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法展開即時通訊，總歸是不方便。

前兩天，顏景奈的心神分了大半在他父母身上，如今終於和父母說清楚部分真相，他的腦子便又轉起來了。他和景奈沒法在同一具身體里展開交流，很明顯是——

身為監察官的景奈和他這個普通人一樣，也做不到即時通訊吧？

意識到這點后，再看景奈白日里對著他父母侃侃而談的樣子，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如果真的一切盡在掌握，顏景奈這個普通人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也就算了，為何景奈身為監察官，每到夜晚也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顯然這位監察官在一定程度上也很被動！

「所以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監察官身上，我要想辦法自救。」顏景奈在心裡對自己說。為了消除掉父母和自己身上的異常狀況，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去提升實力。

17號樓租客領域這兩天就像是過節一樣。

顏清正和景敏帶進領域的平板已經成了鬼怪們最喜歡的東西！他們一個個都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為了網癮重症患者。有個平板中安裝了一些小遊戲，連連看和切水果之類的，鬼怪們可以一刻不停地玩到幾個充電寶中全部沒電，就這樣還意猶未盡呢！

中年女鬼正兒八經地學起了手藝，她的鬼嬰跟在前任BOSS阿苦身邊，兩隻小鬼嘴巴里不停念著「啊哦鵝，咦嗚吁」，聽得戲子鬼糊塗不已，什麼鵝啊驢啊的，這到底是在學什麼呢？過了一些時候，小鬼們又整整齊齊地背起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領域中按理說應該是死氣沉沉的，是陰森的，這兩天卻硬是顯出了幾分生機。

似乎只有露露沒有完全沉迷於全新的生活中，她生前見慣了渣男，除了自己，誰也不信，對於力量始終有一種過分的執著。她也害怕顏景奈，畢竟他現在是領域大BOSS，手裡握著生殺大權，但仍跑來顏景奈面前詢問他說：「什麼時候開放領域？」

站在大世界普通人的立場上，顏景奈當然希望領域永不開放了！因為一旦面向普通人開放領域，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會死在領域之中，成為提升鬼怪實力的養分。

但顏景奈現在是領域BOSS，如果他不想辦法快速提升實力，整個17號樓領域隨時有可能被其他領域吞噬，而這個領域的生死存亡又直接關係到他父母的平安與否。

顏景奈必須要有所作為！

「領域肯定是要開放的，但需要重新制定篩選機制。」顏景奈不緊不慢地說，「現有的篩選機制都只針對大世界人的野心，只要他們迸發出某種強烈的慾望，就有可能會被我們捕捉到，等到我們撒出相應的誘餌，他們就會心甘情願和我們簽訂契約。」

「這有什麼不對嗎？」露露問。所有的陷阱不都是這麼設的嗎，就是農村裡的小孩捕捉山雀，都知道支起個筐子，在筐子下面撒上一小把米，然後靜等山雀上門就行。

這種篩選機制並非由17號樓租客領域首創，那些大領域、特大領域早就用上了這種方法還取得了顯著的成功。阿苦聽到了一些風聲，才忽然意識到原來還能這樣？

於是阿苦想也不想地套用了。

「我們領域中已經出現兩位契約異常者，如果不想觸怒大世界的規則，就該小心為上。新的篩選條件不如直接對應大世界人的臨死瞬間，在他們將死未死時讓他們做出選擇，要麼直接迎接死亡，要麼就來幽冥世界中嘗試尋找一條生路。」顏景奈說。

他提出來的這項刷選條件其實普遍存在於各種無限流網文中。

如果一個大世界人，他本來就是要死的，在他臨死的前一秒讓他做出選擇，他十有八/九都願意和領域簽訂契約。之後，如果他不幸死在領域中了，這也不冤，因為他本來就是要死的。而如果他有幸闖關成功了，反倒是因此挽救了自己一條性命。

而對於領域來說，只要闖關者死得多、成功通過的少，領域都是有得賺的。

採用這種篩選條件還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因為死亡始終是公平的，它公平地降在好人身上，也公平地降在壞人身上，這就增加了闖關者構成群體的多樣性。不像用野心篩選出來的闖關者，他們能為某個慾望賭上性命，大多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露露咬了下嘴唇。她覺得監察官有點過於理想主義了。

以臨死瞬間為篩選條件，這很難。

「我們和大世界只有一些小縫隙相連，想要通過這些小縫隙直接觀察到一個大世界人的全部命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用臨死瞬間作為篩選條件，在具體操作時很可能會變成這樣——先捕捉到某一個人的死亡瞬間，再操控時間倒退一秒。」

而所有涉及到時間層面的操作，都是很難很難的。

他們只是想要收割大世界人的靈魂能量，又不打算在大世界中做慈善。

所以何必那麼麻煩呢！

「不知道你生前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世上最賺錢的辦法都寫在《刑法》里。就因為現有的篩選機制簡單方便省力氣，就要一直採用嗎？如果它本身是『違法』的……」顏景奈笑道，「真出了事，我可以離開這個領域繼續當我的監察官，你們呢？」這些話不僅是對露露說的，也是對和他共用身體的監察官說的，他的語氣才格外意味深長。

露露不受控制地溢出几絲黑氣。

按說監察官的長相是無可挑剔的，是完美的。這麼輕輕一笑，簡直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這一個笑容。但因為聽出了顏景奈話中的威脅之意，露露卻止不住心慌。

「你們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把這些事情操辦起來。」顏景奈睜眼編瞎話，「我還有監察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你們這個領域中，瑣碎之事就不要來煩我了。」其實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當好一個副本BOSS，現在剛剛新手上路，一切都要摸索。

把鬼怪們都打發了，顏景奈終於可以去見他的父母了。

景敏仔細打量著披著監察官皮的兒子，卻又不敢激動地上前相認。畢竟這是在領域之中，誰知道會不會存在某種未知的監視力量呢？顏清正輕咳一聲，說起了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調查結果，就是那些心源性猝死的猥瑣男、小網紅和詐騙犯之類的。

顏景奈忍不住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就說嘛，按照現有的篩選機制去選擇闖關者，大世界遲早會被這些自私愚蠢的視法律為無物的闖關者搞得一團糟。按照他爸爸查到的資料，可不就是一團糟么！

修改篩選條件是當務之急！

顏景奈低聲問道：「現有的篩選機制是誰創立的？這種機制固然省時省力，但真的太容易驚動大世界的規則了。這項機制提出后，就沒有監察官對此表示反對嗎？」

景奈：「……」

嘖，祂能說領域之中根本沒有完善的監察體系，唯一的監察官是由祂本人扮演的嗎？而祂之所以這麼做，根本不是為了行監察之職，只是想要獲得一個合理的身份在領域中走動而已。在祂和顏景奈互穿之前，作為至高神明，祂根本不需要監察官。反正在量變累積到質變的一瞬間，祂能立刻捕捉到問題所在，從容解決掉所有問題。

但因為祂和顏景奈互穿了，顏景奈不懂神明之力，他格外注重「量變」。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這是顏景奈奉行的處世之道。所以在顏景奈看來，沒有及時察覺到現有篩選機制背後的問題的監察官大人，好像……咳咳，不是那麼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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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奈：……？

他是不是在罵我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