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見帝
屋內的東海鮫珠把整個房間照的亮堂堂,書畫屏風后,裊裊輕煙升騰。蘇寧饒有興緻的看著把玩紫砂壺的蘇越,桌上的茶水熱氣瀰漫。
師兄弟相對而坐,蘇越卻看也不看一眼蘇寧。只盯著手上的紫砂壺,圓潤古樸,很像前世見過的一粒珠,造型很是討喜。
「師兄,你說我能把這東西帶走嗎?」蘇越隨口問道。
「自然可以,師弟眼光挺好,那是江南制壺大師白秋水的作品,值五千元石,你要是想帶,我建議那屏風上的《千里江山圖》也不錯,當朝大儒王恪的作品,也值幾千元石。那硯台也是端硯里的上品,這桌子也……」
「得,師兄你有話直說。」看著蘇寧開啟了碎碎念模式,直接打斷他。心想,這貨從一開始進他房間就一句話不說,到處看,就像看風景一樣,後面直接坐他對面,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修鍊蘇前輩的功法了?」蘇寧開門見山。
「嗯,是,」蘇越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曉的,但他不想騙他師兄。從小到大,他就跟他親哥一樣。
「道法還是煉體功法?」蘇寧抿了一口茶水,繼續問道。
「煉體。」蘇越答道。
「那就好,」蘇寧長舒一口氣,「那這就是你的機緣,我就不干涉了。」
「你煉體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跟蘇前輩相似的氣息,她是妖族,你應該能懂。」蘇寧喝著茶水,潤潤嗓子。
「我是來跟你說明天的事的,朝堂上對中州各宗門頗有微詞,保不準明天就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蘇寧目光嚴肅。
「所以他們想動手?」蘇越還是漫不經心。
「現在不可能,但是遲早。不然你以為最近幾百年來,次次掌教繼承人下山拜山先來長安是何故?換句話說,就是下來當質子的。大夏皇庭,至少現在,太玄教不敵。」蘇寧解釋道。
「死不了就好,天塌了有你們。」蘇越毫不在乎地說道。
蘇寧暗自搖頭,「那這事不感興趣,下面這個消息你會感興趣的。」
「何事?」蘇越問道。
「明日不止我們,還有燕王回京,他家的二世子跟顧家顧傾城有婚約。你看著辦。」說完,蘇寧起身離開。
聞言,蘇越把玩紫砂壺的手,停滯了一下。看著師兄離去的背影,他心裡有些堵塞,卻也沒勇氣開口再問下去。
他可以裝成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真的能無所謂嘛?宗門,傾城,他哪樣能幫上忙?他一樣也不能放棄,一樣無能為力。想著,想著,負氣一般,砸了桌子一拳。轉而放下壺,閉目修鍊起來。
月光如紗,籠罩著整個長安城。大夏皇宮內,依舊是燈火輝煌。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明明晃晃,照明的都是東海鮫珠。
殿頂鋪滿黃色琉璃瓦,鑲綠剪邊,殿的四角高高翹起,反射著月華,片片塊塊,點點滴滴無不金碧璀璨。
南書房內。
張子野張大人跪在地上,頭低低地垂著。他的面前,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明黃色的長袍上綉著滄海龍騰,桌上是摘下的冠冕,長長的冕旒隨意的躺著。年輕的眸子透著十分的威嚴和滄桑。
「張愛卿,你說明日燕王回京,太玄教也來,先迎誰?」年輕帝王低聲問著。
「回稟陛下,微臣不知。」張子野深知眼前的聖上對於燕王和太玄教都沒有很好的態度,他當然不能表態。
「那你說說,我這皇位讓給燕王怎麼樣?」年輕帝王輕笑著問道。
「陛下,萬萬不可啊。您的位置乃是聖祖親定,得天地承認,是唯一的正統啊。」張子野情緒激動,是萬分的堅決。
「太后,燕王,他們不是喜歡背後搞些齷齪,寡人讓他們鬧,鬧就鬧個夠。張愛卿,能辦成吧?」年輕帝王,手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張子野嚇了一哆嗦,低低地應了聲:「喏。」隨後年輕帝王揮了揮手,張子野退了出去。那緋色的朝服背面,已經是濕了大半。心道,都說聖上從大夏祖地出來后,性情大變,果然如此。
伴君如伴虎,他可不想牽扯進燕王和宗門這兩個漩渦里,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人頭落地了。
目送張子野出去,年輕帝王看著中州地圖,緩緩又將視野移向了九州地圖。他心裡裝著的可是九州。
再睜眼已經是二日清晨,蘇越緩緩洗漱換了衣服,將長發扎了扎。做完這一切,蘇寧和蘇沅煙早在樓下等著了。張子野不知道何時到了,也在候著。
突然,中央皇宮光芒大盛,道道紫氣從天空垂下,兩道道紅色的光輝從皇宮蔓延過來,一道向著蘇越他們而來,另外一道則是直衝城門外。近看竟然是皇庭龍氣構成的紅色光毯。
「宣,燕王及親眷,太玄教教子覲見。」張子野領頭,蘇寧跟著,蘇越和蘇沅煙在最後,一步步踏上紅色光毯。
長安城依舊是人頭攢動,不少百姓駐足觀看,眼中帶著羨慕,羨慕這大人物可享受大夏皇庭的龍氣光毯,這可是無上榮耀。
城門處,一龍鬚虎髯,高大的身材撐著螭龍盔甲,在他身後是兩個年輕人。一個身著華服,三角眼透露著淡淡的陰翳,饒有趣味的打量著街上的女子,見到略有姿色者,不由得點頭,口中說著「善」。
另一個,弱不禁風,斜斜地躺在兩人抬著的蟒輦上,眼如秋水,面色清秀。凌亂的衣襟有些不羈,身邊是幾卷泛黃的書籍。
五人走向光毯,向前是繁華的長安街市,城門后,是黑壓壓一片旌旗和鎧甲,身騎龍馬,陌刀沾地。
「凌兒,裕兒,這京城繁華吧?」燕王李泰開口問他兩個兒子。雙手負后,滿是欣賞自己物品的神情。
「長安自古繁華,不知道以前是多少皇庭的帝都。」躺在蟒輦上的李裕開口道,此刻他也坐起來欣賞著長安的風景。
「再繁華,以後也是我燕都。」說出這樣的大逆不道的話,李凌毫不在意,身邊沒有其他人,有人,那也是城外三萬甲士。
「凌兒不可胡言!」,李泰一臉怒容,呵斥道。
李凌悻悻地閉嘴,不再多言。
光毯收縮的速度越來越快,腳下的詩畫長安也是快速飛逝。不足一刻,燕王一行人已然到了紫薇殿前,李裕也被攙扶著從蟒輦上下來。
殿前是一根直徑足有數丈的擎天華表,上雕刻著蒼龍吞日,一條栩栩如生的真龍盤踞在華表上,似乎隨時就會衝天而上,吞了華表上的染著熊熊熾焰的,太陽之精雕刻的太陽。
蘇越等人也是到了階下,燕王李泰注意到了,但是同他一樣,李裕也沒有過多關注。只有李凌,上下打量著,打量著蘇沅煙,嘴裡自顧自地說著「大善」。眼裡毫不掩飾,赤裸裸的意圖。一邊挑釁著看著和蘇沅煙並肩的蘇越,一邊踏上階梯。
蘇沅煙自然感覺到了,手上似乎要凝聚元氣但是被蘇越拉著。看著蘇越眼裡滿是「求求了,大爺,忍一忍」,「你是大爺」,的表情,她也是忍住了,冷哼一聲。
台階上是一處宏偉的大殿,富麗堂皇。全是仙金靈料堆砌出來的,九根龍紋大柱支撐著整個大殿。殿內,香煙氤氳,美姬載歌載舞,薄紗也遮不住美妙的身軀。
皇帝高坐其上,群臣位兩列,桌上是奇異寶果,靈材蔬植。見到太玄教和燕王一行人都來了,皇帝揮揮手,歌姬全部撤下。
「臣,李泰攜犬子,李裕,李凌拜見陛下。」
「方外之人,攜教內前輩和師弟拜見陛下。」
兩人幾乎是同時行禮開口,空氣中有一絲微妙。皇帝絲毫不影響,緩緩地開口:「不必多禮,請起。」
「謝陛下。」又是異口同聲。
「太玄教不遠萬里,舟車勞頓,大夏倍感榮光還請入座。皇叔難得回來一回,也請入座。」皇帝的聲音不大,卻響徹整個大殿。
皇帝吩咐,自然不敢怠慢,一行婢女分別將他們領去左上和右上。
見眾人都入座后,皇帝宣布開宴。美姬又開始起舞起來,搖曳的身姿,讓蘇越大開眼界。
蘇越倒沒急著吃東西,而是反覆觀望。因為他發現了一件事,從他進入長安範圍內開始,他就看不見別人的氣運了。只有皇宮上空,九霄之上,有一條氣運之龍在遨遊。
蘇越仔細看著這與前世古代史書描述中的差別,發現沒有太監,一個也沒有。偷偷地瞄了兩眼,身居高位的皇帝,似乎也看不清臉。只見他身著龍袍,五官都是模糊的。
皇帝自然也在打量眾人,特別是蘇越蘇寧兩兄弟。因為他在他們身上明顯感受到了,氣運的力量,那種純粹,本質上的氣運之力。突然,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蘇越也不再打量,開始品嘗著這些餐前食物,身後慢慢的補充和上著新的菜品。蘇寧也吃著,這些都是好東西,吃了能增進元氣,他也不想錯過。
只有蘇沅煙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她看著這些東西,腦子裡想起了剛才在街上看到的小吃,拿著與之對比,貌似是小吃更勝一籌。想到這,她就更沒胃口了。
無人說話,只有吃飯,欣賞舞蹈。只不過沉默是破滅到來時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