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怨念之深
陰森森的狐狸洞內,只有幾處微弱的亮光忽明忽暗,地上隨處可見的血跡,走進去的石子路上鋪滿了屍骸。
「星痕,你看,這些屍骸。」瞳莞察覺到似乎有什麼異樣,卻又說不上來。
星痕細看之下,斷言道:「似乎都為男子。」
瞳莞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這個狐妖究竟與男子有何深仇大恨?要殺那麼多人?」
「看來,她是個被男子所傷的痴情女啊!」
星痕話音剛落,突然從牆縫中射出一支利刃。
「莞兒小心!」星痕迅速推開她,躲開了利刃。
瞳莞忙過來看他:「你沒事吧?」
星痕搖頭道:「我沒事。」
「居然還有不怕死的敢送上門來?」狐妖現身,待看清楚來人之後,詫異道,「是你們?怎麼,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捨不得我?」
「少廢話!」瞳莞命令道,「把那位公子交出來!」
「你是剛才那姑娘吧?」狐妖記得瞳莞的樣貌,一眼便識破了,她掩起嘴角冷笑了兩聲,奉勸她,「不想死就趕緊給我離開!否則,成為我手裡的亡魂可不要來找我!」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星痕說完就上去和她交起手來,眼看狐妖落入下風,立刻從衣袖中拿出她的搖鈴,在星痕的眼前晃悠了幾下,他便不自知的昏倒在地上。
「星痕!」瞳莞怒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狐妖露出邪魅的笑容,完全不理會她,故而挑釁道:「怎麼?還想打架?」
「我不想打架。」瞳莞瞬間雙瞳充血,怒視著狐妖,「我要殺了你!」
狐妖剛才已經領教了她配劍的威力,一旦她體內的紅蓮業火控制不住,自己定然不是她的對手,便設法分散她的注意力,以求自保:「你也真是奇怪,不是來救那位公子的嗎?現在怎麼又對眼前的這位這般緊張?不知這兩位公子究竟誰才是你的心上人啊?」
「與你何干?」瞳莞憤怒道,「速速將他二人給我放了!否則,我定用紅蓮業火將你的狐狸洞燒個乾淨!」
眼看瞳莞的手掌中出現了紅色蓮花狀的火焰,狐妖慢慢退後了幾步,不慎摔倒在地上,驚恐萬狀的看著她。
「不要殺她!」燁塵突然出現阻止。
瞳莞抬頭望去:「你有無危險?」
「區區狐妖還奈何不了我,我假意被她降服,只是想看個究竟。」燁塵看著坐在地上的狐妖,質問道,「狐妖,其實你殺人並非是為了提升自己的修為,而是因為被你所殺之人都犯了一個相同的錯,就是負心。我可有說錯?」
被他言中的狐妖,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承認道:「你所言不假,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都欺騙了別人的感情!他們該死!」
燁塵從衣袖中拿出一沓書信,扔到她面前:「這是我在你房中找到的書信,皆為那些男子寫給他們曾經心儀女子的絕交信。你是因為這個,才對他們趕盡殺絕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瞳莞明白事情的真相,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我恨!」狐妖恨得咬牙切齒,含淚訴說自己心裡的苦,「我曾將真心交付於他,可他卻另娶她人!我全心全意付出的一顆真心,豈能讓人隨意踐踏!所以我發誓我要報復!我要殺盡天下所有的負心之人!」
燁塵皺眉,惋惜道:「就因為你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就要斷送那麼多無辜的性命?」
「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會明白,他傷我有多深。」狐妖含淚訴說著曾經那段她再也不敢回首的過去,「千年前,我還是一隻尚未化為人形的白狐,那年冬天,下著很大的雪,我在山裡迷了路,在我快要凍僵昏迷的時候,他出現了。我永遠也忘不了,他溫熱的手掌觸摸我時的溫度,是他在那冰天雪地里給了我溫暖,將我帶回了家。」
「他住在山上的道觀中,每日青燈古佛,長卷為伴。在我的出現之後,才讓他原本平凡的生活增添了些樂趣。可我終是一隻狐狸,很多事情不能陪他一起做,於是,我就想努力修鍊幻化成人形,這樣就可以常伴他左右,與他並肩同行。」
「可是我錯了,我化為人形之後,他竟認不出我了。道觀里有規律,不允許女子出入,而且他也從不近女色,便將我趕出了道觀。我不肯放棄,便每日在山下等他,有時候,等上好幾天才見他下山一次。只遠遠地看上他一眼,我便心滿意足了。」
「後來,我等了好久,都不見他下山,我便再次上山去找他。為了留在道觀,我便出家去做道姑,這樣便可每日見到他了。可是,我去了山上以後,見他的次數更少了,他總是下山,而且越來越頻繁。有一次,他從山下回來,給我帶了一盒胭脂,還問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我當時以為,他看到了我為他付出的真心,被我所感動。卻不想,他第二日便告訴我,他要還俗成親了,他看上了山下一位賣胭脂的姑娘。」
聽到此處,瞳莞不由得感嘆惋惜:「你所愛之人,即將與別人成親?」
狐妖痛心不已,繼續道:「那天,我在渡口等他,他和他即將成親的妻子一同出現,在那姑娘向他問起我是何人的時候,他只回答,我只是他在荒野間救回的一隻小狐狸。原來,他對我所有的好,都只源於他的善良和憐憫,和他那位心上人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於是我恨!我不甘心!是我的一顆真心沒有將他捂熱,還是我的好讓他視而不見?」
狐妖說到這裡,所有的傷心一下子轉變成了怨恨:「再次見到他,是在他的婚禮上。我看到他身邊的那位新娘,對她充滿了恨!既然他辜負了我的情意,那麼他也別想得到幸福!既然他喜歡那個姑娘,那我就用她的血祭奠他們的婚禮。我殺了他的新娘,他也刺了我一劍,刺到了我的心裡。」
「你殺了他的新娘,殺了他最愛之人,他怎會不恨你?」瞳莞原本還在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寧願他恨我!」狐妖沖她怒吼,冷笑道,「至少他還會記得我!也好過,我再回到山野間無人問津。」
「那你也不該殺那麼多無辜的人!」燁塵神情淡然,對她沒有半分同情憐憫之心。
「無辜?」狐妖怒視著他,問道,「你都看到了那些絕交信!個個涼薄無情!他們哪個無辜?」
「不對!」瞳莞發覺異樣,有所疑慮,「我一路走來看到的那些屍骸,白骨呈暗黑色,分明是中毒所致。他們在死之前,你一定對他們做了什麼?」
狐妖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不得不承認,她猜得沒錯:「你倒是聰明,不過,我可沒對他們下毒,我只是在殺他們之前,用攝魂吸走了他們的靈魂。」
「攝魂?」燁塵震驚,「手段如此殘忍!」
狐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也沒有一絲悔過之心:「他們本來就該死,既然總歸是要死的,那我就讓他們死得更加有價值。我心愛之人千年前就已離開了這世間,留我一人孤獨千年,我在這千年之間找到了一種能復活他的方法。那便是搜集九十九條靈魂,再找齊三卷天書,藉助龍珠和天書之力將靈魂集中於他一人身上。總算天不負我,讓我有幸獲得了一卷天書,為了復活他,我不惜一切代價!」
燁塵見她如此瘋魔,立刻阻止:「生死循環,乃天道輪迴。人死不能復生,你萬不可行逆天之舉!」
「我管他逆天不逆天!」狐妖執念於此,「我只要我的朔郎活著!我不管殺多少人,做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我都要救他!」
瞳莞趁此機會和她談筆交易:「倘若我能幫你救他,你可否將天書交給我?」
「不可!」燁塵阻攔,威脅道,「天書至關重要,萬不可落入魔族之手!若你知道悔改,速將天書交還於天族,我便饒你性命!」
「倘若不能救活他,我一人留在這世上又有何意義?」狐妖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淚,對生死早已看淡,「我的命你想要拿去便是,何必要說饒我這種話,你們天族之人就是偽善。」
「可不是嗎?」瞳莞順勢瞥了燁塵一眼,出言諷刺,「打著維護天下蒼生的旗號還不是照樣做著殺人放火的事嗎?」
狐妖望著他們二人,滿腹疑惑,實屬好奇他們的關係:「我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你不是來救他的嗎?怎麼你好像和天族有著什麼恩怨似的?」
「何止是恩怨?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瞳莞淡漠道,「我來救他只是還他個人情罷了,既然他可以自救,那又何必我多管閑事呢?」
既然白管了閑事也不討好,瞳莞也沒有留在此處的必要了,便打算離開。她走到星痕身邊,見他昏迷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望向狐妖:「你沒對星痕怎麼樣吧?」
狐妖瞥了他一眼,低聲道:「只是中了我的迷藥而已,並無大礙,我還沒有殘酷到見人就殺的地步。」
瞳莞扶起星痕,欲先離開:「那我們便告辭了,你若要找我,來玄冥宮。」說完,還不忘看了一眼燁塵,似有意挑釁,「天書,我勢在必得。」
「有意思!」狐妖望著瞳莞離去的背影,倒是愈發欣賞此人,反正她一個人漂泊無依,居無定所,低聲自語道,「往後我就跟著你了。」
眼看第一卷天書即將落入魔族之手,燁塵竟沒有出手阻攔,只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恍然如夢。那時的他,並不明白,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愫,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放過魔族。
瞳莞將星痕帶回玄冥宮門前,琉瑩立刻迎上來:「公主!你們可算回來了!可有受傷?」
「星痕!」泠汐從殿內跑出來,一心只撲在星痕身上,心急道,「星痕怎麼了?」
「他無礙。」瞳莞臉色蒼白,已實屬疲憊,吩咐泠汐和琉瑩將星痕扶回房間。
星痕夢中囈語,都是在狐狸洞里的情景,他突然驚醒,一把拉住身旁的瞳莞,緊張道:「莞兒,你怎麼樣?那狐妖有沒有傷到你啊?」
「我沒事。」瞳莞搖了搖頭,臉色更加蒼白了,還吐了口血。
「莞兒!」
「公主!你受傷了?」琉瑩也緊張了一下,剛才一直沒注意到她的異樣。
瞳莞在床邊坐下,稍作歇息:「可能是剛才運功過度,導致蝕骨之毒又發作了,無礙。」
星痕關心道:「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還撐得住。」瞳莞略顯牽強。
玄冥宮外,狐妖沿途追來,被守門的魔族暗衛攔下,狐妖迷暈他們一路闖入大殿外,向裡面叫道:「有人嗎?」
琉瑩推門道:「誰在外面?」
狐妖堂而皇之的走進星痕房間,泠汐見她,沒好氣道:「怎麼是你?你先是傷了星痕,又害公主運功過度,你怎麼還敢送上門來找死!」
狐妖冷哼道:「老娘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才是找死!」
「你來魔域做什麼?」星痕的態度顯然也不是很友好。
「是我讓她來的!」瞳莞站起身道。
「聽見了嗎?」狐妖瞥了泠汐一眼,露出一臉的不屑,「要不是你們公主請我來,我才懶得踏足你們魔域之地。」
瞳莞走到狐妖面前,認真的問:「你答應過將天書交給我的,不會食言吧?」
狐妖明言:「是你先答應我,會幫我救朔郎的。」
「當然。」瞳莞向她保證,「我瞳莞向來說一不二,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
「我還要龍珠。」狐妖脫口提出另一個條件。
瞳莞沉默片刻,最終應允:「等我拿到龍珠,自然會幫你。你現在可願與我一同將天書先交與長老?」
「走吧。」狐妖爽快答應,跟隨瞳莞去見尉遲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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