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二章 踐行宴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四月之後是五月，五月之後是六月，六月就是高級班學員們最後在西北陸軍官校呆的日子了。隨著畢業的臨近，除了幾個自尋苦惱的傢伙還在拚命為完善和完結畢業論文而奮鬥，其他人基本上已經無所事事，經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話題嘛，除了懷念就是感傷。

和「西北四傑」在一起呆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李仲連他們與「西北四傑」建立起了較為深厚的感情。正如一開始李仲連說的，「既可以幫忙，又可以學到東西」，「西北四傑」確實給了他們一個機會，這也使得「西北四傑」在低級學員們眼中變得可敬又可愛。

不可否認的是，高級學員們的架子，一千年也倒不了。動不動就頤指氣使，動不動就罵個狗血淋頭，但是李仲連他們還是挺了過來。支持他們維護勞動群眾光輝形象的，當然是可以如饑似渴的聆聽教誨的機會。從任何人那裡，包括教官，李仲連他們都不能聽到時代的，跨越時代的戰略戰術理論。從「西北四傑」那裡卻可以。

可惜的是，「西北四傑」的論文總有做完的一天，而這一天，就是他們和李仲連他們說再見的一天。儘管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感謝李仲連他們辛苦勞動的話，免費勞動力們還是主動提出置辦一場酒席，提前為遲早要走的「西北四傑」踐行。

石茂蓁這個傻小子又被推了出來，去給「西北四傑」發請柬。戰戰兢兢的他原以為「西北四傑」，尤其是杜審言，會拿著請柬看一看，不屑的丟掉，說：「屁！」結果好在沒有，這讓石茂蓁拍拍胸口，說：「奇迹啊！」

酒席定好的那一天，「西北四傑」如約而至。

「去哪？今天你哪也別想去，就坐在我身邊，陪我喝酒。」

落座時，杜審言一眼就看見了躲躲閃閃的石茂蓁，於是，馬上一點都不給面子的把石茂蓁捉了出來。

「啊－－－－好－－－－好－－－－」

石茂蓁尷尬的笑笑，然後悻悻的在杜審言身邊坐下。

自從那天程務挺說讓石茂蓁認杜審言為師以後，大家都默認了這個事實。只有曹仲業不大甘心，每次看見杜審言對石茂蓁大呼小叫，他就開始打抱不平。

「別整的跟啥似的。你還真以為你是他老師啊。呼來喝去，端茶倒水，這有老師的樣子嗎？有見過老師這麼對學生的嗎？石茂蓁，你不是對『太空戰』感興趣么，別給他幹了，給我干！這麼好的學生，你們看看，老杜卻只會一個勁的瞎使喚，還不如給我！」

曹仲業說。這話－－－－意思有跟杜審言搶學生的嫌疑。

「你想要？我偏不給！」

杜審言得意洋洋。

夾在中間的石茂蓁就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一個是他名義上的老師，一個是有搶著當他老師意思的師伯，他誰也不能得罪，誰也得罪不起。經常是這個說渴了，那個說餓了，把石茂蓁當槍使得團團轉。不過好在，這邊杜審言講東西的時候，曹仲業閉嘴寫論文；那邊曹仲業講東西的時候，杜審言也不吭聲，一個勁的看天花板。倒是便宜了石茂蓁，聽完這邊聽那邊，聽得不亦樂乎。

「可是現在怎麼辦呀。」

在酒席上，石茂蓁剛剛在杜審言身邊坐下，那邊曹仲業就開始大呼小叫，嚷嚷個不停。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李仲連看的樂不可支，韓先楚他們三個人就有點嫉妒了。程務挺對韓先楚似乎關照要多一點，也似乎經常擺師傅的架子，但就是悶屋子不走風，沒有實際一點具體一點的表示，弄得韓先楚跟吊在樹上一樣的感覺。

賀昌歧就更糟糕了。他沒事主動湊到曹仲業面前去獻殷勤，結果曹仲業似乎很認真的把他打量了又打量，最後說：「滾，你這種貨色我看不上！」鬧了個笑話。

其實賀昌歧自己不知道，只要自己再主動挨幾次羞辱的話，曹仲業也是不介意拿他當感情替代品的，彌補得不到石茂蓁產生的遺憾。

「韓先楚他們三個人－－－－」程務挺曾經為難的說，「既不像李仲連那麼開闊，也不想石茂蓁那麼純樸，很難說。做一個兢兢業業的將軍可以，做統帥做名將，就開拓不足羈絆有餘。」

程務挺這話沒被韓先楚他們聽到，否則他們一定會失望，極度的失望。不過如果聽到了呢？失望之餘，二三十年以後，拿自己的經歷一比較，他們也只能感慨長程務挺遠見卓識，有先見之明。

「老蔡，你喝我的酒幹嘛？不是吧，你酒量那麼好，怎麼今天還沒開始喝就暈了？」

杜審言剛剛又教訓石茂蓁那個傻小子了。教訓著教訓著，他忽然看見蔡承禧在喝自己面前的酒，於是立馬不幹了。

「我怕你喝多了，今天你的酒全部給我喝。」蔡承禧簡短的回答。

杜審言的毛病，別人不知道，「西北四傑」其他人還不知道？一喝起酒來，三杯兩倍下肚，杜審言就開始面泛紅光，跟發情了一樣。還大嘴巴，跑起火車來誰也拉不住。以前自己哥幾個喝酒，怎麼鬧都不要緊，沒外人在場。今天在座的還有低級學員們，要是讓杜審言鬧起來，那丟的可都是所有高級學員們的人呀！

高級學員們除了杜審言，一個個喝得風生水起，低年級學員們這邊幾個人也在較勁。不過他們不是在比較酒量，而是在比較擠眉毛、眨眼睛的功夫。李仲連敗下陣來，被「西北三雄」聯手圍攻，他也只有認輸的下場。

李仲連硬起頭皮，開口說道：「那個－－－－那個－－－－今天請你們，其實不光是為了喝酒，其實我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我們想和你們拍幾張照片，留做紀念。」

程務挺看看扭扭捏捏的李仲連，莞爾不止。他停下筷子：「好啊，沒問題。在軍校裡面就是這樣，一年到頭，連拍照都難得有幾次。既然今天你們都準備好了，那就拍吧。哦，還有，記得多給我拍幾張。」

大家都感激的看著程務挺。

說實話，與「西北四傑」相處這麼久，他們也就覺得程務挺最容易親近。這是和程務挺的性格有關係的。說話的時候心平氣和，不管你是第一次第二次和他碰面也好，是長時間的交往也好，大家都覺得自己會不由自主的被程務挺所吸引。和程務挺相處，是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相機立馬被拿了出來，每個人紛紛找另一個人合影。如程務挺所願，他被拍的次數是做多的。其次是蔡承禧，然後是曹仲業。杜審言是最少被邀請的，這不足為怪，奇怪的是蔡承禧居然也非常受大家歡迎，得票數還超過了曹仲業。

其實，外表像一塊冰的蔡承禧並非那麼難以接近。和他認識以後，相處的越久，對他的了解越多，你就會發現，蔡承禧對人從來都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誠。

一個人，有天生的冷漠作為外表，他就沒必要再裝出這樣的那樣的熱情去面對別人。要知道，人與人的交往，其實更像面具與面具之間的交往。與面具交往，是很累的。而和蔡承禧交往，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來，傻小子，坐過來些，」杜審言非常鬱悶，「我我倆拍，拍十張－－－－不，拍一百張！」

石茂蓁快哭了都。

「差點忘了，沒給你們四個人合影。」擺弄著相機，欣賞剛剛拍下的照片，邵洵美突然發現「西北四傑」還沒有一起照。

「西北四傑」相視一笑，站到一起。他們早就發現了。就算邵洵美沒提出來，他們也會提出來的。

沒有POSE，只有一條直線，那就是四個人，「西北四傑」。

「茄子。」

邵洵美一按快門，相機把四個人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