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四章 畢業答辯

「下一個，杜審言。．」答辯委員會書記員看著表格，大聲喊道。

杜審言站起身來，穩一穩心神，然後大步邁向主席台。當他從程務挺身邊經過時，程務挺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昨天母親到來以後，整整一天，杜審言的情緒都非常高漲，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陪伴母親身上。連晚上睡覺的時候，杜審言都是一直在翻來覆去，怕是晚上一整夜都沒怎麼合眼。

杜審言走上主席台，兩手空空，但是臉上全是自信的微笑。

「答辯開始，陳述時間五分鐘。」書記員說完拉了一下小鍾。

杜審言把雙手撐在台上：「我今天要答辯的畢業論文題目是，《中國未來面臨的國際恐怖主義威脅與反恐怖主義戰爭》。大家都知道，近二十幾年來，國際恐怖主義從抬頭，到現在在全世界範圍內泛濫，已經成為困擾各個國家和政府的巨大難題。恐怖主義，它是一種狂熱的，無目的性的，針對全人類社會安全與人身安全的極端主義，通過暗殺，汽車炸彈，自殺性襲擊等等手段，給人類社會安全與人身安全帶來極大的威脅。其中最著名的事件，就是2001年發生在美國紐約的911恐怖襲擊，這次時間造成了近五千名無辜者傷亡。」

「那麼中國未來會不會面臨這樣的威脅呢？會。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中國就一直在和恐怖主義做著激烈的鬥爭，比如『東突厥主義』。東突厥主義分子，就是我們本土的恐怖主義組織，和國際恐怖主義組織存在廣泛的聯繫和勾結。隨著國際恐怖主義的泛濫，中國將進一步受到國際恐怖主義的威脅。原因主要有幾點：一，國際恐怖主義組織勢力範圍，波及越來越多的國家；二，恐怖分子針對的目標向來有兩種，即『意向中目標』和『不設防目標』，中國就屬於後者；三，恐怖主義分子是非理性的，非理性的襲擊，往往會突破固有的底線，無所謂友好不友好，無所謂朋友不朋友，他對殉葬品從無挑剔。以上主要三種，以及其它因素，無不直接表明未來我國將受到國際恐怖主義的現實威脅。」

「在恐怖主義開始公然冒犯我國以後，我國有何對策呢？選擇的對象一般有兩個，主動打擊和被動防禦。就我國現實國情而言，人口眾多，地域廣闊，這就決定了被動防禦存在著天生的缺陷，勞民傷財而徒勞無功。因此，主動打擊，可能成為值得考慮的實施對象。主動打擊，一定會有諸如越境打擊這種作戰形式。在近期，採取越境打擊可能帶來國際交涉上的麻煩，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國際意識到國際恐怖主義的威脅，大家都會不約而同的走向合作。其次，一旦恐怖主義襲擊事件發生在我國，我國國民在失去最後的安全感以後，必將訴諸於武力。」

「未來的反恐怖主義鬥爭，不會是一個國家，兩個國家單獨進行的戰鬥，否則美國就是前車之鑒。只有全世界所有力量聯合起來，合作起來，才能在全世界每一個角落，根除掉每一塊恐怖主義滋生和發展的土壤。」

「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會經歷許多曲折乃至挫折。但是，國際恐怖主義的瘋狂泛濫，必將將其自身導向滅亡。因為，當越來越多的人，直到所有人都受過同一種傷害，所有人就能找到同一個情感基礎，同一個利益基礎。在這個基礎上，全人類達成共識的那一天，就是恐怖主義的末日。」

杜審言說完開始總結：「綜上所述，中國未來必將面臨著國際恐怖主義的威脅，中國未來必將走向反恐怖主義戰爭，而戰爭的形式就是主動打擊。陳述完畢，謝謝。」

「好樣的。」

「西北四傑」另外三個人在台下，在心中死命的鼓掌。如果不是礙於規定，全大廳應該還有不少人會迫不及待的鼓掌。

「下面是問答時間，請答辯委員會提問。」

書記員示意答辯委員會可以開始。一般說來，和陳述一樣，問答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十分鐘以內。不過，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特例，就是假如答辯委員會主席對某一個論題有極大的興趣，那麼他就可以問到再也沒有問題為止。

「你說中國面臨威脅，有沒有直接的或間接的證據，請說明。」一位答辯委員會成員問道。

「直接證據還需要時間，需要未來發生的事實來為我論證。但是我有間接證據。2009年發生在巴格達，針對聯合國駐地的恐怖主義襲擊就是。恐怖主義襲擊發生時，我國駐伊拉克大使館距離事件發生地點僅有百米之遙，因此，是可以算入牽連範圍之內的。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國大使館與聯合國駐地一樣，都具備著『影響力大』，『不設防』等等典型特徵，這樣難道還需要嚴格區分我國大使館與聯合國駐地嗎？兩者任何一個遭受襲擊，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我國民眾失去安全感以後，會訴諸於武力，請解釋。」

「請大家看看恐怖主義的本質，以及911事件發生以後，美國民眾的反應。恐怖主義的本質，就是通過突然襲擊，破除人的心理防線，讓人失去安全感。911事件發生以後，美國民眾最先表現的就是恐慌，無窮無盡的恐慌。其次，他們才轉向要求庇護。可是，強橫如當時的美軍都不能給他們安全與庇護，他們就只有訴諸於武力和戰爭。可以說，阿富汗戰爭就是美國民眾要求的和支持的一場反恐怖主義戰爭，正因如此，與二次伊戰相比，兩場戰爭的結局截然不同。」

「漂亮。」程務挺一拍大腿。

這個問題，他們很早以前就討論過。那次，程務挺指出，不要拿美國舉例，可是剛才杜審言還是舉了出來。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就截然不同。提民眾的反應，顯然要比分析政府和軍隊的決策更加客觀。政府和軍隊，有時總會被利益所吸引，民眾卻不會為了看不到的利益而衝動。這是民眾最純潔最本質的地方，也是所以人認為每個國家的人民事實上是和平友好的來源。911事件發生以後，美國民眾恐慌的表現，要求庇護的表現，訴諸於武力和戰爭的表現，其實就是中國民眾明天遭遇襲擊后的重演。

一直發問的那位還想繼續問難，不過答辯委員會主席，楊致暄少將可沒有那樣的耐性。擺擺手，少將阻止了那個人發問，而是自己開口，並且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我剛剛聽出來，你似乎說中國未來的反恐怖主義戰爭，將分為前後兩個階段？」

杜審言深吸一口氣。

本來，這樣的論斷，他杜審言說是說過，但是那就是說給幾個人聽，流傳得並不是十分廣泛。可是現在呢？當著全大廳，整個西北陸軍官校三百多名高級學員，要他杜審言說「這是一場不能取勝的戰爭，我準備好了」之類的話，他杜審言實在難說有什麼勇氣。所以，之前他也在一直祈禱著，「別問那個問題，別問那個問題」，結果一直祈禱不要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全場一片寂靜，大多數人都在等著杜審言的答案。

杜審言無奈的笑了：「是。我認為，它會分兩個階段進行。」

「因為時代的要求，與時代的現實是往往不同步的，所以在全世界聯合起來宣戰以前，兩種反恐戰爭的結局是截然不同的。正如美國最初倡導的反恐聯盟，我國最開始進行的反恐怖主義戰爭，也只是一個國家的努力。一個國家的努力，是沒有希望的，是註定不能取勝的。美國是，我國也是。」

場下一片嗡嗡聲。

答辯委員會已經徹底被震驚了。

楊致暄少將覺得自己非常疲倦。他尷尬的發現，他的學生們與自己已經不是處於同一個時代了。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他還不得不一本正經的坐在這裡，向學生髮難，對學生作出評價。

這是他第二次有這種感嘆了。

「我沒有任何問題了。」少將果斷的說。

書記員在表格上劃了一下：「下一個，安小軍。」

安小軍是誰，已經沒有人去關注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迎面走來的杜審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