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伎倆
對於小廝態度的轉變,梅知遙自然察覺到了,不過,她並不在意,而且,小廝也沒有失禮,他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這倒也無妨,不論修行如何,既然進了仙門,大家就都是仙友嘛。」
梅知遙不置可否,只是跟丘生繼續閑聊著。
那小廝在一旁候著,他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跟丘生說,丘生卻恍若不知,還打發他出去。
那小廝抱起了長布包,瞥了丘生一眼。
「那公子,今早說的事情……」
「我說了讓你找其他人。」
「這……也不花公子多少工夫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公子為何就是不肯順道幫幫小的?」
「你找別人吧。」丘生並不鬆口。
小廝耷拉著肩膀,猶豫著往外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便咬了咬牙,回頭道:「公子,平日里我勤勤勉勉幹了不少活,好歹看在我伺候你們還算盡心的份上,幫我這一遭吧……」
小廝神色有些急切,哀求了幾句,丘生卻不應承。
梅知遙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情,卻無意插手。她有些好奇地聽了幾句,便打算告辭離開,丘生卻突然轉過頭來,詢問她的意見。
「這件事情你覺得如何?」
「什麼事?」
既然丘生都詢問了,梅知遙只好順勢探聽是何事。
原來小廝老家流傳著一個說法,說是萬物有其靈,他們老家又以劍靈為尊,但是劍靈本凶,每年在固定時日需通過一定儀式祭劍,用以安撫劍靈、去其凶戾。
小廝手中有把家傳的長劍,昨日,他收到家中來信,說近日正是祭劍的時日,他家中已進行了一些儀式,不過,仍需要他這邊配合,找一個靈根偏陽的男子,在五天內朝西北方揮舞長劍,揮滿九九八十一刻,方能完成祭劍儀式。
小廝自身靈根並不符合要求,正好丘生的合適,他便求到丘生這裡,他原本想著丘生每天都拿著樹枝練劍,正好順帶可以幫他,孰料丘生並不答應。
「我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丘生是這麼說的。
這明顯就是個借口,此事丘生並不想沾手,梅知遙心中瞭然。
丘生讓小廝去找其他相熟的人幫忙,小廝卻道:「要是能輕易找到別人幫忙,我也就不麻煩公子了。兩位不知,我這把劍雖然是家傳的,卻算不得什麼好劍。」
他將長布包打開,露出裡面的長劍。那劍看上去確實頗為普通,雖然有些古樸的味道,但是劍身卻很黯淡,刃口處也不夠鋒利。
「這把破劍,也就我家裡的人把它當寶貝,宗內入了門的弟子都有自己的佩劍,他們哪瞧得上我這把劍?都嫌棄這劍不好,也不願意花費這許多時間幫我揮劍。丘公子尚無佩劍,我想著這不是正好拜託您幫這個忙嗎?莫非,公子也嫌棄我的劍?」
「你的劍是好是壞與我無關……」丘生轉頭問梅知遙:「……你怎麼看?」
梅知遙拿起長劍細細察看,又瞥見小廝臉色有些緊張,她想了想,便道:「這樣吧,這樣的劍我倒是很少見,你借我把玩一兩天,我便讓丘生幫你完成祭禮,如何?」
丘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小廝卻面露難色,並不願意借劍,「……仙子,這就是一把普通的劍,有什麼好玩的。兩位不願幫忙就算了,又何必耍我?」
「我真心給了意見,怎麼是耍你呢?這把劍既然是一把普通的劍,借我玩兩天又如何?」
「雖是一把普通的劍,卻是我家裡的寶貝,要是磕著碰著,損壞了一丁半點,我可沒法跟列祖列宗交代。」
「我會加倍小心,絕對不會弄壞你的劍……丘生都答應了,你還這般推脫,難道說這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我得去找季夏煊師兄來瞧瞧。」
「季師兄那麼忙,找他幹嘛?」小廝連忙阻止了梅知遙,又叮囑她把玩歸把玩,絕不能有所損壞。
梅知遙應承著告辭離開。
回到小築,她便跟朱瑛朱瑾打聽那個小廝的事情,得知仙境某些地方確實有劍祭的傳統,小廝的老家有這個風俗並不奇怪。
「話說,他的老家跟姑娘的相隔不遠呢。」
「是嗎?」梅知遙有些意外,原主有了個虛假的來歷,說是來自仙境紅梅嶺撥雪山莊,這來歷自然是燁闌仙君幫她弄的,那地方也是他老家。
「是呢,他那村子,就在紅梅嶺山腳下。」
「這倒是巧了。」梅知遙並沒有太在意,燁闌仙君幫她弄的身份挺完美的,她探查過,並沒有什麼破綻。而且,撥雪山莊跟山下的居民基本上也沒有來往。
梅知遙又拿出長劍給朱瑛朱瑾看,兩人都沒覺得這把劍有何不妥,只覺得這是一把不起眼的長劍。
「劍鞘呢?」
「說是沒有劍鞘。」
「這倒是比較少見,不過也不是沒有。」
除此之外,她們便不覺得有其他不對的地方。
梅知遙又去找了季夏煊,季夏煊也沒看出有不妥之處。
梅知遙便又轉去找了墨千陵,墨千陵仔細觀察了一番,便道:「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如果非要說有哪裡不對的話,有那麼幾處地方確實有些小問題。」
「哪些地方?」
「首先,這劍缺了一把劍鞘。」
「沒有劍鞘的劍也是有的吧?」
「確實有,但這劍該是有劍鞘的,你看看這把劍的劍格……」墨千陵指著長劍劍格朝著劍身的一面,「……劍格兩側的顏色跟中間的有些分別,兩側的要更暗淡些,這是因為中間那塊有劍鞘的保護,才會形成這樣的分別。」
梅知遙仔細一看,果真如墨千陵所言,不過,劍格處的分別並不是很明顯,一般來說很少人會注意到如此細微的地方。
「那別的不對勁的地方呢?」
「這劍鋒刃磨得不夠鋒利,不像是修者的用劍。另外,這劍缺了劍墜或者劍穗,劍首處有系過細繩的痕迹,跟劍格處類似,吶……」墨千陵一邊指給梅知遙看,一邊又問道:「……師妹,這劍從哪來的?你為何覺得它有不妥之處?」
梅知遙將劍的來歷跟墨千陵講了,又道:「丘生說他們近來遇到一些不上檯面的手段,我便替他留意了幾分。這劍說是家傳的,劍身倒也算古樸,不過,我看劍柄上纏繩略有些新,跟劍本身似乎不太搭,我便硬了要回來,不過,我察看過,卻也瞧不出其他端倪……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這纏繩確實比較新,可能是最近才綁上去的……」墨千陵拿起長劍,仔細看了看,又道:「……纏繩的綁法是常見的一般綁法,不過,似乎比尋常的要更緊密一些,將整個劍把都遮得嚴實了……」
說到這裡,兩人都想到了什麼,便把劍柄上的纏繩解開,露出劍把正面的浮雕花紋,那是一個火狀的圖騰,又像是幾片連在一起的竹葉。
看見這個花紋,墨千陵便明白了。
「這是紫雲台仙祭的圖騰,這把劍應該是四十八副劍中的一把,只有大型的仙祭才會用到,由一般的祀者把持,所以做得不如主劍精緻,不過,它的劍身原本該是鋥亮的,我猜,這把可能是用了一些法子,將劍身弄得暗淡了,降低被一眼認出的可能性。取下劍鞘和劍穗,也是同樣的作用。」
梅知遙一聽,便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栽贓誣陷,這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偷盜仙祭用劍,千陵師兄,這樣的罪名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其實不算是太大的罪名,餘霞又是門客,道歉一番便可揭過,只是,以他的性格,只怕是不會認下這樁罪行,更不會道歉,還可能會鬧將起來,若是鬧得不好看了,又有林長以上的人發話,他可能沒法繼續在紫海宗待下去了。是了,我聽說,最近餘霞與一些人發生過衝突,拂了幾位林長的面子。」
梅知遙搖了搖頭,嘆道:「仙門不是修仙的地方嗎?怎麼如此烏煙瘴氣?便是被拂了面子,也不至於使出栽贓這樣的伎倆,這也太低劣了。」
「未必是林長指使的,他們大多不屑於這種無關痛癢的把戲,這類事情,更可能是底下的人為了討好他們,擅自做出來的……不過,看樣子,丘生對這些手段也有所防備,這樣的小事他們自己應付得來,你不必為之費心。」
「就算他們能應付,這些事情終歸是讓人煩心。話說,修仙不該是清心悠然的嗎?怎麼會有這麼多瑣碎煩亂的事情呀?」梅知遙忍不住吐槽。
「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她點了點頭,「我算是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就算是仙門,也不例外。」
墨千陵笑了笑,道:「師妹,你也不必灰心,宗內縱然有些恩怨紛擾,總體的環境還是很好的。不過,這些紛擾,能遠離自然是最好的。這把劍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吧。」
「後續會怎麼處理?」梅知遙有些好奇。
「這種事情,追究幾個人的責任,也就了結了……」墨千陵似乎猜到梅知遙問題的真正含義,便又補了一句:「……不大可能追根究底、將背後示意的人也揪出來。」
這樣的處理梅知遙也不覺得意外,她辭別了墨千陵,又去了一趟包瀚館,將事情告知丘生。
「又是這種卑下的伎倆,那些人有夠無聊的。」
丘生不甚在意,只說之後他會將小廝趕走,梅知遙便返回了小築。
小築處卻有人在候著她,是那個借劍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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