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蒙恬和趙高的私怨
「啟稟陛下,眾所周知,我大秦之所以能揮戈滌盪腥臊,一統六合。先君殫心竭慮,廢舊變革,當居功首,而至君臣同德,萬民同心,更依仗於我大秦律法賞罰分明,犒功有度,才使臣子聞政而喜,民聞戰而慶,虎視何雄哉!今有庶子吳嵩,願獻製鹽煉鐵之法,且二法已成其一,倘若施行,我大秦便再無缺鹽之苦,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臣等商議,如此有才之士,不妨先封其五大夫之爵,一者為納其心,二者,可靜觀後效,倘若再有功於社稷,再行厚賞不遲。臣,馮去疾,請封庶子吳嵩五大夫爵。」
「臣,李斯附議。」
「臣,國尉繚附議。」
「臣,馮劫附議。」
一時間,幾位大臣紛紛拱手附議。
「既如此,這就擬旨吧。」
御座之上,王霸之氣側漏的始皇帝一展袍袖,大臣、內侍、宮女如數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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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皇帝吃飯不是什麼美差事,尋常百姓求之不得,朝中大臣卻如棄敝履,無他,實在是吃不安心,處處謹小慎微不說,連基本的飽腹都做不到,沒人敢在帝尊面前胡吃海喝,處處都要顧及優雅,保不準還要挨刀子,雖然面前擺有山珍海味,真正卻沒幾個人下筷子,倒是跟前的酒觥喝得空空如也。
僅僅是帝王關心大臣們的一種表現方式,過了,就成了恃寵而驕,沒人願意觸及這個禁忌。
好不容易挨到散場,未走出咸陽宮,李斯和蒙恬就被快步而來的宦官給叫了回去。
「李相,蒙內史,快請留步,陛下有事要與您二位私議。」
目送其餘同僚走遠,二人同時停步回首。
但見來者頭有巧冠,躬身抱袖,未言先笑而嗓音尖細,姿態極低,早前並未在信殿出現過。
「原來是中車府令趙大人,陛下之事,萬不能怠慢,還請趙大人前方帶路。」頭束高冠的李斯這個時候已是臨近花甲之年了,雙鬢白絲參半,但見來者是始皇帝的隨駕心腹,態度也十分溫和。
目光移到蒙恬處,卻只聽到蒙恬十分鄙夷地冷冷哼了一聲,問道:「不知陛下詔我二人去何處議事?」
「回稟內史大人,陛下已移駕宣春宮。」趙高臉色如常,不卑不亢。
李斯暗自搖了搖頭,邁開步子將二人甩在了身後,有些事,還是置身事外得比較好。
中車府令趙高,皇室遠親,常年隨駕始皇帝左右,為宮中最得始皇帝親信之人,並被皇帝欽命為二子亥的少師,卻在兩個月前因為往胡亥寢宮招納了兩名美人,惹得始皇帝大怒,並令內史蒙恬審判趙高,可惜,蒙恬沒能讀懂始皇帝的心思,依然按照森嚴的律法以『淫亂皇子』的重罪判趙高車裂,場面一度鬧到趙高被押解上了刑場,最後才被匆忙趕至的胡亥救了下來。
「蒙內史,先前的鬧劇,咱就不要再往心裡去了,您可看成?」這個時候的趙高對蒙恬的態度還是一心求和的,遠沒有鬧到後來執意要殺蒙恬以泄私憤那麼嚴重,雖然是中車府令,深得皇帝信賴,那又怎樣,自己終究是個不完整的人了,再者也只是個替始皇帝管理車馬的小小內官,面對皇宮內的風起雲湧尚不敢說能做到獨善其身,何必還要得罪一個重臣呢?
「本官受陛下欽命執行國法,斷不會以私廢公,趙大人身為中車府令,又兼皇子少師一職,應知律法容不得私情,若有再犯,本將也定按律法執行不誤。」蒙恬壓根就看不起趙高,他眼裡只有皇帝,只有律法,這就是他的天,況且趙高犯的還是『淫亂皇子』的重罪,雖然最後被胡亥在始皇帝處求得了免死牌來逼迫自己放人,但現在的蒙恬還是對趙高尤有殺之而後快的衝動,為此還在事後兩次上書始皇帝請求復罪趙高,可是卻沒等來自己想要的結果。
這是絕對的忠臣才有的表現。
「蒙內史說的極是,秉公執法當然是好事,可是小奴那時也是冤吶,皇子內侍半年一調換是宮規,小奴那時也是依規辦事,殊不知怎就混進來兩個心有異望的殺才,二公子年幼無知,險些就被那兩名賤婢....唉,說到底,咱的確有不可推脫的責任,蒙內史鐵面無私,小奴也甘領國法,好在陛下明鑒開恩,若是二公子到得晚半步,小奴現在恐怕也不知道成了那株老樹下的黃土枯骨了。」宣春宮有半柱香的腳程,趙高一副感激淋涕的模樣邊走邊說。
「是與不是,趙大人心知肚明,何用本官再說。趙大人,本官還是那句話,不論他否,再遇此事,本官照樣依法嚴辦,決不輕饒,好自為之吧。」蒙恬目不斜視地走著,一字一句不帶絲毫感情,根本就沒有把趙高看在眼裡。
「蒙大人,小奴賤身一個,又是個不全人,一次失誤足以令小奴心膽俱裂,驚悸終身,安敢再犯,眼下事已過了,蒙大人何必苦苦抓住小奴不放,你我各退一步,重修於好豈不是美事一樁嘛?」趙高看一心想要除去和蒙恬之間的間隙,殊不知在蒙恬心裡卻成了自證實力的宣威表現,身為心腹內侍,蒙恬上書始皇帝要求重新定罪自己的奏章他自然是有機會看到的,雖然兩次都被始皇帝按住不發,但卻沒少讓趙高吃苦頭。
什麼叫得寵,難道這個蒙恬就看不出來嗎?自己兩月就官復原職還不足以表現嗎?為什麼這個蒙恬硬要一根筋的致自己於死地不休呢?這個時候的趙高想不明白,只知道這種憂患如刺在哽,不除不快,恐怕還會給自己留下殺身之禍。
還在腦子裡尋摸著要怎樣討好蒙恬,就見蒙恬突然側過臉來,陰氣森森地盯著趙高。
「趙大人通天之能啊,莫不是看到了本官呈請御前的奏章?」蒙恬話語間透著一股凌厲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慄。
「小奴豈敢,蒙大人多慮了。」恐有突變的趙高把身子躬地更低了,唯唯諾諾道。
「趙大人,收起你的心思吧,這裡是皇宮,天聽之下,本官可不想攤個結黨的罪名。」
兩人再沒有任何對話,各懷心思默默的走著。
走在最前面的李斯又暗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