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遇
「綻凌,你這是做什麼?」夜色沉了,閣中通向外面的門已下了鑰,少瓊看著一身黑色勁裝站在觀風台上的綻凌問道。
「去山中。」綻凌將頭髮隨意用玄色髮帶束了,轉身欲向台階下走去。
少瓊一把拉住綻凌的手臂,急急的說道「大師兄白日里說過不要著急,等我們再查探下那灰衣人的目的,你如今去,萬一…」
「沒有萬一!」綻凌回頭斜眼看向少瓊,「我無望閣是大門大派,若有正門正派之人來此避禍養傷的,豈有不知會之禮。莫盟主死後,江湖爭權如糊粥一禍,誰又躲得開,我青靈山雖說避世已久,但如今的天下,豈又讓你一家獨善其身?莫家前不久不是還派了人來欲與我們結交聯盟,來得還是莫家那個寶貝一樣傾國傾城的大小姐莫燕群!難道不是想借我派之力重登盟主之位?那蒼松派,金刀門等這些派的走馬探子難道沒有來來往往?」
「就算是探子,那月華洞,有什麼可值得此人刺探的!」少瓊緊了緊綻凌欲抽走的手臂。
「有圖尚可查,無圖之人的心更難測。」綻凌甩開少瓊,轉身投入深深的夜色中。
「二少主,」護衛見到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綻凌后趕快跪下施了一禮。
「起來吧,可有異動?」
「還沒有,不過我們暗中已增加巡邏的人手,也擴大了搜索的範圍。」
「知道了,退下吧。」綻凌立在這處暗哨處,漆黑的雙眸也似融入這片黑暗中,雙眼望向去往月華洞的必經之路:開闊地不易隱藏,常去的幾個地方也增加了不少守衛,只有地勢險峻之地平日人跡罕至,守衛也困難,綻凌嘴角閃過一絲冷笑,今夜他要化被動為主動,先於灰衣人去月華洞匿了,他要守株待兔,不管今夜其出不出現,守個十天半月,不信他不出現。
月華洞位於青靈山頂,因西邊就是懸崖,而後面就是葉家墳塋所在,上山又抖又難行,極少有人上去。但是一旦登頂,登高望遠,卻是一片好風景,雲霧環繞,月躍其上,映的清潭碧水波光粼粼,潭後有一塊平地,生著不知明的野花叢叢,月華洞隱其之後,卻沒因這水這花而潮濕,隨著輕風帶走潮氣,人若居其中,飲酒賞月,也是人生一快事。
綻凌此刻就在這月洞前立定。之前清潭四周多見此人的蹤跡,綻凌細聽周圍的聲響,沒有人的氣息。於是綻凌緩緩走入月華洞之中,這月華洞說大不大,說小也並不小,月光照進來,在洞口似撒下一片白銀,綻凌閃身躲入其後的黑暗,斂了氣息,閉上眼睛,將神識全開,靜靜的等待著未知的結果。
過了許多都沒有任何的聲響,一切彷彿浸在了寧靜中,忽有鳥撲閃著翅膀呼啦啦的飛過,綻凌就在此刻睜開的眼睛,一個灰色身影已然落在清潭邊上,圓月就在這人的背後,彷彿這人是從月中突然出現,身上還披著月光———是他身上籠著的輕紗反著光,可在這片寧靜中並不引人矚目,反而恰是這輕紗反射的光,將其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這人身姿並不粗壯,奇就奇在這人的臉孔上模糊一片,像雲霧籠罩般,讓人看不真切,也並不像蒙著面紗,綻凌不知道這人怎麼做到的。前幾次綻凌見這灰衣人恰是這灰衣人下山之時,他追擊時也不過見灰影一閃,並沒有看清具體形貌,只覺此人輕功卓絕,遠在他之上,如今這樣靜態的看他,才發覺這人身姿輕盈,綻凌本應緊繃的神經卻並沒有意想中的戒備,反而有一瞬的失神,頭腦中閃出一句話「腰身裊裊,聘婷嬌俏」。這顯然是個女人。只見這灰衣人並沒有攜帶什麼武器,落地之後,盤腿坐於清潭旁一塊石頭上開始運功,不多時便見清潭上浮起了一片白霧,又和了今晚的月光,升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華,比紗衣的反光更明亮,竟如仙氣一般,不知哪裡來的幽風,連野花的香氣也向那人撲去,一時間周圍氣場似全都活了過來,氣息循環往複,這人便是這氣息的中心。
綻凌從未見有人有如此的運功之法,驚詫間步履踉蹌,踩斷了一根枯枝,「啪「,聲音在這寧靜中格外的清晰。只見灰衣人反應極快,周身「仙氣」一下散盡,如一隻輕盈的鳥般,直向山下飛去。綻凌立刻運起輕功去追,樹影統統被甩在身後,山中護衛門甚至沒有看清身影。
綻凌為閣主次子,必然得到葉晉德的真傳,與綻青武功相比,一柔一剛,雖為弟弟,習武晚,江湖排名也僅次於綻青幾位,武功在閣中也算數一數二的高手,如今竟追不上這人,眼見灰衣人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綻凌心中添了幾分煩燥,再次提氣想要加快步伐,卻覺胸口氣息一滯,一股疼痛湧上心頭,剎時如被大鎚重擊,身形再也穩不住,從樹上跌下來,一口血噴出。綻凌握起手,一拳捶在地上。綻凌正在懊惱沒有追上灰衣人,卻沒想到,灰衣人竟又折回,綻凌如臨大敵,全身繃緊,強撐著要起身,但胸口疼痛又一次襲來,綻凌眼前一眼,幾欲暈倒。
「別白費力了,再運功也許會死噢~。」灰衣人戲謔的聲音響起,一聽便是用內力變化過的聲音,同時彎下身子點了綻凌胸口幾次大穴。綻凌頓時覺得疼痛好了很多,可是也再也使不上什麼力了。
「你想幹什麼?」綻凌捂著胸口問道。
「你很怕我要你的命嗎?」灰衣人輕笑起來。
「人固有一死,早晚而已。」綻凌答道。
「喲,還挺有骨氣的嘛。」灰衣人不知在哪裡尋了根樹枝,點了點綻凌胸前:「這裡疼了不止一次了吧,前兩次你追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很痛啊?」
「與你無關!」
「好大的氣性!這麼長時間以來,為了追上我,頗費了些精神練功吧?」灰衣人眯起眼睛看向他,綻凌只覺那樣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生生的被這樣的神情帶出了幾分狠厲。
綻凌不語,直直回望灰衣人。
「你的武功從何而來?」灰衣人問道。
綻凌一愣,不知灰衣人為何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半晌答道:「自是長輩親授。」
「若沒有長輩呢?」
「翻閱前人典藉。」
「那你的武功中『你』的部分是什麼?」
「自然是年復一年刻苦的訓練!」
「訓練之外呢?」灰衣人又問道。
「訓練之外…」綻凌迷惑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認真聽從葉晉德的教導,武藝也一日千里,但對於訓練之外還有什麼,他還真沒想過。
「前人武功從何而來?典藉又從何而來?」灰衣人又問道。
「這…」綻凌躺在地上,仰望著四周的樹,覺得自己像掉在一個洞中,那些樹比平日更加高大,努力望去像一個幽深的漩渦,只看到底部的點點星光,卻不知到這漩渦到底多深。
「點你的穴道不過是防止你用功過急,氣息凝滯,等日初時分自然就沒事了。不過你要想不清楚,下次還追不上我。」灰衣人說罷,運起輕功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