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工恪物
李斯此言一出，嬴政、蒙恬二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嬴政，眉間更是多了三分憂慮，七分欣喜。
「通古，此話怎講？」
李斯似有所思道，「陛下，缺鹽之苦，不僅我大秦，乃至六國，都有同心之痛，朝廷亦或坊間奇人異士無數，沒少在此事上耗費心機，費盡百年之功仍未得寸進，如今吳嵩一出，彈指間便解去困擾了我大秦乃至先前六國數百年之久的食鹽之苦，不僅如此，此子還直言有提煉精鐵的辦法，老臣也想說這是口出狂言之舉，但觀此下，製鹽之法已成，事實在前，老臣不敢妄言，故陛下所賜吳嵩五大夫爵，老臣也不敢擅抒幾見，但是陛下。」說著，李斯對嬴政和蒙恬拱手道，「須知，若是製鹽之法，老臣等還對之彼存疑惑之心，可是真要是精鐵也煉製出來了呢？」
「通古，朕先前說了，此下就我們三人，大可直抒幾見，不必有所藏掖。」
蒙恬也微微拱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對於事情的分析，他自覺不如首相李斯那般高瞻遠矚。
就見李斯雙眸變得深邃起來，像是一下子想起了極為不可能的事，不願意相信，又不得不接受那樣的事實，「陛下，若此子是個年及花甲的老翁，老臣倒是能坦然些，可偏偏此子如此年輕，年方及冠，況且奏章上說，此子自詡是與其師隱於終南山脈，陛下，須知，蘇秦、張儀、孫臏、龐涓、乃至白起，前罪相呂不韋，包括老臣自己，我們都是師承鬼谷一道..........」
聽聞此言，嬴政恍然明白了李斯話中之意，蒙恬也不禁暗自咋舌，如果李斯的猜想是對的，那.....
「通古，快快將你的猜想如數道來。」
「陛下莫急，且聽老臣細細述說個中緣由。」李斯抬手一撫頜下短髯，緩緩道，「老臣雖師承鬼谷一道，卻也只對其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師尊鬼谷子之上師祖乃華南真人關尹子是也，師祖所著頗多，尤擅以權謀、縱橫、制敵之術，故師尊鬼谷子盡習所得，后自創鬼谷一道，開枝散葉，弟子眾多，無一不是計謀百出之大才。」
嬴政不停點頭，蒙恬也若有所思。
李斯繼續道，「可是陛下，老臣早年曾聽聞，鬼谷之師，也就是關尹子師祖，還有一門通天絕學，曰『天工恪物』。」
「何為天工恪物？！」嬴政急問。
「這個，老臣也不知。早年學藝時曾聽聞，天工恪物，有洞悉透徹世間萬物之能，並能將其為己所用，師尊當年授業之時對此不屑一顧，因而未有研習，想必，師祖當年定是將天工恪物一學傳授給了其他門徒，只是不知出於何種緣故，此學傳人一直極少現世，相傳，公輸班就是天工恪物的傳人之一。」
「這麼說，吳嵩此子來頭不小。」嬴政眼中騰起莫名的精光。
「通古，照你推測，吳嵩很可能就是天工恪物一道的傳人了？可有依據？」
「陛下恕罪，這一切都只是老臣的推斷，天工恪物一脈的傳人面世者少之又少，單是一個公輸班，所創作出的器具就給芸芸萬民帶來了莫大的福祉，若是說還有何依據........」李斯悶頭沉思，乍地抬起頭，「吾鬼谷祖師關尹子，號終南隱聖。」
「好，好。」嬴政不由得心情大好，拍了拍身前的案幾，連道了兩聲好，「若真是如此，區區一個五大夫爵倒顯得朕度量小了，通古啊，你說，怎麼確定這個叫吳嵩的身份究竟是不是天工恪物一脈的弟子？」
皇帝的好處就是只管提出問題，其餘的交給臣子，辦法由臣子想好了，再由自己定奪。
李斯呢，心情也不差，倘若自己的推斷成立，自己和那個叫吳嵩的小子隱隱還能扯上一層師出同門的關係，但這也僅僅是猜想，未親鑒真偽，誰也不敢把話說全，尤其對象還是這個帝國的頂頭話事人。
「陛下，這一切都只是老臣的推測，還做不得真，但據說，天工恪物一脈的傳人向來為人處世十分隱秘，甚少為外人道，顯得太過急切，反而怕驚動了他，依老臣看，眼下功爵已經賜下，不如靜觀其變，看看此人是否有心為我大秦效力，再作別策也不遲。」
「嗯。有道理。如此人才，確也難得。」嬴政同意的點著頭，只是說著說著，眼中就漸漸溢出一層淡淡的寒芒，「天下初定，六國餘孽賊心不死，倘若這種人落到了他們手裡，哼！」
這句話不禁令李斯和蒙恬不寒而慄，倘若不肯為我所用，則其心必異，與其等吳嵩落入他手成為自己的敵人，倒不如在這之前一刀殺了以絕後患。
兩人躬身聽著，不敢言語，因為他們知道眼前這位始皇帝的話還沒有說話。
須臾，果然傳來決然的聲音。
「蒙恬，此子既然在你莊上，那好，即日起，另調一千禁軍至你莊上，嚴密監視此子一舉一動，若有二心，除你蒙氏家小，蒙莊裡外老幼，一併格殺。」
這話聽得蒙恬心裡像塞進去一塊寒冰，拱手想要說什麼，就又聽嬴政說道，「幾千人爾，殺了便是，人沒了，朕再從咸陽周邊給你調，比起此子，不足道爾。此事就這樣定了。」
一句話把蒙恬的嘴堵得死死的。
皇權至貴，皇權至上，皇權至尊。
「臣蒙恬....遵旨！」
「好了，就到這裡吧，朕也乏了，都早些回府休息吧。」
「老臣告退。」
「臣告退。」
宣春宮的燈火很亮，照得殿外的青石磚路分外清晰，李斯和蒙恬一左一右向宮外走著，彼此心有所思，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
直到宮門被宦官緩緩關閉。
兩人的心也好像也跟著要陷進了黑暗一樣。
「趙高！」殿內，待兩人離去后，單手扶額的嬴政朝殿外喊道。
「小奴在。」聽到皇帝傳話的趙高立馬就走到了近前，他是貼身內侍，剛才就站在轉角處，自然將三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對此，也抱著不可外傳的心思。
「明日一早，輕車簡從，隨我一同去蒙莊見見那個人。一律微服前往，早些派人去告訴蒙恬兄弟，未經朕同意，敢於在此子前擅自泄露朕的身份者，殺無赦。」
「小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