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穿行青山綠嶺，挨家挨戶訪問

1982年9月12日，星期日，雨

陰天，無風。

5時30分起床，洗漱，6時從縣供銷社出發，趕到中共漢壽縣委員會。周立民率領，6時40分從縣委會出發，吉普車翻山越嶺，過太子廟，穿崔家橋，駛向三和公社，7時30分抵達公社院內。三和公社黨委書記童自新車前迎接，把我們直接帶向公社食堂。

大家目睹三和公社整潔的院場，獨具特色的影劇院，情不自禁地大加讚賞。

周立民：一個單位衛生好壞，直接折射出主要領導的水平。

我們走進食堂，早餐已經擺好，稀飯、饅頭、酸菜、剁椒，吃起來有滋有味。吃完早餐，立即上車。

車上，陳福初回想起幾年前帶領工作組在三和公社磚牆大隊蹲點大抓糧食生產的日子裡，工作組的生活每餐是茄子、辣椒、豆角。他說：工作組的郭學厚一到吃飯的時候就講，你看羅，又是老三遍。

周立民：生活不好留人不住。餐把兩餐還可以。時間長了就不行。要會調擺，要搞點常年菜。

談笑間，吉普駛進了美麗寧靜的龍潭大隊金岩沖生產隊，停在了生產隊長呂國榮的小院門口。大家走進他家堂屋，圍坐成一圈，聽呂國榮介紹情況。

呂國榮：全隊76畝水田，91人，21戶，人平水田0.83畝。我今年47歲，當生產隊長，縣人大代表，全家9口人。堂客劉臘玉，44歲。3個兒，大兒呂儀旺，19歲；二兒呂敦浩，18歲；三兒呂敦倫，15歲；大女兒呂臘娥，17歲；二女兒呂嫦娥，13歲；三女兒呂姣娥，12歲；四女兒呂翠娥，9歲。全家承包水田12畝。我還插了寡婦伊元香4母子的田，還有一個自勞戶1人的田。我給他們每人600斤糧食指標，每百斤按11.50元計價，由生產隊出錢。伊元香一家4口和那個自勞戶老頭，專門看管隊上的山林。隊上每年給這兩家各付300元報酬。我家今年早稻插了10.6畝，總產8000斤，畝產750斤。這是多年來的最高產量。晚稻插了12畝，浙葉青、魚次兩個品種，估產600斤，總產7200斤。早黃豆70斤，遲黃豆80斤，共150斤，折谷375斤。紅薯2000斤，折谷500斤。以上合計，全年總產16075斤。上交徵購600斤，交寡婦母子4人，和孤老頭1人，共3000斤指標，尚乘12475斤。除開口糧，糧食收入1727元。篾貨收入，主要織曬墊，買進24000斤南竹，其中自家竹山砍出4000斤，織成420床曬墊，一床曬墊需60斤南竹。每床價8元，計3360元，除開存本費1000元，純收入2360元。下半年還可做250床。

劉臘玉邊擂擂缽，邊對丈夫說：講不得胡誇的啦！講了胡誇的話明朝脫不得手。會批得背心裡扯坼。

呂國榮：全年篾貨總收入3360元。8頭肥豬上交2頭，240元。殺議價3頭，600元。存欄3頭，到年底800斤，每斤8角錢，640元。餵豬收入總共1480元，純收入740元。

周立民：按照你的能力，還可以多喂些豬吧！啊！

劉臘玉雙手握著木棒，不停地搗擂茶，連連點頭：還可以多喂。

童自新：你堂客專門抓養殖業，你抓加工業。

汪萬昌：家裡要想富，必須有一個好主婦。

呂國榮：喂牯牛一頭，870元買進，幫人犁田收入200元，每季100元，人家用牛，4塊錢一個工。牛崽收入220元，今年應得100元，去年120元，耕牛總收入200元。茶油50斤，60元，隊長補貼收入120元。一家全年毛收入10097元，人平1127元。除開存本，全家純收入6089元，人平676.55元。

這時，呂國榮摸了摸稀薄的淺發，眯縫著眼睛，精瘦的長方形臉上掛滿了陶醉的笑意。他遍身上下，全是黑色裝扮，黑布罩衫，黑布圍單，黑布褲子，黑燈芯絨緊口布鞋，唯有左手食指中間包一圈白膠布。他一邊講話，一邊迅速卷好一支喇叭煙，裝進一根至少1公尺長的竹干銅腦殼煙袋孔里。他猛吸了一口，吐出大團藍色的煙霧。

呂國榮：兩年時間起兩棟新屋，買一頭牯牛。兩棟屋6間，花5000元。買牛870元，還添置了一套農縣300元。做兩間倉，花200元，共置7000元東西，還訂了一個兒媳婦，花1000元。

劉臘玉與呂國榮很般配，油黑的齊耳披髮，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臉塊，短袖白褂，胖胖的身子，不高不矮，寬額頭，黑布褲，黃膠鞋。

這時，大隊支部書記的女兒瓊妹子來了，白引條藍布罩衫，10歲左右。周立民問：瓊伢子，你屋裡還有那麼多報紙吧？

瓊妹子：全都賣噠！

周立民：哈哈。上回到她家裡，看見睡櫃里堆滿了報紙。只怕有幾年的，從來沒有發到生產隊。

接著，走訪三合橋大隊德門沖生產隊。

曾紀衛：全家5口人，早稻6畝，3000多斤，晚稻7畝，4200斤，上交1000斤，三超150斤，糧食收入840元，稻草60元，田裡收入共900元，除去成本：化肥50元，農藥30元，純收入790元。養豬收入：上交1頭，87元，存欄6頭，到年底1500斤，值1200元。養豬開支：吃紅薯藤，買糠，沒有餵過糧食，存本305元，純收入982元。其它幾項收入：做合同工720元，縫刃500元，拖拉機1000元，3.5畝山林，苧麻60元，菜油30斤，40元，大隊幹部補貼200元，總共純收入4202元，人平純收入858元，養豬收入佔21%，拖拉機收入佔31%，水田收入佔24%，合同工收入佔21%。

曾紀衛：預防豬得病有個辦法，那就是每頭豬每天嚼一把生米。

童自新：陳科長，俺公社有個女的值得你們經管科去了解，去研究。她的飯量特別大，一餐吃一斤米，一年要吃1000斤米。在全公社出了名。

汪萬昌：陳科長比她還很些，吃飯吃菜像豬娘，坐車壓路像岩滾，喝擂茶像駱駝。也是全縣出了名的。

陳福初：你比我還很些。你抽煙像煙筒。只要跟你在一起呆三天，人都被你熏漆黑。你看看，周書記的皮膚本來是有紅有白的，這幾天都被你熏黑噠。

周立民：哈哈！陳福初就是會誇張。把你調到創作組，讓你去當作家。

童自新：我剛才講的這個飯量大的女人，在確值得陳科長你們經管科去了解，去研究。因為俗話說，吃得的人，肯定就做得。她是吃得，做不得。她家每年人平純收入不到120元，連飯都吃不飽，簡直無法生活下去，口糧全靠大隊和公社補貼。

周立民：這種人全縣恐怕還不少。是要調查統計，拿出對策。像這樣的人如果一個生產隊有一戶，就會拖扯全隊的後腿，就很難實現5年內人平純收入1000元的目標。

陳福初：好。我會儘快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