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黃衫劍客

楊子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二十年前，陸有為和你師祖爭奪自由散打的冠軍，由於陸有為使詐，你師祖不僅輸了比賽，而且還身受重傷，怒氣攻心之下，延誤了治療，最終……成了一個廢人。」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和陸有為結為八拜之交？你……你對不起師祖，更不配做玉龍雪山的傳人！」

周建豪突然激動了起來，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震得茶碗「啪」的一聲，就摔落在了地上。

「我……我確實不配做玉龍雪山的傳人，下山之時，你師祖……他……他就已經廢去了我的武功。」

楊子華目光獃滯，一剎那間，彷彿蒼老了許多，他才三十三歲，而兩鬢已然有了白髮。

周建豪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也不禁一酸：「對不起，師叔，我……只是有點激動。」

楊子華慘然一笑：

「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今天過來，其實是代表……陸若男向你提親的。」

周建豪禁不住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若男雖然是無辜的，但我絕不能做陸家的女婿！」

楊子華嘆了一口氣，然後就站了起來：「話我已經傳到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走了。」

說罷，他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回到餐廳，陸若男正在廚房裡忙活，她系著一個破舊的圍裙，拿著菜刀「咚咚」的切著土豆絲。

她的刀工不是很純熟，手指間血跡斑斑，還纏著創可貼，顯然她切到手了。

「陸老闆，你切啥菜呀？一邊呆著去，這麼難看的土豆絲誰會吃呀？」

楊子華過去，一把就奪過了菜刀。

「我知道切的丑，可是不學又怎麼切得好？」

她站在旁邊，卻不肯離開。

「你開這餐廳，純粹就是為了玩票，難不成你還真想進軍餐飲業？」

楊子華驚詫地望著她。

「當然，我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進軍餐飲業，你讓我喝西北風去嗎？」

陸若男一本正經的說道。

楊子華禁不住愣了一下：

「你真要進軍餐飲業就我們倆人也不行啊，還得請人。」

「我知道，但是現在一天也賣不了幾個錢，還是先自己做吧，等生意起來了再說。」

她說著，拿起一根青筍剝起了皮來。

「這青筍有糨汁兒，弄在手上，黑乎乎的，洗都洗不掉，你還是別剝了，等會兒我來。」

楊子華說著，又要去奪她的剝皮刀。

這次，陸若男卻不幹了：

「什麼都是你干，萬一你哪天跟某個女人跑了，這一攤子的活，你讓我咋整？」

楊子華聽了只得不吱聲了。

他們的這個所謂的「餐廳」，面積不小，但賣得東西卻不多，比如冷吃兔、鹽焗雞、夫妻肺片什麼的，熱菜很少，就一個鮮鍋兔和幾個香鍋。

雖然菜品少，但就他們兩人，瑣碎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忙了一個多小時，準備工作才基本做好了。

陸若男第一次干這麼多的活，嘴裡雖然叫嚷累的不行，但卻興奮得不得了：

「哇！我今天終於學會煮飯了，我爸從此再也不敢說我只知道吃現成啦！」

楊子華可是真的累，心累。

周建豪不答應提親的事，他不知道該給陸若男怎麼說，剛才幹活一時給忘了，現在空閑了下來，這個問題又開始困擾著他了。

「那個周建豪……可不是什麼好人，他……他……」

「周……哦，他……他怎麼啦？」

陸若男似乎也是忘了這事兒，楊子華一提起，她這才想了起來，於是連忙問。

「他……他不知道在哪裡學了專門克制你們陸家的拳術，你要跟他好了，肯定吃虧，我看還是……算了吧？」

「好啊，我正愁找不到對手呢，以後我可以開開心心的揮拳踢腿了！」陸若男聽了，頓時興奮得不行，比劃著拳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楊子華有點無語：

「你打什麼呀？人家說你太丑了，不想和你談朋友。」

「他……說我陸若男太丑了？這個混蛋……今天哪怕是生意不做，我也要過去收拾這個混蛋！」

陸若男飛起一腳，踢飛了一張凳子，就朝門外沖了出去。

「喂！你可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啊！」

楊子華連忙也跟著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給周建豪打了電話。

到了「思明」健身會館門口，卻見大門緊閉，陸若男便在門口大聲叫罵了起來，可是，無論她怎麼罵，「思明」健身壓根兒就不理她。

陸若男實在氣不過，跑去菜市場運了幾百個雞蛋過來，全砸在「思明」健身的大門上。

楊子華看著她如同孩童的行為，真的是哭笑不得，但他又無可奈何：「陸老闆，你氣也出了，趕緊回去做生意吧，不然可虧大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又把陸若男心頭的怒火給惹燃了：

「要不是你煽風點火，我會有這麼大的損失嗎？這些雞蛋你得賠，一個一塊錢，五百塊錢就從你薪水裡扣了！」

楊子華只得不說話了，他才四千五百塊的薪水，可經不住幾下扣啊。

可是，他不說話，陸若男火更大了：

「明明知道我心裡難受，你卻悶不吭聲，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沒有是吧？那我也不客氣了，我現在以老闆的身份命令你，把『思明』健身大門上的雞蛋給我清理乾淨，哪怕是殘留有一丁點兒的雞蛋渣，扣二千塊！」

楊子華雙手一攤：「你把我薪水全扣了好了，反正我不會去清理那些雞蛋。」

說完，他轉身就走。

陸若男見狀，也沒有阻攔，她脫下身上的外套，就去擦大門上的那些雞蛋。

楊子華走了幾步，只得又走了回來：

「你……你那衣服少說也得三千塊，拿去擦五百塊的雞蛋，豈不是太虧了嗎？還是用我的吧，地攤貨，五十塊不到。」

他一邊說，一邊脫下衣服就擦了起來。

擦完雞蛋，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錦城廣場這時早就關大門了，他們也不用回餐廳了。

陸若男伸了伸酸軟的手臂：

「這擦雞蛋可真累人，我餓了，我們去吃火鍋吧。」

「隨便你了，反正我的薪水差不多已經被你扣光了。」

楊子華扔掉手裡的臟衣服，然後點上了一支香煙。

「切！就你那倆錢，我陸若男還看不上眼，我請客，好了吧。」陸若男白了他一眼，便朝她的車子走去。

她剛上車，「思明」健身的大門卻在這時打開了，周建豪從裡面緩緩地走了出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陸大小姐，啥時候過來的呀？我在睡覺，你咋不叫我一聲呢？」

「叫你幹嘛？打架？聽說你學了剋制我們陸家拳的拳術，我才沒那麼傻呢。不過，你要請我們倆吃火鍋，我還是挺樂意接受的。」

一個小時之前，她還在拿雞蛋瘋狂地砸周建豪的大門，而現在，她巧笑嫣然，好像把砸門這事兒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行，一頓火鍋還吃不垮我周建豪，去哪裡吃，帶路。」

周建豪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拉開後車門就鑽了進去。

吃火鍋的時候，他們先海闊天空的胡侃了一陣兒，陸若男突然話鋒一轉，就說到了武林這個方面來了：

「你們兩個，一個是雲城最大健身會館的儲備掌門人，一個曾經是玉龍雪山玉泉真人的高徒，也算是當今武林的翹楚了，現在我考你們一個問題，如果答錯了就罰酒三杯，怎麼樣？」

楊子華和周建豪對望了一眼，都點了點頭：

「好，問吧，正好助興，不然這酒沒法喝下去了。」

「你們猜猜，當今武林的第一高手是誰？」

陸若男詭異地笑了笑，拋出了她的問題。

「還用猜嗎？自然你老爸陸有為了，他可是連拿了十年的冠軍，放眼四海，目前還沒有哪個破過這個記錄。」

周建豪想都沒想，就說出了他的答案。

楊子華卻是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今年的自由搏擊聯賽都沒開始，當今天下第一，恐怕不好猜吧？如果一定要猜，我就猜周家公子，我大哥雖然寶刀未老，不過他退隱多年，拳不敵少壯，當年風彩已經不復存在了。」

「三叔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就算我爸年輕二十歲，他也算不上天下第一，他練的不過是花拳繡腿而已。至於周家公子，雖然盡得玉龍雪山真傳，但也只是套路而已。」

陸若男喝了一口茶水，神色間頗有幾分不屑。

「陸若男，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周家公子？你有本事，你是天下第一，好了吧。」

楊子華連忙斥責陸若男。

周建豪卻是微微一笑：

「師叔，你就不要護短了，我確實練的套路，如果實戰，明顯變化不足。若男，我們都作答了，你的標準答案也該說出來了吧？」

「黃衫劍客。」

陸若男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

周建豪和楊子華均是一愣：

「黃衫劍客？咋……我們都沒聽說過呢？

陸若男冷然一笑：

「當然你們沒聽說過，這個是我給他取的綽號，我見過他出手一次，揮手之間，萬劍齊發，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萬劍歸宗這樣近乎神話的劍術。」

言語間，陸若男臉上儘是敬仰之情。

周建豪和楊子華都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們都知道，陸若男雖然性格彪悍，但從來不說瞎話，她說的這事兒雖然玄乎，但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來確實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這點雕蟲小技實在不足道哉，以後我們改稱體育愛好者吧，不然實在有辱國術這個稱號。」

周建豪不無慚愧地說道。

楊子華卻是淡然一笑：

「周家公子也不要妄自菲薄，這些都是風塵異人，百年難得一見，我們過好我們的小日子就好。」

「百年難得一見那倒不一定，我陸若男的夙願就是嫁與他為妻，如果不出現，我就終身不嫁，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要他一輩子都寢食難安。」

陸若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美目間已然淚光點點。

「那……那啥黃衫劍客如此厲害，想必已經年過花甲了，你嫁給他豈不是爺孫配？這……這也太不搭調了，我……反對。」

楊子華連忙搖頭。

「你錯了，他和你的年紀差不多，只是……比你帥多了。」陸若男突然凄然說道。

「唉，丫頭，你該不會是小說看多了出現的幻覺吧？別喝了，我扶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會是一個大晴天。」

楊子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爸也是，天天就知道研究什麼武術，自己的親生女兒一點也不管，真是……讓我這個外人操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