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連城3
金陵有三絕:
美酒、美人、怪醫。
而天仙閣的姑娘便是這三絕之一的美人。
連城璧回憶著屍體平庸有餘清秀不足的模樣,實在是沒法將他和眼前這銷金窟想在一塊。
這不是連城璧對那屍體有何偏見,只是他難以想象罷了。
據連城璧問靈得知,那被艷鬼附身的男子名為李青,自幼清貧,家中唯有一老母,平日里待人和善,從未與人結怨。
而附其身上的艷鬼卻是截然相反,不僅是個紈絝子弟,平日橫行霸道,且沾染過不少人命官司。
這天仙閣向來是紙醉金迷,那艷鬼生前放蕩不羈來此尋歡作樂,連城璧倒還信些,可這一窮二白的李青……
不過,不信歸不信,連城璧還是決定親自走上一遭。
畢竟人不可貌相,便是這平庸有餘清秀不足的李青也是與人定了冥婚的。
也不知那艷鬼究竟是如何瞧上這李青的肉身的。
連城璧心中暗自琢磨,可到底道行不夠,連那艷鬼之名都未得知,又如何能知曉那艷鬼與李青之間的糾葛。
而落雪鏡卻是不打算干預此事,只是冷眼旁觀。
連城璧修道數載,又天資卓絕,只差一個契機便入天師之境,這金陵城艷鬼一事,顯然便是他的機遇。
若非如此,以那艷鬼一身罪孽,早被落雪鏡送入輪迴,又哪能只是一道雷擊符可輕輕饒過。
落雪鏡看了眼不知在想何事的連城璧,先一步入了天仙閣:「連城,杵著做甚麼?」
連城璧回過神,目光在落雪鏡垂在腰際的青絲頓了頓,快步跟了上去。
一進天仙閣,入眼皆是紙醉金迷。
連城璧生得極好,與那些個滿腹肥腸的富商老爺一比,更顯得尤為珍貴。
幾個風情萬種的花娘幾乎是立時便朝他圍了過來,濃郁的脂粉味兒,熏得連城璧極其不適。
與有寫無措的連城璧相比,以道術掩蓋身份的落雪鏡卻顯得如魚得水的多。
不多一會兒,便有燕瘦環肥、風情各異的幾個花娘圍在她身邊,皆是這天仙閣赫赫有名的幾位頭牌,如今正為她爭奇鬥豔爭風吃醋。
連城璧分身乏術之際,見了這一幕心下實在好笑。
他倒是沒想到,他家師尊還是這等禍水,竟連女子也……
落雪鏡看了一眼連城璧,俯身在一位藍衣花娘耳邊言語了幾句,便在連城璧滿眼驚愕中被幾位花魁簇擁著去了雅間。
身邊圍著鶯鶯燕燕、十分不適應的連城璧:「……」
落雪鏡可不管連城璧對這美人恩消不消受得。
她隨著幾位花娘去了天仙閣的雅間,便請位花娘去將老鴇請了來。
待連城璧好容易尋入這雅間時,落雪鏡正坐在月牙桌旁,拿著一隻白玉酒杯,聽著藍衣花娘彈的曲兒。
連城璧看了眼正與落雪鏡剝蒲桃的青衣花娘,目光在對方薄紗掩映的藕臂上那枚守宮砂轉了轉,心下有了計較。
連城璧是個神仙似的公子,自然是頗得花娘們青睞。
不多一時,連城璧便從天仙閣一紅衣花娘那得了些君子如玉,線索。
那紅衣花娘名喚錦瑟,容色傾城人比花嬌,在這天仙閣一向備受追捧,她接待著素來是世家子弟,有「玉美人」之名。
經錦瑟姑娘辨認,那艷鬼便是金陵陳家的大公子陳銘。
錦瑟姑娘看著連城璧給的畫像,纖纖玉指點在畫中人眼角道:「陳公子眼角有痣,且容貌昳麗,妾身不會錯認。」
連城璧笑意清淺:「有勞姑娘了。」
錦瑟姑娘搖了搖頭,掩面一笑,極盡風流:「能幫到公子,妾身也是歡喜。」
便是這個時候,一濃妝艷抹的女子進了這雅間,扭著腰肢,徑直走向了落雪鏡。
老鴇嬌笑著在落雪鏡耳邊說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這雅間中的花娘,便施施然退了出去。
也不知那老鴇說了什麼,落雪鏡忽然便笑了。
她這一笑,這雅間里便靜了下來,連樓下絲竹聲也聽得見了。
最先回神的是那彈著琴的藍衣花娘月顏,她慢慢起了身,朝著落雪鏡嫵媚一笑,盈盈的走了過去:「奴家方才想了起來,那陳家的二公子現下可正在這天仙閣呢。」
落雪鏡垂了垂眼瞼,輕聲道:「姑娘記性倒是極好的。」
月顏姑娘眸光閃了閃,只是笑著卻不說話。
「連城,你且去。」落雪鏡淡淡的說了句,目光始終停在那月顏姑娘身上。
連城璧有些狐疑的看了眼那月顏姑娘,卻還是離開了雅間。
幾乎是連城璧剛一走,雅間便被黑暗吞沒。
血紅色的蝶在黑暗中飛舞,一盞跳躍著金色的火苗的琉璃燈映入眼帘。
月顏姑娘抱著琴饒有興趣的看著落雪鏡:「不愧是鬼蜮之尊,就算壓制魂魄成這樣也能發現我。」
落雪鏡蹙了蹙眉,眼底浮出銀色:「何事勞煩天道現身。」
天道彎了嘴角道:「尊者既帶著記憶入了此間,便染了因果。」
落雪鏡神色一冷:「天道可是要違諾。」
天道搖了搖頭:「非也,只是與尊者做個交易罷。」
落雪鏡蹙了蹙眉:「是何交易。」
天道笑道:「與尊者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落雪鏡:「何必拐彎抹角。」
天道輕聲道:「尊者帶著記憶入世有傷天和,干預命軌,有傷那人壽數。」
落雪鏡垂了垂眼:「那便不要這記憶,以輪迴之身入世。」
只要能尋到他,就算捨棄一切又何妨。
左右,她本來也只有一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