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討債

見林雨華良久愣神，堵在櫃檯門口，後頭排著的一個金鏈子大哥，不耐煩的拎起林雨華的衣領。

「小逼崽子，和你說話沒聽見是不。」

林雨華憑藉肌肉記憶，反手搭著金鏈子大哥的手臂，一招分筋錯骨，疼得他捂著左肋跪在地上。

作為從最底層混跡上來的名商大賈，沒點身手，林雨華早就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

林雨華克己自律，每日習武。

論身手，哪怕是頂尖的武術大師，見了林雨華也得叫一聲祖宗。

更何況，現在的林雨華只有十九歲，將百歲老人的經驗放在青年的身上，則更加恐怖！

「大哥，別鬧，疼……疼！」

金鏈子大哥額頭冷汗直冒，一直哀聲禱告求饒。

林雨華冷哼一聲鬆了手，「你的關節已經錯位，自己找個醫院接上。還有，我叫林雨華，報仇時別找錯了人。

「不敢，不敢。」

金鏈子大哥像小學生似的，低著頭拖著胳膊，大汗淋漓的出了門。

剩下排隊的人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林雨華將存摺按在櫃檯上，平靜聲道：「我要報警。昨天晚上，我遭到了詐騙，金額高達五百元。」

銀行櫃員懵了，剛才還怯弱的工地崽，怎麼忽然像換了個魂似的，與生俱來的威嚴，讓她不由自主的低下頭。

「先生請稍等，我這就打電話報警。」

林雨華坐在櫃檯旁的椅子上，嘴角泛起一抹愉悅笑容。

第一部刑法典，頒布時間是一九八零年。在這之前的定罪量刑，依靠的不是法律，而是當地政策。

感情詐騙，調查起來尤為複雜，林雨華依照當下情況分析，最多是拘留趙媛媛幾天，並判處她歸還錢財。

錢已經被置辦婚禮花光，短期追回已經不可能。

林雨華要的不止是趙媛媛一家打出的欠條，而是要鬧得婚禮現場雞飛狗跳，要給趙媛媛全家所有人的褲兜子里抹上黃泥，不是屎也是屎。

在這個年代，人們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要。

搞臭趙媛媛一家的名聲只是第一步，好戲才剛剛開始！

銀行邊上挨著的就是警局，不到十分鐘，就有一隊五個警員來到大廳。

站在最前面的，是身著筆挺制服，身姿綽約的二十來歲女人。

女人面容精俏，單眼皮，短髮透著幹練，一米七的個頭穿著作戰靴，因為挺拔的身姿，看上去和一米八的林雨華差不多高。

銳利目光環視過四周，女人目光定格在林雨華的身上，肅然聲問：「你報的警？」

「是我。」

「為什麼報警？」

「遭到感情詐騙，被騙了五百塊。」

女人神色立即凝重，因為涉案金額達到五百元的詐騙，在亂世重典的年代，已經算得上是大案！

「你跟我回警局，交代案情立卷宗，我會立即派人展開調查。」

「來不及了。」

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已經是下午三點半，林雨華皺眉沉聲道：「你換上便服跟我走，剩下的四個兄弟，保持五百米的距離跟著，隨時待命。」

「是！」

剩下四個警員，下意識向林雨華敬了個禮，轉身就要離開。

女人有些發愣，憤憤的道：「給我回來！你們腦子壞掉了，聽他只會幹什麼！」

四個警員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一臉蒙圈。

他們之所以下意識服從命令，是因為林雨華聲色沉穩，僅二十歲年紀，卻給人以巍然如山的氣質，氣場蓋過了任何一個他們曾見過的領導。

女人不悅道：「就算沒時間，你也得簡單敘述案情，至於該怎麼辦案，得我說了才算……」

林雨華猝然打斷道：「路上再說，晚了就是一條人命！」

「你！」

女人本不願意聽從吩咐，可聽到「人命」二字，還是咬牙跟了上去，心裡還暗暗琢磨著：「小子，如果你敢框我，至少要以擾亂公務罪關你個三五天！」

……

出銀行門，林雨華順手攔下一輛驢拉板車，「師父，府前路衚衕二十八號，麻煩蹬快點。」

「一人兩毛，兩人三毛。」

林雨華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又瞥了女人一眼，「付錢。」

女人瞪了林雨華一眼，只能掏錢側身坐在板車的車轅上。

板車顛簸行駛的途中，林雨華將自己資助趙媛媛三年，辛苦攢五百塊為妹妹治病，卻反遭詐騙的事，向女人和盤托出。

無需添油加醋，便是字字血，聲聲淚，聽得女人咬牙切齒，緊攥拳頭道：「你對象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隨即，女人話鋒一轉，「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件案子多半會歸咎為民事糾紛。」

「按照相關規定，我們只能幫你追繳欠款，並對涉嫌詐騙的人，進行拘留查看處理。」

「多謝。」林雨華誠摯說了句，即便詢問道：「警官怎麼稱呼？」

「陳採薇。」

陳採薇！？

林雨華心中一驚，他依稀記得在上一世時，陳採薇是珠州的總局長，為人剛正不阿。

可惜，陳採薇得罪太多人，犯罪團伙打擊報復，在地下車庫被炸身亡，犧牲時年僅二十八歲。

在陳採薇犧牲后，整個珠州都在掛輓聯默哀，因此林雨華記憶尤深。

「冒昧問一句，陳警官今年多大？」

「二十七……」

話剛脫口，陳採薇瞬間反過神來，嗔怒瞪了林雨華一眼，「我來是幫你辦案子的，哪有這麼多話！」

明年才是陳採薇遇害的日子，林雨華心中暗暗忖度，如果有機會，興許能幫她一把……

轉眼間，車子已經到達府前路街口。

林雨華從車上跳下，肅然向陳採薇吩咐道：「有你在旁邊跟著，趙媛媛絕不會承認盜取我存摺的事……」

沒等林雨華說完，陳採薇就脫下外套，摘下帽子，隨手扔給旁邊跟上來的四個下屬，「現在行了么？」

只穿西褲白襯衫的陳採薇，越發顯得身材挺拔，玉腿修長。

林雨華微點了點頭，「很漂亮。」

「誰讓你評論這個了！」陳採薇拋了個白眼，「待會兒我站你旁邊配合，能不能套到話成功立案，就看你的了。」

林雨華和陳採薇一前一後，進入了院門。

兩人剛一到場，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林雨華渾身水泥塗料，頭髮蓬亂，臉上還沾著泥點子，活像是討飯的花子。

陳採薇打扮簡單，不施粉黛仍精緻的面龐，與美眸中逼人的銳利，骨子裡透著的颯爽，讓不少年輕男女，投去欣賞的目光。

趙家人猜測，陳採薇是新娘家親人。新娘猜測，陳採薇是趙家親戚。

誰也不會想到，一前一後進出的林雨華和陳採薇，會有關係。

此時，趙媛媛院中已經是落滿親朋，趙建國和新娘子剛拜完堂，正招呼著親戚朋友。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林雨華心中百位陳雜。

記得上次來時，自己先是被趙媛媛和張桂芳羞辱了一頓，接著又被趙建國毒打扔出門去。

妹妹也因為趙媛媛挑釁，以及取走住院費，跳樓自殺。

這場熱鬧的婚禮，吸幹了林雨華的血，耗盡了林小穎的命。

而今天，林雨華要將這一切的不公，親手摧毀！

讓趙媛媛一家喪盡天良的吸血蟲，得到甚於自己千百倍的懲處！

看到林雨華時，趙媛媛面上嫌惡不加掩飾，「今天重要的親戚朋友都到了，你一副泥腿子打扮，來丟我的人么？」

林雨華面無表情，「我一不偷，二不騙，有什麼丟人的？」

「偷」和「騙」兩個字咬得格外重，讓趙媛媛臉色格外難看，「我弟大喜之日，你跑這陰陽怪氣噁心誰？」

林雨華慍聲怒道，「你先是去醫院謾罵小穎，又騙取她五百塊手術費，如此惡劣行徑簡直豬狗不如，你還敢說我噁心！？」

趙媛媛臉色漲紅，惱羞成怒的道：「我一個中專生的青春和清白，都給你了個泥腿子，還不值你的五百塊臭錢！？」

終於接上五百塊錢的茬，林雨華忙接著話問：「五百塊錢，你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趙媛媛雙手環胸，用鼻孔瞧著林雨華，趾高氣揚的道：「五百塊錢，三百八十八給我弟當彩禮，剩下的都花在了結婚操辦上。」

「你也別覺得吃虧，外頭想拿五百塊給我當聘禮的人，都排到前門外去了！」

「瞧瞧你這身泥腿子打扮，和要飯的似的。能和我處對象……」

「閉嘴！」

林雨華一聲冷喝，聲音不大，銘刻在骨子裡的威嚴，卻讓趙媛媛如寒蟬噤聲。

在趙媛媛的印象中，林雨華一直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軟蛋，今兒怎麼莫名其妙硬氣了？

就在趙媛媛老羞成怒，剛要反駁時，林雨華轉身向旁邊的陳採薇問：「證據收集得怎麼樣？」

「情況我大概了解。」

陳採薇頗有些憐憫的看了林雨華一眼，隨即上前肅然道：「趙媛媛，如果你現在還錢，只能算家庭內部糾紛，否則五百塊的詐騙，足夠立案強制執行。」

趙媛媛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側後方的陳採薇。

霎時間趙媛媛臉色鐵青，「你他媽才詐騙呢！這滿嘴噴糞的賤人從哪冒出來的！我們兩口子吵架，關你屁事！」

陳採薇面色變了變，並沒有和趙媛媛一般見識，「未經他人允許，竊取錢財，至少三年起步。我是在幫林雨華，同樣是幫你。」

面對潑婦辱罵，能如此從容，林雨華不由得對陳採薇高看了一眼。

趙媛媛愣了下神，隨後怒指著林雨華的鼻樑骨，「好啊，怪不得你今天壯了膽子，敢來找我要錢，原來是又勾搭上一個小相好！」

陳採薇面色變了變，「趙小姐，請你語氣放尊重點，我是……」

沒等陳採薇表明身份，趙媛媛就張牙舞爪的撲了上去，「敢挑釁我？看老娘不撓花你這小賤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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