁塵走進來，他滿身是血的樣子，頓時嚇壞了陌璃。
「王上！」晏清見狀立刻過來扶他。
朱雀囑咐道:「晏清！立刻帶兵守住宮門！王上交給我！」
「照顧好王上！」晏清即刻前往宮門口。
「王上！」陌璃剛緩過神來，扶燁塵躺下，心急道，「這是怎麼了？怎麼流這麼多血？」
燁塵臉色蒼白，神智尚存，只是有氣無力道:「不礙事……不過是遭小人埋伏……還死不了……我燁塵……絕不認輸……」
陌璃心疼的眼淚直流:「王上，你別說話了，我先給你止血。」
陌璃手忙腳亂的找出藥箱，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傷口，勉強止住血，用繃帶包裹好。突然，晏清忙闖進來，稟報道:「王上！星痕的大軍已經到達慕淵城下，即將攻城，我們……守不住了……」
這一消息，讓陌璃已經收拾好的藥箱突然掉在地上，裡面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燁塵卻冷靜異常:「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
晏清道:「屬下掩護您和王後撤退吧！」
燁塵沉默片刻，命令道:「朱雀，帶王后離宮。」
「我不走！」陌璃搖頭，緊抓著他的手，堅定道，「你在哪，我就在哪，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不要讓我有後顧之憂。」燁塵也握緊她的手，第一次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我答應你，會好好活著。聽話，你先走。」
「不！我不走！」陌璃太了解他，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她知道，一定到了生死關頭。她這一走，就是永別。她堅決要留下來，陪著他，「無論接下來等待你的是什麼，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對！」
燁塵蒼白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他望著陌璃，艱難的抬手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問:「嫁給我，你後悔嗎？」
「不！」陌璃毫不猶豫地回答，「這輩子，嫁給你，我不後悔！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也不要王后的虛名，我只要和你好好的在一起。如果我們一定要分開，我要你活著！燁塵！我只要你活著！」
「我答應你。」燁塵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臉，命令道，「朱雀，帶王后離開！」
朱雀領命，勸道:「王后！我們走吧！」
「燁塵！你一定要活著！」陌璃依依不捨，在被朱雀拉走的那一刻，她抓著他的手終於慢慢的鬆開，直到再也觸碰不到。
陌璃安全離開后，燁塵吩咐下去:「晏清，立刻集合禁軍，誓死守住垣陵宮！」
「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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