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少離多
果然,蔚然的手像是有磁鐵,又像是拼拼圖似的,嚴絲合縫地圈在白朗的后腰上,也跟著心滿意足。
二人跟著隊伍緩緩向前。
蔚然有一個疑問:「我媽說早就見過你,是有多早?大年初二那晚?」
「更早。」
「那就是……我和余安誠結婚那天?」
「更早。」
蔚然驚呆了:「那就只剩下我對你以大欺小的那段快樂時光了!」
「看在你快樂時光四個字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對我以大欺小了。不過,阿姨見到我的那一次,恰好不是我們的常態。」
白朗將他和邵梅的第一次交集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蔚然。在此之前,他曾拿不準蔚然和邵梅的關係,不知道該不該講,久而久之,也就沒有講的機會了。如今「好飯不怕晚」,時隔七年,他更能將當時的氛圍悟了個通通透透。
他知道他在邵梅的心目中,是個救走了蔚然的英雄。
蔚然恍然大悟:「所以我媽才不是隨隨便便就認可了你,是你把一個伏筆埋了七年!她以為你喜歡了我七年。」
「她的以為是對的。」白朗一筆帶過。
卻也剛剛好地回答了蔚然對他的另一個疑問:你喜歡我多久了?
就……真的很久很久了。
最後,蔚然打趣白朗:「我就說嘛!你這張馬馬虎虎的臉還不至於讓我媽看一眼就無條件投降。」
白朗摸了摸下巴,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蔚然你已經長大了。」
「嗯?」
「你要為說過的話承擔後果。」
「嗯。」
「我的自信心未必在哪失去,就要從哪找回來,也可能在你這兒失去,從別人那兒找回來。」
蔚然一聽這還了得?這不是□□裸的威脅嗎?怎麼著,我占你兩句便宜,你就要上外面的花花世界找平衡?今天我就讓你看看,威脅好不好使……
「別別別,你最帥了還不行嗎?」蔚然能屈能伸。
所以說,好使。
二人打了熱騰騰的飯菜回到病房時,邵梅的病床空了。幾分鐘前,她被護士帶著兩名護工,從三人病房轉移去了單間。
這個單間來之不易。
邵梅一個人來就醫時,捨不得花錢,湊湊合合有個床位就行。蔚然趕來時,路過護士站,要給邵梅升單間,護士說單間住滿了。再等白朗趕來時,在護士站問邵梅住哪個病房,知道是個三人間后,也說要給邵梅升單間。
滿員就是滿員,誰來問都一樣。
但白朗有個法子不妨試一試。
他無理取鬧了一把:「單間我要定了,我給你們半小時。」
護士目瞪口呆。這個小哥哥雖然長得不好惹,但舉手投足明明是個四有青年,結果,放狠話?
眼下,白朗算了算時間,從他和蔚然將余安誠「請」走,到邵梅對他的面試,再到他和蔚然去食堂給邵梅打飯,不多不少半小時。
所以說……許特助是真有兩下子。
沒錯,白朗在來醫院的途中,發現有一輛車跟蹤他,繼而發現車裡坐著的就是他心目中的唯一一個嫌疑人——許年,紫山礦業董事長的特助。
所以他在護士站的放狠話不完全是無理取鬧。
也算是把任務給許特助布置下去了。
白朗和蔚然趕去邵梅的單間時,蔚然想不通:「不是說住滿了嗎?」
「我排了個號。」
「這麼巧嗎?就這麼個把小時有人出院了?」
「嗯。」白朗不得不先矇混過關。畢竟,他雖然猜到了結局,但比蔚然有更多想不通的地方。
總之,沒有花錢的不是。單間的條件自不用說,邵梅再加上心病有了心藥醫,一住進去頭也不暈了,胃口也好了,吃嘛嘛香,眼看著就紅光滿面了。蔚然緊繃的弦慢慢松下來,感慨道:「這是單間嗎?不,這是醫學奇迹!」
邵梅問蔚然:「話說,這個醫學奇迹多少錢啊?」
蔚然問白朗:「多少錢?」
白朗:「沒多少錢。」
蔚然翻回頭回答邵梅:「媽您放心,這個錢我出,我不拿別人一針一線。」
邵梅從余安誠口中的「瘋老太太」進步到頭頭是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沒你這麼說話的。什麼叫別人?你跟他這麼見外他寒不寒心啊?」
白朗順勢:「謝謝阿姨做主。」
蔚然訕笑:「您二位倒是不見外,也太自來熟了吧?」
白朗要趕火車,再加上還有個許年要聊聊,再戀戀不捨也得走。坐在邵梅床邊的蔚然扭扭捏捏沒動彈,差點兒被邵梅推了個跟頭。邵梅快人快語:「你倒是送送!哪怕是看在這單間的份上。」
蔚然哭笑不得:「我是說不拿一針一線,您倒好,跟賣兒賣女似的。」
白朗和蔚然一出病房,便與時間賽跑似的手牽手了。他問她要個準話兒:「你說要讓余安誠連人都做不成,是什麼意思?」她斬釘截鐵:「意思是他只配做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嗯。」
「嗯就完了?」
「不然?」
「你不怕我一個弱女子勢單力薄嗎?」
白朗鬆開手,轉而攬住蔚然的肩膀,信手拈來:「我可不敢小瞧了姐姐。」
蔚然咯咯笑:「算你識相。」
下了樓,蔚然就笑不出來了,哼哼唧唧道:「我們這戀愛談得,這也太聚少離多了吧?」
白朗將臂彎里的蔚然轉了一百八十度,便面對面摟進了懷裡,手上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下輕拍著:「我從黑海回來也不可能留在中北市,少則五年,多則十年,都離不開第一線。紫山礦業在歐洲、南美洲和非洲也都有礦山,我可能還要去境外。」
「你不早說?」
「早說有什麼不一樣嗎?」
蔚然理直氣壯:「這要是換了別人告白,怎麼不得事先問一句,說我工作性質特殊,你能不能接受長期的異地戀?」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再說了,是你告白我。」
「啊哈哈……大意了。」
白朗表態:「蔚然啊,我覺得談戀愛這事兒沒必要無私。我呢,別說工作性質特殊了,就算將來有更棘手的情況,也不會因為考慮你的感受而打退堂鼓。你呢,對聚少離多有什麼怨言,儘管炮轟我,同樣不用考慮我的感受,不用你自己消化。我們都怎麼利己怎麼來。」
二人一言為定。
蔚然一步三回頭地上樓后,白朗明晃晃地看向許年的車子。大家都是帶腦子的人。之前,白朗在護士站一犯渾,許年便知道這渾是犯給他看的,那也就沒必要再藏貓貓了。
許年從後排下車,繞到另一側,為白朗打開了車門。
董事長特助親自開車門,這排面……
等二人先後落座後排,白朗先發制人:「找我什麼事?」
卻硬生生被許年反將一軍:「你這是搶了我的台詞。」
的確,這一次與其說是許年找白朗,不如說是白朗找許年。
白朗在黑海市的這段時間,總體上來說埋頭苦幹,從沒出差錯,所以順風順水是情理之中。除了兩件事。一個是柯艾去黑海市找他,無須他出馬,柯艾就灰溜溜地打哪來回哪去了。另一個是他在實驗室的曲師傅要把女兒介紹給他,他謝絕了,曲師傅這個人最愛記私仇,大家都等著曲師傅刁難他時,曲師傅被派去了塞爾維亞……
白朗知道,這兩件事可不是他埋頭苦幹就能換來的。
這就是毋庸置疑的後台。
所以今天,白朗擇日不如撞日,既然要回中北市,既然要請假,那不如請個大的。他對領導說不知道哪天能回去,處分?隨便你處分。
而這話分分鐘就傳到了許年的耳朵里。
許年這還不懂嗎?顯然,白朗這是要試試自己的後台有多硬,以及為什麼這麼硬?
眼下,白朗看了看時間:「能送我去南站嗎?我們路上說。」
他還是要趕回黑海市。他對領導大不敬只是演演戲,同時,後台歸後台,他要做的恪盡職守。
「去南站。」許年對司機一聲令下。
白朗也不拐彎抹角了:「許總既然看透我的小把戲了,人也來了,是不是代表不介意跟我透透風了?」
許年是奉命而來:「他的意思的確是瞞不住你,就不瞞你了。」
說來,許年這一方也是暴露得為時過早。在立人集團年會的那晚,白朗便將許年「揪」了出來。此後,無論是光年文化對三足工作室的態度,還是紫山礦業對他的態度,也難怪他都算在許年這一方的頭上。
「他?」白朗的人選沒什麼新意,「呂董嗎?」
白朗只知道許年是紫山礦業董事長呂成義的人,其他的,一頭霧水。
畢竟,呂成義從不拋頭露面。
即便是柯艾,也只能評價呂董「不是個活分的人」。在柯艾的分類里,紫山礦業的領導層在明,在暗,共計不下三十人,呂董是當之無愧的在暗。更不要說區區白朗了,查?真查不出個所以然。
許年的答覆也沒什麼新意:「是,呂董。」
「為什麼?」
「不想猜猜嗎?」
白朗有且只有一個猜測,那就是事關他親媽白小婷,但這猜測說好聽了是他一廂情願,說不好聽了,那不就是離譜嗎?連性別這一關都過不去,難道呂成義是白小婷女扮男裝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