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燕群

「大師兄，大師兄！」少瑩大呼小叫的奔入青瀾殿：「我看到…」話還沒說完，自己卻噤了聲，環看四周，主位已空，顯然是葉晉德剛剛離開，綻青坐於主位下首，正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自己，少瓊和綻凌像是已經習慣了少瑩的脾氣，兩個人低聲交換著意見，半點也沒抬眼看少瑩，各堂主們已然起身準備離開。少瑩吐了吐舌頭，躬了身子低著頭挨到綻青下首坐下，興奮地拉了拉綻青的袖子：「我看到莫家那個絕色美人莫燕群啦！」

綻青微眯了眯眼，並未答話。少瑩自顧自的說：「那話怎麼說來著？面若銀盤，眉若新月，粉面含春微不露，不怒自威！」

「少瑩，不會說就不要亂說。」少瓊不知何時停止了與綻凌的交談。

「師姐，我哪有亂說，那莫大小姐就是很美嘛！我親眼見的！」

「你才來殿里，她剛剛已經走了，你哪裡見到的她！」

「哎，你還別說，我昨夜睡的晚，錯過了困頭，天快亮的時候才眯了一下，結果就是因為這個睡過了頭，著急梳洗了過來，正讓我遇到一群人簇擁著她從殿里走出來，我抬了腳去看，她的僕從好多啊，有個壯漢一下子擠到我身上，我沒防備差點被擠倒了，正巧被這位莫小姐看到了，伸出手就來拉我，還問我受傷了沒有，還訓斥了那個壯漢。」

「你倒是奇遇。」少瓊不冷不熱的應了句。

「那是，莫小姐人真好。」少瑩兀自說道。

「也許她知道你是閣主的關門弟子，特意關照呢。」少瓊說道。

「瞎說，我腦門上又沒寫著『關門弟子』四個大字，她又不認識我，她怎麼知道我的身份，沒準就以為我是個僕人呢，只是看我被擠到了，才關照我，所以說她人好。」

「哥。」綻凌突然發聲道：「這莫燕群來，只是單單為了告訴我們蒼松派與西南霧疆交往過密，意圖攪動江湖嗎？」此時殿內人只剩他們幾個，綻凌撇了下嘴角：「這求援求的倒別緻的很。」

「這莫大小姐不是個簡單的人啊。」少瓊介面道：「莫向南死的離奇，留了這莫小姐孤女當家，且不說是誰動的手殺了莫向南，僅江湖上只覬覦武林霸主之位的人就不在少數，竟然拖到現在才有人打莫家的主意，而且還是蒼松派夥同了西南人才有了這個膽子，雖然說曾經依附莫家的人少了許多，但莫家仍存著武林第一大家的體面，僅這一點，可見此女手段高明。」

「看來莫家之意，就是想請無望閣出山？」綻凌看向綻青。

「那就要看父親的意思了。」綻青端了茶抿了一口道。

「霧疆是哪裡呀？」少瑩撓了撓頭，她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中原之外西南方向有一片終年霧氣繚繞之地，據說也並非霧氣，乃是瘴氣，等閑人進不去，內部情況無人知曉，也不知有多大，這片疆域之外的人便給這個地方起了個渾名叫霧疆。」

「這個瘴氣這麼厲害嗎？就沒有一個人進去過？」少瑩納罕道。

「據說也曾有人進去過，但再也沒出來。據說住在這霧中的人也曾走出來過，但沒有人見過。」綻凌介面道。

「啊？還有人住在裡面啊？」少瑩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吃驚的瞪大雙眼。

少瓊看她的傻樣子，嗤笑一聲道：「那你以為莫大小姐三番兩次來是為了什麼？」

「那誰住在裡面啊？」少瑩並沒有在意少瓊的表情。

「傳說在這瘴氣之中有一個門派，叫做霧隱。」綻青淡淡的說。

「據說？那到底有沒有啊？」少瑩打斷綻青的話著急的問道。

綻青的話被打斷也並不著惱，依舊緩言道「這便是莫大小姐來的原因了。就是因為這個派別的情況特殊，所以曾一度被人懷疑，根本就沒有這個教派，就連這個霧隱的名字，也只是編纂的，但莫大小姐這次前來證實了確實有該派的存在，且蒼松派近來與之過從甚密。」

「燕群，燕群，還真是卓爾不群，連這種『江湖傳聞』都能拿到切實的情報。」少瓊冷笑了一下。

「可是我看她既美麗又溫柔啊？怎麼你們說的好像她很厲害。」少瑩迷惑的小眼神眨呀眨呀。

沒有人理她，每個人都在沉思。

「看爹的態度和各大堂主的意思…」綻凌半晌后說道，言語間有些許的遲疑。

「祖訓仍在，我想爹應該也只是想顧全大局才對莫小姐禮待有加吧。」綻青應道。

「以無望閣的實力，這麼多年被壓在祖訓之下，有想法者占多數吧，今天那些堂主….」少瓊說道，頓了下又道：「若這次無望閣插手此事，那之後的江湖…無望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置身事外了，要站就必是要站在江湖的頂尖之上。」

「就算不插手，也免不了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孤女求援，見死不救，傳出去無望閣的清譽…呵呵，這莫燕群大張旗鼓的前來，打的一手好算盤。」綻凌手掌緊握成拳，抑制不住的憤怒從心裡升起來。

三人沉默，惟少瑩懵懵懂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其實，還有一個法子，但三個人，誰也沒有說出來。

「小姐，你為什麼要親自去扶那個丫頭？」鳶歌伏在莫燕群的轎側不解的問道：「那丫頭在外面擠來擠去，實在是沒禮貌的很，大左也是怕她衝撞了小姐才故意擠了她一下，結果小姐還親自去扶她！小姐就真要去，也可以讓鳶歌去扶呀！」大左便是差點擠了少瑩一個跟頭的那個壯漢。

彼時莫燕群正靠在轎廂上閉目養神，頭上綰著金絲八寶攢珠髻，斜插著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隨著轎子的起伏而搖動，纖眉入鬢，薄唇上的豆蔻鮮艷欲滴。聽到鳶歌的話，莫燕群睫毛微動，卻並沒有睜開眼睛，淡淡的反問道：「丫頭？你可見到那丫頭的配劍了嗎？」

鳶歌一愣，細細回想了一下：「這倒不曾細看，不過應該就是一把普通的配劍吧，要不然我肯定有印象！」

這時莫燕群睜開了雙眼，正了正身子，細細地拉平身上的掐絲滾邊對襟褂，一條水紅長裙將那以金絲綉成的八寶鞋正好藏於其中，她並未抬頭，聲音仍是清冷的道：「你只會以劍飾來品評劍的好壞，當然看不出其中門道，這劍柄之上有一『汖』字，當然你也必沒有看清。」莫燕群嘴角微動，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意：「你可知無望閣有一劍法名曰『汖靈劍法』，乃葉晉德亡妻生前所創，葉夫人生活簡樸，不喜珠玉，葉晉德便尋了中原最好的鑄劍師父打了一把看似普通的劍，並在上面加了這個『汖』字送於葉夫人。」

「那跟這丫頭有什麼關係？」鳶歌問道。

「葉夫人死後，這把劍給了誰？」

「難道不是葉夫人的兩個兒子？」

「鳶歌，我讓你把十六閣送回的歷年情報仔細再翻記一遍，看來你的精力並沒有用在這上面啊。」莫燕群聲音愈冷。

「小姐，我…」鳶歌大恐，十六閣乃莫家專門搜集各處情報的機構，卧底探子甚多，莫向南武功高強，且為人光明磊落，他在時並未對此機構特別重視，不過延用舊俗，更像是走個過場，自莫向南死後，莫燕群卻重新整理了歷年的十六閣資料，並加強了對十六閣的管理，要求她的近身人等重新記憶總結資料。

「回去將無望閣的資料抄十遍。」莫燕群冷冷的道：「葉夫人早年前曾收養了一個被遺棄的女嬰，據說待之視如已出，後來更是要葉晉德收了做關門弟子，你說你口裡的『丫頭』會是誰？」

「這…小姐這是給這丫頭面子？」鳶歌問道。

「我是給葉晉德面子。」

「那小姐，無望閣會幫我們嗎？」

莫燕群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會。」

「可是無望閣不是一直避世嗎？」

「幫，他們以後不得不繼續站出來。不幫，無望閣百年清譽就保不住了。」

「那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嗎？」

「有。」

「是什麼？」

「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