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後悄悄站了一個人,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他看著李錦玉開口道:「夜裡涼,回去吧。」
聽見闌裳的聲音,他像是驚醒了一般,回過頭去。他訝異著,他的闌裳是一頭黑髮,而此人身著華服,一頭銀髮在月光下格外明亮,散發著粼粼的光澤。他開口道:「你?」
「許久不見,不認識我了?」
「沒,沒有,可是你,你的頭髮。」李錦玉的聲音有些沙啞。
闌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是狐族的二皇子。」他的語言更淡漠了:「我是妖。」
李錦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妖,那又有什麼關係。」
闌裳的冷漠的瞳孔動了一下,他看著李錦玉:「你受傷了?」
李錦玉也不回答他,他的眼睛裡布滿淚水,他看著闌裳道:「闌裳,我們的小狐狸死了。」
闌裳神色未變,他說:「我知道。」
李錦玉憂傷的望著他,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他撲過來,對著闌裳說道:「闌裳,我們一起逃走吧,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闌裳打斷他道:「別傻了,我的妖力還沒有恢復,你也只是一個脆弱的凡人,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我們,我們逃到一個別人找不到我們的」
「他是皇帝,就算他找不到,還有整個妖族,放手吧。」這樣至少我們還可以痛苦地活著,還可以報仇雪恨,闌裳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李錦玉的眼睛又變得暗淡了:「我,我。」
烏雲隱住了月亮,有些昏暗的夜色中看不清闌裳的表情,他說道:「忘了彼此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沒有認識過嗎?」李錦玉喃喃地說道。
闌裳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他或許沒聽到李錦玉還張著嘴問他的話,他說:「闌裳,真得可以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嗎?你能,我能嗎?」
自古,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近日宮中傳聞甚囂塵上,都說闌妃逐漸有超越汐妃成為皇后的情勢。東宮的消息向來不太靈通,但這一傳聞很快也傳到了東宮皇太子夏之羽的耳朵里。他聽了很是生氣,畢竟幽翠宮是他故去的母親的住所,他又怎麼能容忍母親的住所被人佔了,這個闌妃究竟是何許人也,竟連皇后的位份和寵愛都要剝奪。他從小看透了皇家權謀的爭鬥,或許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權位,但是母親的,絕不可以讓人奪走。
於是當闌裳在庭院里賞花的時候,皇太子就提著劍怒氣沖沖地趕過去了。宮人們忌憚於太子的身份,也不敢妄加阻攔。
當一把劍直指著闌裳的時候,他在庭院里賞花,他只是聞著淡淡的花香,並沒有抬頭。看到闌裳這樣的態度,太子的怒氣更甚了,他把已經在闌裳眼前的劍往前又送了一分,劍尖直抵闌裳的喉嚨。
闌裳還是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是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太子帶著怒氣:「你就是闌妃,父皇喜歡你,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闌裳聽了這話,緩緩地把花放下,盯著太子,往前輕輕走了幾步。太子的手有些顫抖,隨著闌裳的前移,他手裡的劍也跟著往後倒退著。
他說:「不要以為我怕你,你這個禍國妖女。」
聽到這句話,闌裳忍不住笑了,他的笑打破了僵持緊張的氣氛,說道:「妖女?我可是個男子,殿下莫要罵錯了,可是,不知我與你有何怨恨?」
太子也吃了一驚:「你是說。。,可就算如此,你也還是別妄想當皇后。」他的怒氣瞬時再次被激起,手裡的劍再次抵上闌裳的咽喉:「幽翠宮住得還舒服嗎?」
「妄想?」闌裳的眉頭一皺,反手打開他的胳膊,奪過劍反客為主,一手擒住太子的兩隻手,一手反握住劍抵上他的咽喉:「你怎知這是妄想,而不是,苦海。」后兩個字刻意咬地很重。
皇太子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反駁。闌裳鬆開劍,劍落在了地上。他鬆開他的一隻手,然後把另一隻手拿到前面,他把他手裡的花放在他的手裡,轉身走了。夏之羽怔怔地看著闌裳放在他手裡的花朵,愣了一下,他拿起花朵聞了聞,好香的花,和人一樣,他想。
汐妃的病治了也有一陣子了,李錦玉像以前一樣來替她來診脈。「娘娘的病應該已經無礙。」李錦玉說道。
「無礙?」汐妃臉色冰冷。
「確實已經無礙,恭喜娘娘,病體安好。」李錦玉心不在焉地說道。
汐妃看了他一眼:「神醫最近似乎憔悴了。」李錦玉沒有回話,她又繼續說道:「想來神醫在宮中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本宮既然無礙,神醫也可放心出宮了。」
「出宮?」李錦玉神色慌了起來,是啊,他得以進宮不就是來替汐妃治病的嗎,如今汐妃病已經好了,那他自然是不必留在宮中了。他想了想說道:「小人大膽,可否請娘娘幫小人一個忙。」
汐妃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是嗎,不知是什麼忙呢?」
李錦玉道:「可否請娘娘替小人與陛下說情,也好讓我留在宮中。」
汐妃撥弄著左手腕上的絲線,說道:「那若是我不肯呢?」
李錦玉頓了頓說:「還請娘娘幫幫小人。」
「那你說說你執意要留在宮裡的緣由。」
「小人,小人,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愛慕榮華富貴。」李錦玉話中帶著梗塞。
汐妃突然站起身,逼近他,說道:「可我看神醫不像是愛慕虛榮之人。」
李錦玉眼神躲了躲:「小人自然是喜歡的,只是小人」他正對著汐妃的眼睛,不再閃躲:「還要提醒一下娘娘平日要少走動,以免走多了,閃了娘娘嬌貴的腰身。」
汐妃的臉色變了一下,眼神里充滿敵意,看了李錦玉一會,她笑著回過頭,重新坐下:「神醫多慮了,剛才跟神醫開玩笑呢,念在神醫盡心儘力為我診治的份上,這個忙無論如何也是要幫的。」汐妃說著,手暗暗攥緊自己的衣角。
闌裳聽說李錦玉留在了宮中,他心裡稍稍有些放鬆,又有些擔憂。他手裡投喂著池塘里五彩斑斕的小魚,說道:「出來吧。」廊亭的後邊走出來一個人,侍衛打扮。他走上前來,拱手說道:「拜見。。」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里卻滿是鄙夷,接著道:「娘娘。」
闌裳彷彿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喂他的魚,過了一會,他說道:「遙川,我打聽過你,知道你與妖族有血海深仇。可你要記得,殺你父母弟弟的不是我。」
遙川頓了下,說道:「是,娘娘。」
「還有,我說過,私下裡不要叫我娘娘。」
「是」
闌裳喂完最後一點魚糜,拍拍手沿著庭廊走了。
遙川望向他遠去的背影,心裡似乎若有所思。
有了汐妃的舉薦,李錦玉就從太醫院住進了離汐妃不太遠的一間房間里,這裡去太醫院也很近,是一個折中的地方,他很滿意。這天晚上,他在屋子裡研究剛得來的一些藥材,突然聽到門外有些聲響。於是他打開門,出去看了一下,今晚沒有月光,黑色的夜裡有些詭異,到處是迷茫的白霧,不知是不是錯覺,李錦玉置身在這些白霧裡,他有些發困,幸虧他手裡還拿著剛得的一味靈藥,他聞了下,才得以勉強穩住心神。
他睜著眼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發生了什麼,可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迷離的霧隱在夜色里。庭院里靜的可怕,隱隱可以聽到一些暗鴉在樹上叫著,又撲簌簌飛走了。他看見一個人一閃而過,霧太大了,他也不是太清醒,看不清來人,或者根本就沒有人,是他看錯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只記得昨天晚上他不知什麼時候昏在了庭院里。宮裡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周圍宮殿值守的宮人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地鮮血。聽到他這裡發生的事的時候,汐妃一臉震驚:「什麼,在我附近的宮殿竟然發生這種事,那李神醫,他有沒有遭遇不測?」
一個宮人回道:「娘娘大可放心,神醫安好。」
汐妃喝了口茶,穩了穩心神:「那就好,那就好。」
死去的宮人被扔在了亂墳崗,聽說這些人死得蹊蹺。拉他們來的人不敢多做停留,扔掉人匆匆離開了。
就在他們離開剛一會,亂墳崗里傳出一些輕微的響動,原來是一對兄弟。其中一個說:「你聽到了嗎,剛才那是什麼動靜?」
另一個譏笑一聲,說道:「那是我走動的聲音,瞧你這膽小的樣子。」
另一個往四周看了一下,見的確沒有異常,壯了壯膽子道:「誰膽小了,這老話說的好,長走夜路,容易遇見不幹凈的。再說這大黑天的,咱們在這亂墳崗找東西,這。」
「怕什麼,咱又不是第一次,這裡經常有宮裡的人被丟,那衣服找了來,能賣不少錢呢,還經常能找到些遺漏的珠寶。咱發的呀,這叫死人財。」
「啊,鬼啊。」其中一個人叫起來。
「又怎麼了?大驚小怪的,每次來都是這樣。」另一個人責備道。
「你,你看那邊,好像有什麼在動。」
「哪裡?」
「那裡,你看,就在那裡。」先前尖叫的人指了指前面。
另一個順手看了過去,也嚇了一跳,他又定睛看了看,吁了一口氣:「這是怎麼死的,也太嚇人了吧。沒事,是屍體。」
見到這些,兩人心裡其實都有些不安心,匆匆把衣物扒了,趕緊走了。就在他們走的時候,那些被扔掉的屍體動了動,可能是夜色太暗,他們沒有看見,那些屍體上已經長滿了黑色的羽毛。一陣大風刮來,兩個人還沒走遠,就看見兩隻黑色的大鳥朝他們飛來。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要遭遇不測的時候,一個仙君模樣的人從天而降,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劍,沒幾下就把那些大鳥划落在地。兩人忙跪著磕頭感謝,然後急匆匆走了,留下了皺著眉頭思索的靈渺仙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