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風
「映霜！快醒醒！快醒醒！」少瑩先睜開了眼，看到伏在床桌另一邊的映霜還在睡著，腿上垂著還沒綉完的衣服，針還別在袖子上，讓人擔心一個不小心映霜的頭便會扎在針上。但這還不是最讓少瑩著急的，更令她氣憤的是，那沿著腿垂到地面的半截衣服上，七醬正美美的卧在上面，不知道這隻貓晚上去哪裡玩了，四隻爪上都是泥，按的衣服上一片交疊的爪印。少瑩這廂氣的不行，這隻貓聽到少瑩的聲音卻只是眯起眼睛弓起背伸直前爪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站直身體轉身小跑了兩步躍上窗檯，撓開窗縫鑽出去時，還回身給了少瑩一個白眼，彷彿在宣洩美夢被吵醒的不滿。
「啊啊啊啊！林非凡！都是你養的貓！」少瑩眼淚都掉下來了，剛才七醬趴過的地方除了臟污竟還有撓破的洞！
「怎麼了少瑩？」映霜撫了頭慢慢坐直身子：「夜裡做著活計覺得睏乏，想著略趴一趴，怎麼就睡到現在了。」說著又揉了揉額頭。
「映霜你看，這可怎麼辦啊！」少瑩急著跳腳，心疼的撿起垂在地上的衣服。
「怎麼這樣了？」映霜也吃了一驚。
「都是林非凡的那隻貓！」少瑩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把貓捉來打一頓：「我要去找他算賬！」說著推門跑了出去。
「少瑩！少瑩！」映霜想喊住少瑩，奈何少瑩怒極，跑的飛快，映霜不得已也只能抱著衣服追了上去。
「林非凡你給我出來！林非凡！」少瑩還沒至門前便大聲的喊道。
「哪裡來的野丫頭大喊大叫！」應門的是一個少瑩沒見過的小夥子，俊眼修眉，臉部線條凌厲，卻是一副弔兒郎當的神態。
「你是誰！」少瑩一愣問道。
「你管我是誰！」
「你憑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誰！」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是誰！」
兩個人堵在門口，烏眼雞一般，伸長脖子，瞪著眼睛，看著彼此，誰也不讓誰，臉色氣的通紅，看情形下一刻就要捋起袖子打上一架。
「少瑩小姐姐，你怎麼來這裡了？」林非凡正抱著一塊木料走進院門，見兩個人站在屋門口道：「怎麼都站在外面？進去坐吧。對了，你還沒見過小風吧，他是新來的，小風，這是閣主的關門弟子少瑩。」
「哼，粗野漢子！」
「哼，無理少女！」
兩個人互不服氣。
林非凡看著這兩個人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就火藥味這麼濃：「是來找我的嗎？」
少瑩被問，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立刻轉向林非凡：「就是你！七醬呢！把那隻貓交出來！我要好好打它一頓！」
「七醬不是之前被你抱走去陪映霜了嗎？」
「嗚嗚嗚嗚嗚……」少瑩滿腹委屈，忍不住大哭起來：「它……它弄壞了……我……送給……綻凌師兄……衣服……」少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倒讓林非凡不知如何是好：「別哭，別哭，慢慢說。」
「閉嘴！臭女人，吵死了！」小風在一旁沖少瑩吼道。
「哇哇哇哇……」少瑩哭的更委屈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少瑩。」映霜終於到了，林非凡也舒了口氣，只要有岳姑娘在，一切都好辦了。
「少瑩。」映霜又喚了聲，趕忙從自己袖中扯出一條帕子幫少瑩擦臉。「先別急，這都是我的事，沒看顧好衣服……」
「這關你什麼事，都是林非凡的貓惹的事！」少瑩道。
這廂林非凡看到映霜手裡的衣服，事情大約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他也滿腹委屈：「少瑩小姑奶奶，這當初抱走貓的時候就告訴你這七醬是只笨貓，你偏不聽，非要抱走給映霜作伴，如今貓壞了你的衣裳，你來找我，我也好冤啊！」
「那貓現在跑了，是你養的它，肯定來找你了，你把它給我交出來！」少瑩氣道。
「這貓若不管它，它滿山滿野的跑，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裡。你若不信，那你搜這裡好了。」林非凡也有些生氣。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這幾日沒顧上照顧七醬。」映霜趕快打圓場：「少瑩你先別著急，當務之急也不是找貓泄憤不是嗎？待我看看能不能修補這件衣裳吧？」
「能修補嗎？」少瑩聽到「修補」二字立刻安靜下來，一臉期待的看著映霜。
「蠢女人。」小風在旁邊罵了句。
「你！」少瑩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燒起來：「你罵誰！」
「誰應聲就罵誰！」
少瑩抬手就要打向小風，小風反應倒很快，趕快躲到了映霜身後：「瘋婆子，就你這樣的，給男人做衣服男人也不會喜歡你。」說罷，竟伸手一把摟住了映霜的腰道：「還是這樣的姑娘好，又溫柔又識大體。」
映霜不防這人竟有此動作，當下怔忪住，半餉才反應過來，三兩下使勁推開小風，臉色大紅，抱著雙肩退到一邊。
「成何體統！」綻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後面還跟著宋管事。
「二少主，宋管事。」
「綻凌師兄。」
大家依著身份紛紛行禮。
「哎呀你們，無事也要省事，調皮！」宋管事趕快出來斥道。
綻凌掃了院中眾人，目光落在小風身上：「新來的？」
宋管事趕快應道：「是，烏橫鎮鰥夫李老頭新娶的臨鎮的張寡婦帶來的兒子。」
綻凌慢慢踱了兩步到小風跟前，小風梗著脖子盯著綻綾。
「綻凌師兄。」少瑩雖然脾氣急，但內心還是很善良的，她與小風其實並無大的過節，見綻凌走向小風，生怕綻凌因為生氣懲罰小風，趕忙說道「他沒有狠罵我。」
沒想到這句本來說情的話卻幫了倒忙，小風轉頭瞪了少瑩一眼，彷彿在說「蠢女人」，綻凌突然出手捏住了小風的脖子：「閣主的入室弟子也能讓你隨意辱罵？」
「二少主，二少主！」宋管事趕忙上來輕扶了綻凌的手臂：「他從小沒人管教，只是性子野了些，不是壞人。」
「媽的，要不是你們去住店走的慢吞吞的，那死老頭子也不會趕我出來。」小風憤憤的道。
「住店？」綻凌心裡一絲疑惑，看著小風。
「如來居！」小風急道。
綻凌心下了解，甩手將小風摜在地上，斜眼看著地上滿臉不服氣的小風：「再生事，就滾！」
「我…」小風揉著摔的生疼的屁股，想爬起來再理論，可綻凌眼光如刀，小風似被那目光嚇到，懦懦而沒再言語，卻眼角一飛，狠給了綻凌一個白眼。
「二少主，二少主，我會教育他的。」宋管事趕緊打圓場：「沒大沒小，這麼和二少主說話，還不快滾去把廢木料劈好做柴火。」說著連推帶打的把小風推出了院子。
綻凌復又踱步走到映霜跟前，映霜頭上還有趕來追月瑩時的薄汗，未及梳洗的面龐上，幾縷鬢髮垂在耳邊，在晨起的陽光中反射著光華。綻凌突然覺得這光很熟悉，可旋即又啞然失笑，心中暗道怎麼可能，這女人弱雞一般，連劍都提不動怎麼可能有那樣的身手：「說到底還是你惹的事！」綻凌冷哼了一聲。
「綻凌師兄，映霜她…」少瑩怕綻凌遷怒映霜，慌忙想解釋。
「還有你！」綻凌怒道：「不好好練劍，整日和雜役在一起鬼混！懷裡抱著塊破布成什麼樣子！還不快走！」少瑩撅著小嘴雙眼含淚抱著「破布」一步一挨在跟在綻凌身後走出院門。
「岳姑娘，綻凌師兄想必被小風氣的狠了，說話有些重，你別難過哈。」林非凡見大家都走了，只餘映霜站在院當中，看著身形單薄，可憐見的一個姑娘，又安慰道：「那小風其實身世也挺可憐的，沒分寸慣了，回頭我也說說他，他再對你動手動腳的，我…我也打他！」
映霜聽此言抬頭看了看林非凡，見他圓圓臉龐上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與他平素頑皮可愛的樣子大大的不同，不禁覺得違和的有趣，於是微微一笑道：「謝謝你。」說罷便向院門走去，臨至門頭還回頭看了看他，林非凡目送映霜離開，直至她拐過院門消失在視線里，自言自語道「多溫柔的一個姑娘啊。」他看不到的是，映霜消失在任何一個人的視野后，狀似無意的撫了撫剛剛被小風摟過的腰間系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