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滄海一粟

東漢年間的定遠侯班超，是華夏的大英雄，神一般的人物。

在西漠經營三十年，收服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個國家。不用政府出錢出糧，領著外國聯軍遠逐匈奴，重開絲綢之路，以夷制夷的策略玩得出神入化。

他還留下許多老幼皆知的成語故事，比如：投筆從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等。

在班超第一次出使時，發現鄯善國王腳踩兩隻船，試圖在華夏和匈奴之間左右逢源，當牆頭草。

當晚，他乘夜色率三十六名隨從突襲匈奴大營，斬殺使者。徹底斷絕鄯善與匈奴交好的可能，做得乾脆利落。

林羽鴻在此刻提起這個典故，顯然有效仿的意思。蘇冰焰聽得若有所思，西漠十八騎中卻有人嘀咕。

「都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

「切。」林羽鴻沖那人翻了個白眼：「還一套一套的，你以為這是說書呢，咱們在打戰啊兄弟。孫子兵法看過沒，兵者，詭道也。」

兩三口扒完碗里的飯，捋起袖子，自告奮勇道。

「如果你們放不開面子，我去。被追殺這麼久，憋了一肚子氣，殺幾個人消消火。」

蘇冰焰不愧是女中豪傑，一拍桌子，當機立斷道。

「好，就這麼定了！」

屈指連彈，「嗤嗤嗤」指風連綿不絕，正中眾人的眉心。

「為了讓大家打好根基，我在數年前將你們封印。現在時機已到，馬上突破煉神！」

眾位騎士喜出望外，立刻盤坐在地，凝聚全身真力，直衝靈台要穴。

這十八人都是從蘇家數千名族人中精挑細選出來，不僅資質過人，而且從小經過嚴苛訓練。又被蘇冰焰壓制了這麼久，底蘊積累得無比深厚。

午夜將至，隨著一聲聲長嘯，眾人紛紛突破。曾經和林羽鴻有過一面之緣的蘇三，突破速度最快，從此擁有了蘇大的稱號。

轉瞬之間，蘇冰焰麾下擁有了十八名煉神高手，實力暴漲。

林羽鴻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姨果然了得！」

眾多外國使者下榻在城中的四海會館，在享受了蘇穹廬的精心招待后，酒色過度，此刻都陷入了沉睡。

二十位騎士在夜色中現身，人馬都身披重甲，頭臉被面具覆蓋。蹄子上包裹棉布，跑得悄無聲息。

在高超的操控技巧下，馬兒像袋鼠似的跳過會館高牆，毫無凝滯。

「嗖嗖嗖……」

所有人一齊開弓，火箭連發，箭落如雨。炸藥紛紛爆開，在夜色中綻放出一團團漂亮的焰火。

那些使者也有侍衛保護，護著主人向外突圍。還有一些修鍊異端功法的高手，召喚出猙獰的魔影，向眾人撲來。

但這些都是徒勞，這次突襲準備充分。破甲箭、落日箭、凝冰箭等等各種箭矢應有盡有，以神識操控，百發百中，威力無匹。

幾個箭囊射空之後，蘇冰焰一聲唿哨，眾人取下得勝鉤鳥翅上懸挂的精鋼馬槊，在院子的草地上列開陣勢。

速度由慢轉快，最後賓士如飛，就像一道移動的銅牆鐵壁，無堅不摧，絞殺漏網之魚。

殘餘分子眼見性命不保，絕望地大叫：「你們到底是誰，讓我死個明白！」

林羽鴻披掛著銀甲白袍，這是他特意挑選的，就為耍帥。聽見對方問話，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常山趙子龍！」

「撲哧——」

蘇冰焰忍不住展顏一笑，心說：「這小子，真是到哪都忘不了搞怪。」

從突襲到結束，還不到短短半刻鐘。將使者和所有護衛斬殺殆盡后，所有人全體轉向，催動戰馬，迅速消逝在漫漫長夜中。

第二天清晨，城中角斗場四周人流洶湧。消息傳出，今天是西漠第一美人、第一高手蘇冰焰的比武招親大會，四里八鄉的人都趕來湊熱鬧。

昨夜一場屠戮，打了張穹廬一個措手不及。擅自斬殺使者，這件事幹得有點無節操、無底線，不符合蘇冰焰光明磊落的風格。

老頭暗暗揣摩：「難得有人在背後教唆？」

赫連鐵山沒想這麼多，他打定主意，要將林羽鴻當場擊敗，獲得迎娶蘇冰焰的資格。

這樣就可以把蘇家綁上戰車，只要幾大家族共同進退，加上義父的謀划，肯定能讓萬馬堂更上一個台階，成為傳承千載的大勢力，永鎮西漠。

沒有任何花俏的前奏，當林羽鴻上場之時，決戰瞬間爆發。

赫連鐵山赤果上身，手持兩柄青銅闊劍，猿臂舒展，捲起凌厲的劍刃旋風，彷彿將周身數丈之內的空間都撕裂了。

林羽鴻雖然遭遇過不少高手，但還從未遇到過這麼快的攻勢，就像面對一尊千臂魔神。

手中斬鯢劍不停揮灑，疲於應付，根本沒機會施展精妙劍招。

幸好他身經百戰，自幼修的也是兵家殺伐之術，最擅攻堅。

打到激烈處，乾脆放開手腳，不再格擋，而是以攻對攻。逼得對方不得不撤手回救，不然就會陷入同歸於盡的結局，玩的就是心跳。

金鐵之聲不絕，轉眼間，兩人交鋒數千次。如果不是手中利刃都是神兵，恐怕早成了廢鐵。

如此精彩的對決，圍觀群眾看得目眩神馳。特別是年輕得令人髮指的林羽鴻，讓他們感到無比震驚，議論紛紛。

「這個少年是誰，看相貌還不滿二十，竟然如此了得！」

「你真是孤陋寡聞，道上都傳遍了。這小子叫林羽鴻，火燒渤遼城，斬柳生宗元，滅血妖納蘭傑，剷平黑龍會，這些事都是他乾的。」

「不止，他還打殺了慕容世家幾十名高手，被懸賞通緝，外號無法無天大潑猴。」

「聽說他是蘇堂主的外甥女婿，又勾搭上了公安九處顧青鸞的寶貝女兒，還跟羽林衛的上官鳳儀有一腿，真是享盡艷福，羨煞旁人。」

「他今天代表蘇冰焰上場，莫非是想大小通吃？」

「哇塞，一個小姨，一個外甥女，想想就好興奮。」

幾個人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猥瑣地笑。正在嗨的時候，不料身後出現幾個身披鐵甲，全副武裝的高手。

不由分說，一把將他們拎到小黑屋，直接暴打成半身不遂。

角斗場上，林羽鴻真力耗費大半，已經處於下風。

赫連鐵山興奮莫名，血氣沸騰，雙眸轉成赤色，全身筋絡暴起，如老樹盤根。

在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林羽鴻緊守本心，運出玄奧步法，腳底流轉不休，不停閃輾騰挪。

「受死吧！」

赫連鐵樹一聲咆哮，攻速突然快了數倍。雙劍毫不客氣地劈落，誓要將對手當場斬殺！

利刃懸於頭頂，寒氣滲入顱骨。剎那間，林羽鴻感覺時間彷彿停滯了，對手的動作變得極為緩慢。

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林羽鴻迅速反應過來，腳步輕動，硬生生躲過了這必殺的一擊。

在生死玄關中，他陡然頓悟。手中斬鯢劍悠悠拋起，屈指輕點，長六尺、重達數百斤的厚重大劍瞬間崩碎，變成一顆凝練無比的劍丸。

「斬鯢劍第七式，滄海一粟，疾！」

「噗——」

血光乍現，劍丸化作一道流螢。以無法捕捉的速度，穿透了赫連鐵樹堅韌如山的軀體。

赫連鐵樹低頭看著自己胸前巨大的創口，眼神無比驚愕，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噹啷啷——」

雙劍落地，他的身軀也隨之軟倒，伴隨著永遠不會實現的理想，一起跌落塵埃。

「啊！」

張穹廬原本端坐太師椅，含笑觀望。突然間局勢逆轉，他失聲驚呼，將堅硬的紫檀木扶手捏成齏粉。

林羽鴻在激斗中悟道，終於將神兵淬鍊成劍丸，修為大進，步入真正的高手行列。

抬手輕輕一招，劍丸倒飛而回，在周身盤旋縈繞，就像乖巧的小狗狗。最後化為一點精芒，沒入眉心紫府。

大局已定，但蘇冰焰卻不想到此為止。她在座位上傲然起立，挨個點著張穹廬的幾名親信。

「單長老、李長老、王長老，昨夜城中發生駭然聽聞的殺人縱火事件，你們身為安全司、情報司、緝盜司的負責人，可否知罪！」

三位長老聽得直呲牙，心說：「分明都是你乾的，竟然倒打一耙，也太無恥了吧！」

正想反駁，西漠十八騎突然集體綻放出煉神高手的氣息，看得眾人駭然變色。

「天，蘇家竟然藏著這麼多高手。」

「真能隱忍，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蘇冰焰一揮手：「給我統統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等等！」

張穹廬坐不住了，如果親信們都被抓走，他就剩光桿司令了，還玩個什麼勁。

幽幽開口道：「最近得到一個消息，是關於我那蘇老弟的下落。蘇堂主，你可想知道？」

「什麼！」

蘇冰焰心中劇顫，張穹廬口中的蘇老弟，豈不就是……失蹤多年的父親？

二十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后，父親傷心過度，變得神神叨叨。一天到晚翻閱古籍，說要找出起死回生的方法。

後來得到一張地圖，出發踏上征途。就此一去不復返，留下姐妹倆相依為命。

此時此刻，張穹廬竟然說，知道父親的下落，蘇冰焰豈能不驚喜。

顫抖著嗓音問：「我父究竟去往何處，是生是死，還請張堂主告知。」

張穹廬手捻長須，得意一笑：「這個地方，就是傳說中的遺忘之城烏魯克，二十年一個輪迴，它又重現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