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主人小時候的一些用品,跟那些書冊都被收在雜物庫中,庄少爺莫急,我這就去找。」秦嶺道。
「我跟你一塊去!」庄越迫不及待的說,這可以說是最大的,也是最後的希望了。
初曦也坐不住了,跟著起身,三人直奔庫房。
棠園的建築結構,形似一個大大的「與」字,庫房就在最底部,穿過前院、後院,就到了。
秦嶺隨身帶著庫房的鑰匙,推開門后,側身請庄越進去。
庫房的朝向背著陽光,通風情況很好,立著幾個大實木架子,擺滿了箱籠。靠牆還有一大排的方正的木箱,每個箱子上還有封條跟紙片。
秦嶺快步走到箱子旁邊,彎腰看貼在箱子上的紙片,找了一會後,他抬手搬起一個大箱子。「應該就是這個。」
庄越伸手去接,秦嶺怎麼能讓客人幫忙幹活,輕輕一擋,「我們出去吧,這裡空間太窄,也太暗,還是外邊亮堂些。」
太陽已經落了下去,天色漸暗,庫房裡確實視線不明。
三人魚貫而出,秦嶺將箱子放到地上,撕開封條,掀開箱蓋。
庄越探頭去看,箱子裡邊擺放著一些書房用的擺件,像是展示毛尖筆的瓷器,還有鎮紙之類的玩意。
除此之外,最明顯的就是兩摞書籍,大約三四十本的樣子,庄越眼睛一亮,就伸手將一摞抱出來。
初曦抱起另外一摞,庄越興奮的扭頭對倆人說,「趕緊回去,原來的那些先不管了,把這些先查一遍。」
秦嶺對他道:「庄少爺先跟初曦帶著這些書回去,我把這箱子還放回庫里。」
庄越就跟初曦兩人,抱著三四十冊書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書房。將兩摞書放在桌上,庄越高興的說:「等沈傾回來就告訴他,明天不用去八角樓了,要找的內容,肯定就在這裡!」
初曦跟著忙了幾天,此時也為這進展感到開心,主動說:「我來幫庄少爺先分揀。」
這些書仍舊被歸為閑書類,是傳記跟遊記,沒有一本俗世小說。庄越粗略的翻了一下,書籍無論從紙張還是內容的質量,都屬於上乘。
想來也是,沈聞崇跟俞開玠、顧少晏挑選的閑暇讀物,怎麼差得了。
傳記跟遊記非常好區分,個人傳記都是以某某傳來命名,遊記也是如此。很快兩種類型的書就被分開,只剩下一個書盒。
這書盒看起來,是某種精裝版的包裝物,庄越拎起盒蓋,出乎預料的輕,裡邊並不是書,而是精美又昂貴的書籤,在這疊書籤的最上邊,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那紙很奇怪,與書籤放在一塊格格不入,用料低了不止是一個檔次,字跡的墨水甚至都透到紙的背面。
「這是什麼?」庄越好奇的打開,一下愣住了。
那紙上橫的,豎的,字有的大,有的小。凌亂的沒有規律跟邏輯,就像是一個剛學寫字的人在隨手亂寫,只在一個角落,寫滿了對沈傾的擔憂和掛懷。
十年後的庄越來看,以前寫的那字是多麼的丑啊,筆力羸弱不說,結構還十分的鬆散。
可就是這張練字的紙,第二天失蹤不見,他以為被女侍丟棄,卻原來是被沈傾偷偷的藏起。
庄越心頭滾燙,鼻尖發酸,胸腔里各種感情翻湧著。
當初沈傾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小心的把它收起,貼身帶著?又是用一種什麼心情,將它放在書匣中,最後被束之高閣?
庄越感動、好笑、心疼,又覺得這樣的沈傾可愛又可憐,他真是要歡喜到發瘋了。
庄越忽然充滿了勇氣,想要對沈傾大聲的告白。
當初沒能說出口的,無法說出口的,他再也不想猶猶豫豫,不管會是怎樣的結果,他都要將他的感情,現在就告訴他。
——他喜歡他,他喜歡沈傾!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男是女,他就是喜歡沈傾!
庄越吸了吸鼻子,抓著那張紙,衝出了書房。沈傾還沒有回來,他沿著路在海棠林中奔跑,向著八角路的方向。
而就在這時,沈傾在海棠林那頭出現了。庄越開心極了,還有什麼能比想要告白的時候,心愛的人就在眼前更幸運呢。
「沈傾!」庄越歡歡喜喜的揮手,高聲地喊。
沈傾是用凌空術飛回來的,他歸心似箭,都遺忘了穩重的形象。
看到庄越,他也滿心喜悅:「庄越!」
沈傾落地,庄越快跑兩步,倆人面對著面。
庄越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沈傾說:「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倆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讓庄越跟沈傾都怔了怔,一股奇妙的預感在胸口膨脹,看著沈傾的眼神,庄越似是猜到他要說什麼。
五顏六色的煙火在腦海中砰砰地炸開,激動的有點頭重腳輕,庄越緊抓著時機搶先一步:「我喜歡你!」
他說的是那樣響亮,那樣直白,毫不掩飾澎湃的感情,鋪天蓋地像浪潮一樣,席捲向沈傾。
讓沈傾先是一呆,然後眼睛睜大,片刻后才露出一個歡喜又懊惱的神情,似乎是在被庄越率先告白而覺得懊悔。
可隨後,欣喜若狂統治了他,此時此刻,除了眼前的庄越,別的再也無法進入他的心,他的眼。
「我也是。」沈傾說道。
庄越驕傲挺胸,「是我先說的!我先表白的!」
沈傾又喜又笑,他慢了一步,也只能俯首稱臣,「好吧,是你先。」
他伸出手,攬住那為這點領先就得意的人,慢慢的將人拉到懷裡,笑容微斂,目光深情。
被沈傾健碩的臂膀擁住,過度亢奮的庄越終於安靜了下來,也伸出手臂抱住沈傾,享受這擁抱。
沈傾滿足的喟嘆,挨著庄越的面龐,幾乎是貼著他,說:「多麼漫長,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若不是……其實我們早該……」
庄越想笑,他咬了下唇,抬起脖子看沈傾的眼,「這麼說,你十年前就喜歡我啦?別想瞞我,證據都落我手裡了。」
那狡黠的眼眸閃閃發亮,即使周圍都暗了,也好似星辰般明燦。
沈傾還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幸福當中,沒意識到被庄越捏到了把柄,他不好意思承認十年前就陷入了庄越的情網,只提了一句:「什麼證據?」
庄越笑出了聲,一手在懷裡掏出那張紙,一手展開,「喏,這不就是證據。」
沈傾定睛一看,才回想起當年少不更事做得荒唐事,他那個時候是想著當做紀念才收藏了起來,果然壞事不能做,這不就被事主給抓住了。
沈傾頓時羞恥得臉色燥熱,直吸氣,「這,這是——你怎麼找到的?」
他記得那博古架上的東西,某年更換陳設的時候都被秦嶺收起來了,怎麼會落到庄越手裡。
「哈哈,沒想到吧。秦管家想起你家庫房裡還有一些你小時候看過的閑書,我們就去找了,結果那放著這紙的匣子被當成書盒帶了出來,讓我發現了你的秘密。」
沈傾赧然的垂了眼,他的性格讓他事實面前無法抵賴,即使羞窘得都不成了。
「是嗎?那肯定我看過的內容就在那些書里,我們還是趕快回去確認一下。」
庄越提起這陳年往事,也只是想要欺負一下沈傾,見他都要不顧顏面的逃避了,才放棄繼續逗弄心上人。
他抱著沈傾的腰,不讓他動,「那些書就在那裡,跑不了。我們好幾天沒有好好說話了,多在這裡待一陣吧。」
沈傾垂下的手臂再一次擁住庄越,聲音溫柔又滿含情意:「好。」
庄越鼻尖抵在他鎖骨的位置,嗅了嗅:「你喝酒了?」
沈傾往後躲了一下,「味道很重?是白師叔閉關出來,新得了綠竹酒,我陪著飲了些。」
「綠竹酒?好喝嗎?」庄越往前湊了湊,問。
沈傾屏住呼吸,感覺庄越的氣息吹在臉上,心跳的厲害,「新釀的綠竹酒,味道甘甜,口感醇厚,你應該喜歡。我明日就讓管家去城裡,買一些回來給你嘗。」
庄越呢喃著說:「何必等到明天,我現在就要嘗這酒有多甜。」
話音落下,庄越已經嘬在了沈傾的唇上,探出了舌尖。沈傾輕輕一顫,雙臂緊緊的攬住,把他往懷裡揉。
起初他只是被動接受庄越的侵襲,可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在於學習能力超強,很快沈傾就學會了,反用在庄越的身上。
兩個戀愛新手,沉醉在唇舌的交纏中,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庄越靠在沈傾的胸口,「啾啾」的沈傾火熱的唇瓣上親了兩下,呼吸不穩的說:「嗯,這酒,確實很美味。」
沈傾平復著心跳,無奈的放任他輕薄。
比起庄越接受的現代教育,沈傾就跟個老古板似的,若不是庄越的主動,他怕是要慢慢的循序漸進,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進展到這步。
回到棠園,院子里的燈都亮了起來,映照出兩人容光煥發,嘴唇紅潤的樣子。
庄越晃蕩著胳膊,勾了勾沈傾的手,沈傾捉住他,握了一下,庄越沖他笑了下,沈傾鬆開他,踏進了廳里。
正守在前門的下人都看呆了,直到庄越跟沈傾消失不見,都沒能回過神來。
庄越輕快的腳步都要跳起來,幾乎是雀躍的邁進廳里,平時都在這裡用餐,他跟僕從們也都混熟了,摸著肚子嚷嚷著餓。
秦嶺跟初曦這幾天脫不開身,統領僕從們的是楊嬤嬤,趕緊讓廚房送上飯來。
飯早做好溫著,菜只等下鍋,沒等多久,一席晚餐就擺滿了桌面。
倆人都不急著吃飯,一邊低聲細語的說著話,一邊慢慢的用著飯。沒營養的話說了許多,飯卻沒怎麼多吃,可真是有情飲水飽的寫照。
如果可以,庄越真想就這樣下去,一晚上都這麼消磨時間,甚至不睡也可以,就這麼聊到天亮。
但是不行,他還是很敬業的,有責任在身上壓著,他只允許自己放縱這麼一小會兒,沉溺其中。
一頓飯吃完,都到也夜深人靜,常人該休息的時刻,倆人回到書房。
秦嶺已經將三十來本書分成四堆,這些冊子有薄有厚,這麼短的時間,秦嶺甚至已經看完了一本頁數少的。
庄越拍了拍巴掌,「好!大家都鼓起幹勁,堅持一下,我們一下搞定它!」
平攤下來,一人不過七八本,一天就可以搞定,庄越決定今夜不睡,通宵幹活。
他精神十足的樣子,讓沈傾笑了笑,沒有阻止不說,反倒坐到位置上,拿起一本翻起來。
庄越也一屁股坐在側面的位置,看著沈傾安靜的側顏,心裡美滋滋的。看看那個美男子,我的!
心神蕩漾了好一會兒,庄越才控制自己不要走神,專心眼前的書籍。
可剛確定了戀愛關係,他的心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安定下來,總是時不時的向沈傾瞟一眼,補充一下精神。
不只是他,沈傾也是如此,強大的意志力彷彿不管用一般,控制不住自己每隔一段時間,就凝望著庄越,心中泛起甘美的甜意。
斜對面的秦嶺不幸被波及,這倆人雖然大多數時候會錯過,偶爾也會正好對視,那脈脈含情的樣子,讓一直獨身至今的他,既為主人感到高興,又為自己感到心酸。
秦嶺不禁想到,他是不是也該找個伴了。
天快亮之前,被甜得有點齁住的秦管家,終於看到描述黑色粉末的相關字句。
「找到了!」他站起身,激動的把書送到沈傾跟前,「這是不是主人要找的內容?」
「讓我也看看!」庄越離開座椅,繞過桌子,站到沈傾的身邊,跟他一塊看。
這是一本遊記,記的是數百年前,某位修仙者外出遊歷的故事。
書冊描述道,他外出遠行,遠離故土,來到極其靠北的地域,在那裡偶然發現一個剛被覆滅的仙門。
那仙門遭遇了一場大戰,死傷無數,無一倖存。除了死難者的遺體之外,仙門中還倒著不少襲擊者的屍骸,那些襲擊者似人非人。
他不忍仙門死難者露天暴屍,將人埋葬,又一把火燒掉了那些襲擊者,大火熄滅后,在灰燼中奇怪的出現黑色的粉末。
因為他只是遊歷到此,跟仙門又無親無故,也沒有尋根究底的打算,只是作為一場經歷,把它記述了下來。
這段內容篇幅不大,只是那位修仙者眾多經歷中的一段,後邊的故事當中,再沒提起過與那有關的事。
「啊?就是這樣嗎?」庄越失望,「我還以為會有更詳細的內容。」
沈傾合上書冊,說:「雖然只是寥寥幾句,可這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有明確記錄的資料。至少我們知道,在數百年前,極北地域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東西。」
庄越嘆口氣,「沒有別的線索,也只能從這個方向調查了。」
「幸好以前上學的時候,中午沒少看法制節目。」他嘀咕了一句,「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沈傾看了他一眼,又說奇怪的話了。
他對秦嶺跟初曦道了聲辛苦,打發倆人去休息了。
這幾天,倆人可幫了大忙,沈傾當然不只是口頭給予表揚,實質上還會給不少物質獎勵。
他伸了一個懶腰,整個人倒向沈傾,沈傾伸出手臂,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看他臉上的疲憊,沈傾撫了一下他的背,低聲的說:「今天就到這,先去休息休息,睡個好覺,起來我們再商量下一步。」
「好吧。」庄越打個哈欠,歪頭看他,不懷好意的說:「要不要一起睡啊?」
沈傾攬著他的胳膊一僵,一臉困擾,卻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哈哈哈,我說笑的。」又逗弄了下心上人,庄越大樂,「我去睡了,不用叫我。」
看著庄越的背影,沈傾露出個遺憾的表情,接著又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這一覺庄越直接睡到了下午,爬起來腦袋還有點蒙,簡單的洗漱了下,他就從自己的房間走到沈傾的房門口。
他敲了敲,沒人應,又轉去書房。
書房裡,那堆沒用的書都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是已經歸還了八角路,桌子和角落都恢復了原來的整齊。
庄越撓了撓頭,拉著路過的僕從問了下,才知道這會兒沈傾在偏廳。
棠園佔地很大,主人卻只有一個,所以除了各種功能性的房間外,廳就很多。
正廳是最正式也是最大的,此外還有用來吃飯的餐廳,接待親近些的親友的花廳,休閑起居專用的偏廳。
偏廳在側面,正對著海棠林,滿眼的綠色,每逢海棠花開,比花廳的景緻還要好。
偏廳的落地門扇大開著,沈傾坐在矮桌前,手邊放著升騰著淡淡煙氣的香爐,眼睛望著外邊的海棠樹,沉思著什麼。
「你幾時醒的?」庄越走過來,做到他對面,他走動帶起了氣流,裊裊的香煙被卷的支離破碎。
庄越深深的嗅了一下,明明剛進來能聞到一股好聞的香味,這會兒使勁去聞,反倒聞不到了。
「這是什麼香?好神奇。」庄越拉過小小的香爐,稀奇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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