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舊人新雪
滄海城下了好大一場雪。
城中的修士們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誰都沒有注意到城門口的情況。
負責守城的修士沒有來，陳源這面對魏無崖的躬身一拜，他身後的城門也是轟然關上，將城內的風景遮擋。
魏無崖坦然受之，然後凸自發笑。「請我赴死？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一些，這些年想要我死的人，從來都是不計其數，可我仍然還活得好好的。」
「陳源，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陳源躬身，一動不動，任憑雪花飄落在他身上，很快背上就一片雪白。
魏無崖冷笑，「既然還是冥頑不靈，那就不能怪我不顧往日的君臣之禮，不念及舊情了！這瀚海血脈，我要！這身後的瀚海舊城，我也要！」
天空中的鵝毛大雪一下子停了。
本是站著一動不動的魏無崖，邁開步子，向前走了一步，他腳下的堆雪被踩得如亂如麻，他身後的氣象雲霧繚繞，但在陳源的感受里，便如同天地崩裂開來，大雪崩塌在眼前，是一場大雪崩！
魏無崖在瀚海國仍在的時候，就是帝師級別的水平，他活過了那麼久的歲月，就是一棵老榆木也該要成精的了。
更何況是一個人。
陳源感受不到魏無崖的實力，他只能感受到對面這一步給他帶來的無窮壓力，這種壓力讓他渾身的汗毛都直豎起來，陳源握緊了雙拳，緋思劍在他的頭頂高懸，激烈的旋轉。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旋轉著的緋思劍，劍身開始通紅，周圍空氣中有許多白霧瀰漫。
灼熱的劍身並不能緩解大雪壓境的巨大壓迫感，陳源的雙腿微曲，整個人比剛才彎腰躬身的時候，還要低矮了幾分！
「呵，好大的口氣，請我赴死？就是這樣請的嗎？」對面，魏無崖根本不管陳源現在如何，他又邁出了第二步。
轟隆！身後，那些雪開始重新被激散到了空中，被巨大的氣勢帶起，陳源那柄緋思劍一時間不堪壓力，登時瓦解開去，變成了最精純的一口真源，消失在陳源體內。
「哼。」陳源悶哼一聲。
這還只是第一次試探，魏無崖做事謹小慎微，從來都留有餘力，第一次出手，他用了七分力。對面的陳源似乎被逼迫到一個窘境中，勉強支撐著。
魏無崖搖頭，「你的修為，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成就極高的，但在我眼裡，還不夠看。」
魏無崖說罷，決定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戰鬥，因為雙方實力差距太過懸殊，讓他失去了貓捉耗子的興緻。
突然，他邁出的第三步，像是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阻撓，那一腳本來已經踩入雪中，可是只踩進去三分，再想要往下踩去，就硬生生戛然而止了。
魏無崖的臉色驀地一變。
他剛才踩出的兩步，都有著特殊的說法，如果被他踩出第三步，那麼就算你是大羅金仙轉世，也沒有迴轉的可能。
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在這節骨眼上出現了意外，倒真的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魏叔叔，止步。」陳源呵出一口白氣，他的臉上帶著笑容，眼神裡面透著冷冽。在他身後，雲頂金殿的大氣象，已經盡數演化出來。
陳源此刻體內鐘鼓大鳴，氣血被強行提升上來，似乎瞬間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原本雪崩般的壓迫感，在陳源渾身一震之下，盡數崩潰消散。
魏無崖那踩下去三分的第三步，在這一下之中，竟然被硬生生逼了出來，非但如此，他又往後退了兩步，踉蹌著緩住身形，最後又回到原地，一步未動。
「有意思。」魏無崖盯著陳源，主要是盯著他身後的那座雲頂金殿，眼神中充滿意外和驚訝。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哈哈哈哈，妙，真的是太妙了。」突然，魏無崖失聲大笑起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誰都不想去碰的東西，結果讓你給碰了，這裡面的因果，好教你有的苦頭吃咧！」
魏無崖笑著笑著，他竟是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陳源冷漠的看著對面這狀若癲狂的舊瀚海國太輔，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有些莫名悸動。
魏無崖笑夠了，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陳源，「你們瀚海一脈，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原本懷璧其罪，讓瀚海國滅族，原本以為這已經夠慘了。結果現在，你竟然摒棄天道，走出一條自己的大道來。慘上加慘。」
「怎麼，難道你以為，走出自己的大道來是一件非常光榮，無上厲害的事情么？」
「看在你做出了莫大貢獻的份上，我不妨就仁慈一次，告訴你一個在我們之中流傳的，不算秘辛的真相吧。世界從孕育生命到毀滅，是一個輪迴，一個輪迴便是一個世界。從最初的太初世界開始，一共有四次生滅輪迴，所以便有四個世界。而我們現在所在的，便是第四世界。」
「在前三個世界里，大道有三千，三千大道任何修士都可以修行，甚至不管你是人妖獸魔，乃至天生地養的生靈，只要是有生命的存在，皆可修行。但是世界混沌，亂象橫生，經不起這麼多大道，這麼多生靈的折騰，所以世界毀滅，重新輪迴。這樣輪迴了三次。」
「在第四次的時候，天道誕生，聖人有雲，大道三千，獨遁其一。遁去的一便是天道，於是天道接管了第四世界，就是如今我們所在的天道世界。所有生靈，只要是在這一片天地中的，都只能修一個道，那就是天道。」
世界穩固，千萬生靈只修一道，這一道自然穩固異常，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萬年，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只是現在，陳源修出了第二道。
魏無崖不敢保證，這是否是之前的三千大道中的一種，他只知道，這裡面的因果有多大，大到連整個天道世界都無法承受，偏偏陳源一個人開拓了出來。
這種行跡，可不就是純粹的找死嗎？
如此大的因果，都讓陳源一個人受了，那些一直不敢有所動作的老傢伙，怕不是連做夢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