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不等向葉飛鴻解釋,一道紅色身影匆匆而來。
「師尊。」
正說著,天邊的黑洞又開始逐漸變大,黑洞里如流沙般開始轉動,速度開始漸漸加快。
「出事了。」慕枝兒開口嚴肅道。
沈約望著有些陰暗的天色,瞭然般點了點頭。
此時的黑洞就好似一扇門,關閉了大門,蟲族不能出來,但是他們還是會想方設法撬鎖,重新打開大門,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門封上,徹底封印長生境。
「六皇祭天。」慕枝兒緩緩吐出兩個字。
此時其他四位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沈約神情淡漠,攤開雙手,白皙的掌心上各有一團氣,一團是淡紫色的靈氣,另一團是紫黑色的魔氣,「我能替他嗎?」
慕枝兒微愣過後點了點頭。
「先不要告訴他。」沈約負手而立,朝著火焰山的方向飛去。
為什麼每次都在幸福觸手可得時打碎這個夢。
早該料到的,六皇的命運總是逃脫不了一個死字。
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庚桑、青衍、謝輕弦、阮清四人已經聚集在火焰山下。
「我父親很同意此事。」青衍如是說。
萬里之外水晶龍宮,青老被五花大綁堵上嘴塞在了巨大的珍珠蚌中,嘴裡嗚嗚出聲,青衍,你這個逆子。
「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不懼生死。」庚桑負手沉聲道。
「我與師兄也絕不害怕。」阮清和謝輕弦對視一眼,十指緊扣。
沈約淡淡嗯了一聲,「勞煩諸位等我處理些家務事。」
慕枝兒說不一定會死,或許會在某個合適的時間地點,他們還會再回來,可是他不敢冒這個險,他想讓葉潯活著。
所有人瞞著葉潯布置了一場祭天,墨枝山的廣場,六芒星陣已成,六大仙門的掌門人都到了,喜洋洋和芭拉拉也在,芭拉拉眼睛通紅。
火焰山上卻一片喜氣洋洋,沈約衣袖翻飛,整個竹屋都被布置成了紅色,他與葉潯皆是一身大紅喜炮,正是他們成親那日穿的。
「這……」葉潯瞧著這洞房般的布置不明所以。
「洞房花燭夜。」沈約從背後抱住他,語氣輕柔,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葉潯微愣,瞧著外面的艷陽天,但還是依了他。
桌前的玉壺斟滿了酒,合巹對飲,沈約未閉眼,見葉潯喉結微動將那酒喝下才閉目飲酒。
床榻上鋪著喜被,葉潯坐在上面,一時之間恍惚他真的以為今日是他們的成親之日。
腰帶不知何時被人抽走,那人的氣息縈繞在面前,唇瓣溫熱,溫柔且霸道。
紅帳輕搖曳……
身下的人漸漸睡去,呼吸均勻,沈約才敢輕手輕腳下了床,穿好衣衫,淚水一下奪眶而出,他靠在床前失聲痛哭。
我不怕死,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著,和你一起活著。
我真的不想死。
我們還沒有一起去看花燈,還沒有去開酒館,還沒有一起把唐唐養大……
他細數著他們曾做的一切打算。
我害怕我回不來你要怎麼辦,可是我更害怕你死。
我自私地希望你繼續活著,好好愛我。
淚水打濕信箋,他反手將信箋揉成一團一把火燒掉,重新取出一張乾淨的紙來,就這般重複了數十次他才勉強撐著寫完一封信。
門外天色暗了下來,陰雲攏聚,好似快要下雨,可這悶熱的天氣下一場雨倒是極好的。
洗去那些所有不幹凈的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大風起兮,風沙迷了人眼,六芒星陣的每一角都站了一個人,除了葉潯的位置。大風吹亂了沈約的發梢,他抬手,那角落處便用魔氣凝聚出一個虛幻的葉潯身影,但願那樣能有效。他也曾是魔皇,或許可行。
葉潯醒來時外面已經颳起了大風,竹屋內儘是曖昧的氣氛,只是不見沈約的身影,他心裡一咯噔,匆匆穿上衣衫,頭髮來不及束起就下了床,桌角那枚他隨身攜帶從不離身的紫色小太陽靈寶押著幾張紙。
紙張正被風吹得忽上忽下,幾乎要吹跑。
吾夫葉潯,見字如面。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或有一日天生七彩,吾定歸矣。位面不死,天道不滅!
他那麼瀟洒的一個人,字體向來飄逸,卻寫此信時處處頓筆停留,字字句句斟酌再三。生怕寫得太多惹他不滿,又怕寫得太少訴不完心意。
全信只有三行,尾句那句「歸矣」好似在告訴葉潯,又好似在告知自己。
此去是否真的歸矣或許他自己也沒了信心,便寫了這句麻痹自己。
信紙邊放著一顆忘情丹,他本想親自給葉潯服下,卻再三抬手沒了勇氣,只好留下,請他自作抉擇。心底盼著他不要放棄自己,又盼著他放棄自己,百般糾結,五味陳雜。
早該料到的,沈約突然正經下來,葉潯閉眼,幸好那酒他只輕抿了一小口。
「見字如面,你告訴我什麼叫見字如面?」葉潯抓著信箋手都在顫抖。
抓起信紙慌忙朝外奔去,大風颳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廣場處五人施展法術齊聚中央,最中央處是玄陣瓦,玄陣瓦外九把鑰匙泛著光芒。
砰——
一聲響聲,沈約喚出的那道虛影消散在眼前,沈約有些驚慌,來不及說些什麼,一個紅色身影跳上台,雙手一推,沈約被推到了魔族的位置,慕枝兒站在沈約原來的位置。
額間仙皇的印記鮮紅刺眼,慕枝兒咧嘴一笑。
沈約瞳孔一縮,大喊道:「慕枝兒,你做什麼?快下去。」
慕枝兒笑道:「承蒙師尊照顧,您替師兄是您的心意,我替了您是我的心意。」
往事種種浮現在眼前,慕枝兒勾唇微笑,幻化出靈氣匯聚在靈陣中央。有了慕枝兒的加入,陣法漸漸現出雛形。
「下去。我不讓葉潯來更不會讓你來。」沈約怒道,額間魔皇印記突生。
可手中的靈力一旦開始根本無法停下來,慕枝兒聽了他的呵斥,手中的靈氣輸出反而更快了。
她早做好了準備,一個人如何能替兩個人,只有兩個人能替兩個人。
陣法已成,多說無益,沈約無法阻止。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空而來,撲到他面前,沈約看到那人披頭散髮狼狽的身影突然呼吸一滯,心口生疼。
一瞬間他後悔了,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不該自私地獨留葉潯一人,把所有的悲傷與回憶都留給他。
可來不及了。
「葉潯……」他吶喊一聲,六皇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葉潯面前。
葉潯瞪大了眼睛撲到台前沈約站立的位置,一把抓了個空。
「騙子!」
他朝地上狠狠一捶,石子橫飛,廣場被他砸出一個大坑,他就那麼跪坐在那裡,披頭散髮,不哭不鬧,一言不發,手裡的信箋被他揉成了一團緊緊攥在手心。
眾人都不敢上前安慰,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爹。」
一道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小紫糰子噠噠兩步掙開了葉飛鴻跑到葉潯跟前,拿著一根紫色髮帶。
「爹。」他仰著小臉,替葉潯綁好頭髮,但他手笨不會束髮,綁的亂七八糟鬆鬆垮垮。
「你叫我什麼?」葉潯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
沈唐歪頭咧嘴甜甜地喊了一聲「爹」。
以後爹爹不在,師兄就是你爹爹,你要替爹爹好好保護他好不好。
好。
不要讓他受傷,不要讓他難過,不要讓別人騙了他,他那麼傻……
葉潯躬身將沈唐抱在懷裡失聲痛哭,小小的糰子不知何為死別,他只知道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
黑洞消散,風停了,空中漸漸下起雪來,越下越大,如棉絮般為墨枝山鋪上一層白色,好似晚風紙錢,祭奠那曾經的六位。
後來啊,火焰山從四個人變成了兩個人,葉潯還是習慣做四個人的飯,每次擺到桌前要叫他們吃飯時才卻發現做多了,吊床前空無一人,只有滿床的落花提醒著舊人已去。
他下山回來買了酒和零嘴,再也沒有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撲過來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終於忍不住跌坐在地,放聲大哭。
再後來啊,火焰山只剩下了清風與明月,陰晴圓缺,白雪皚皚覆蓋了一層又一層,宣告著不曾歸來的人。
沈約走的第一年,一切都變了,葉飛鴻也離開了墨枝山,他坐上了仙帝的位置,掌門換成了於君逢,稀月明和江錯也退位閉關,不再問世事,不知後人是否還記得當年墨枝七仙的風采。
葉潯牽著軟糯糯的手開始走遍山川河流,從他與沈約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到最後一次相見的地方……
沈約走的第二年,仙京多了一家小酒館,老闆長得俊朗帥氣,帶著一個漂亮的兒子,還招了一個傻頭傻腦的夥計。
按照沈約的圖紙,小酒館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親手所栽,落英繽紛,吊床輕晃,鋪滿桃花,恍惚間似乎還能聽到那人的夢囈,再恍惚間上面躺著一個黑袍男子,長腿半軀,酒入豪腸。
怪不得沈約終日喝酒,醉了便懶洋洋地躺著小憩,原來是時光真的好無聊,等的人好似真的不會回來一般。
若是等過一個人,便會知道等的久了就會更期待見面的那一天。
「老闆,這本書都舊了。」新來的小夥計嘟嘟囔囔地指著那櫃檯的幾本書。
一本書上曰《六皇本紀》,只是這六皇本紀卻有七個人的記載。指尖撫上目錄,史書冊,他們的名字緊緊靠在一起。沈皇一篇被翻閱得書頁泛舊,字跡都被磨不清了。
另一本書曰《六界史記》,他們的故事被後人流傳,到處有說書人驚堂拍木敘說著傳奇。
他們的武器被模仿製作,在民間大收歡迎,各家小販都叫喧著自己賣的是真品,葉潯輕笑,若是那人知道自己的劍那麼值錢,大概率可能會搞個拍賣會吧。
「老闆,咱們又賠錢了,月月賠錢,您留在這兒到底為了什麼?」
「一為沈約,二為守約。」
「你到底在等誰啊?」
「一位故人。」
「故人是誰?」
「我的愛人。」
沈約走的第三年,天空突現大放光彩,有七彩祥雲,人人駐足停留。
小酒館被人砸了場子。
小夥計驚慌跑到後院,晃醒那醉酒的老闆,「老闆,有人砸場子,非說咱們缺了些什麼。」
葉潯搖搖晃晃進了酒館,見那人背對著他,一隻腳踩在長凳上,衣袂翩翩,正仰頭飲酒,還未進去便紅了眼。
「缺了什麼?」他低聲問道,腳步緩緩靠近。
「缺一個老闆娘。」
那人回首,依舊是言笑晏晏,風華絕代,一如初見。
沈約走後的第三年他回來了,小酒館內儘是那紫色的身影。
自他回來后,好似什麼都成了他的。
吊床是他的,酒是他的,酒館是他的,唐唐是他的……
連我,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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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寶寶們要加油丫~
本書完結啦!可能會有幾個番外放出來玩玩,下本《神偷》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