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能即時通訊也有好處，好比說兩個靈魂不能在同一個身體里展開即時罵戰。

這有助於構建和諧社會啊！

顏景奈並不知道景奈這會兒在生氣。交換了關鍵性信息后，顏清正用拉家常的語氣說：「學習是一種很好的習慣。阿苦他們學習時如果需要筆記用於參考，我可以把我兒子的筆記帶進來。他自小成績好，自學能力很強，做的筆記很有借鑒意義。」

爸爸的眼中藏著笑意。

景敏之前沒敢盯著監察官的臉使勁看，如今知道這是自己兒子了，終於能大膽地一飽眼福了。監察官是真好看啊，這種好看已經突破了性別、人種的限制，美得都已經不真實了。但因為內里的靈魂是顏景奈，眼中分明帶著人性，他便又是真實的。

「您很好看，但我家孩子更帥氣一點。」景敏笑著說。

爸爸媽媽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雖然這番經歷很操蛋，但生活還是要繼續。顏景奈想起景奈白天時讓他們調查路尹，猜到「路尹」應該是個關鍵人物。可問題是，他從來沒瞧出過路尹有多特殊啊！

顏景奈和路尹高二就是同班，但平時玩不到一塊去，所以真不熟。他只知道路尹家裡是開飯館的。就是一個很小的夫妻店，路爸爸是廚子，路媽媽是收營兼跑堂。高二開家長會時，顏景奈留在學校里給老師幫忙，還和路爸爸聊過天，主要是路爸爸找他聊路尹的成績。當時顏景奈就覺得路爸爸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而且很關心孩子。

路尹是個挺安靜的人，不是說內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心裡好像藏著很多事不願意說出來似的，然後略有些封閉自己，不會主動去結交同學。但要說他有什麼壞毛病，那也沒有。學習方面很努力，所有時間都花在學習上了，連做操排隊時都能看到他拿著小本本在背單詞。生活方面既不大手大腳花錢，也不摳摳搜搜地讓人看不慣。他從不在背後道人是非，在同學中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但也沒有人會格外討厭他。

這樣的路尹到底有哪點值得注意啊！

但現在認真回想起來，當景奈第一天出現在他身體里時——那時他還什麼都不知道，以為景奈是自己的副人格——他就格外注意路尹了，似乎盯著路尹看了很久。

能讓監察官第一時間盯上的……路尹身上的問題肯定不小吧？

第二天是周日，顏清正一大早就拿到了路尹的調查資料。基礎資料和顏景奈知道的差不多，路爸爸、路媽媽經營一家小飯館，是很典型的那種市井小人物，沒什麼特別的。路家遵照著嚴母慈父的教育方式，路爸爸很疼兒子，路媽媽反而要嚴厲些。

唯一一個值得注意的點在於路爸爸是二婚。

路爸爸的老家位於城鄉結合部，念書時成績一般，後來上了專科，學的廚師專業。他和前妻是在長輩們的牽線下相親認識的，處了兩個月就結婚了，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也沒有大的矛盾。結婚一年半后，兩個人和平離婚，財產什麼都分割得很好，微微偏向女方一點，但都在正常範圍內。他和前妻沒有孩子，離得很乾脆。

離婚後，路爸爸隔了整整兩年才認識路媽媽。

當時路爸爸已經二十八了，小飯館也已經經營起來了，路媽媽剛剛二十。說是二十，因為還沒到生日，距離法定的結婚年齡差了大半年。所以他們是先擺酒在一起后，等路媽媽都大著肚子有了路尹，才辦了結婚證，然後又匆匆忙忙地補了准生證。

至於路爸爸的前妻，離婚後就去外地打工了，現在也已經再婚生子了。

景敏湊過來認真翻了一遍資料：「好像沒什麼值得挖掘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資料中還有路尹從小到大的經歷，小學在哪裡上的，班主任都有誰之類的，同樣看不出毛病來。在路尹十八年的人生經歷中，真沒什麼大事，也沒有大的打擊。

「你覺得路建和前妻離婚的原因是什麼？」顏清正問。

路爸爸是那種典型的踏實過日子的人，愛情不愛情的，他不講究那玩意兒，只要結了婚，就會好好經營家庭，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應該都不會選擇離婚。他的前妻也是一個典型的過日子的人，並不是什麼極品，結果他們偏偏就和平離婚了。

景敏認真想了想說：「我聽我的助理姑娘們吐槽過，相親都特別注重結果，她們遇到過很多相親對象，一上來就會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結婚後多久要孩子，孩子要幾個……總之非常注重結果，最好是一年時間就把結婚生子全部搞定。」路建顯然不是一個丁克主義者，他前妻也不是，結果他們相親結婚後一年半都沒孩子，這不對。

「所以可能是因為沒有孩子才離婚的？」顏清正問。

但結婚一年半這個時間點，沒有孩子也不用急，路爸爸和他前妻再婚後分別都有孩子了，說明兩人的生育能力沒問題，完全可以再等等，等等說不定就有孩子了。

「會不會是程叔程嬸那種情況？」景敏問。她下意識計算了一下路尹的出生時間和路爸爸路媽媽的擺酒的時間……咦，擺酒八個多月以後不到九個月，路尹就出生了？

路爸爸和路媽媽在擺酒之前就已經住到一起去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顏清正想到什麼，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請對方查一下路爸爸的醫療記錄。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又一份資料傳了過來。顏清正拿起看了兩眼，眼睛微微睜大，然後把資料遞給了妻子。景敏看到資料也愣了一下：「精弱？難道路尹不是他的孩子？」

但精弱不代表完全沒有生育能力，路爸爸那麼疼兒子，路尹應該是親生的吧？

「不好說。要不然想辦法驗一下他們的DNA吧。」顏清正說。

但順著路尹非路爸爸親生的思路去想，邏輯也是順的。第一次婚姻中，造人一直失敗，去醫院檢查發現問題在男方，兩人和平離婚。之後路爸爸一直單身，不願意再去「禍害」別人。再之後，路爸爸碰到了路媽媽，當時路媽媽已經懷有身孕卻無處可去，兩人不知道怎麼商量的，索性就在一起了，路爸爸把那個孩子當成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抱養來的孩子，可能會有人嚼舌頭。但這事只要做得小心點，外人根本想不到路尹不是路爸爸親生的，也就不會有人說什麼，路爸爸可以安心地疼愛自己的孩子。

若真相真是如此，路尹身上的幽冥之氣有沒有可能來自於那個不為人知的生父？

路家小飯館，一大早的正是飯點，店裡格外忙碌。路家夫妻忙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路爸爸忙著往鍋里下麵條和餛飩，路媽媽忙著收錢、收拾桌子和送餐。

難得周末，路尹貪睡了點，但也不到八點就醒了。他打著哈欠爬起來，想下樓去給父母幫忙。他在床頭柜上摸索了下，以為能摸到眼鏡，結果摸到一個瓶子……奇怪，我什麼時候在床頭柜上放瓶子了？路尹睜開眼睛一看，咦，這個瓶子太陌生了。

他敢說，家裡之前絕對沒有這種瓶子！

瓶子很有特色，瞧著是玻璃做的，刻著繁複的花紋，很漂亮很昂貴的樣子。

難道是爸爸媽媽誰放在這裡的？

路尹打開瓶子一看，只見裡面放著一粒……糖？

這是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