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篇 第二十四章 試探
次日一早沈逸軒來到鎮撫司后,一名錦衣衛的校尉牽走了馬匹,沈逸軒徒步入內,繞過影壁后,入眼便是陸天明坐在迴廊的欄杆上,雙手環胸,兩眼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連沈逸軒步入院內也不曾發覺。
沈逸軒走到他三丈之時,陸天明才有所反應,待看清來人時面露喜色,快步迎上沈逸軒,訕笑道:「大人出去一下午,一定舟車勞頓了,屬下已經吩咐了下人為大人準備好了熱水,只等大人回來泡個澡,解解乏。」
沈逸軒看也不看他一眼,以他對陸天明的了解,此時他的這種表現定然是有所圖,所以沈逸軒只是淡淡的道:「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出來,看看我是否可以辦到。」
陸天明喜不自勝,連連點頭道:「辦得到,辦得到,這世上恐怕只有大人才可以辦得到。」
沈逸軒頗感好奇,武學達到陸天明這樣的境界,心境應該早已經達到不悲不喜的意境才對,陸天明雖然出身江湖的底層,沾染了許多陋習,可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搖尾乞憐似的,於是他扭頭看了陸天明一眼,腳步不停的道:「不要繞圈子,有話快說。」
陸天明喜道:「白若答應要幫我煉刀了。」
沈逸軒釋然,終於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陸天明一直纏著白若打造兵器,白若從未答應,現在既然答應,那一定是白若從英國公借來的那些圖紙中找到了靈感,而答應陸天明幫他煉刀恐怕也只是做實驗而已。
白若知道一旦答應陸天明,以陸天明的性格一定會找到自己,索要隕星石作為煉刀的主體材料,自己手中的長刀便是由隕星石與千年寒鐵混合而成,這兩種材料皆是世間少有,哪一樣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沈逸軒記得陸天明曾向他索要過隕星石,他也的確答應過陸天明。
隕星石乃是天外掉下的隕石,內中奇熱無比,千年寒鐵則是內中奇寒無比,兩者單獨一樣都無法煉成兵刃,可是兩者融合之後卻產生了一種熱中帶寒,寒中有熱的特性,而且堅不可摧。
白若當年曾嘗試將這兩種罕有的材料搭配其他金屬,最後均是以失敗告終,看來白若一定是受到了什麼啟發,能夠以隕星石為主材料煉製成器,如今這兩份材料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隕星石,那千年寒鐵則早已用盡,既然陸天明想要,沈逸軒也樂得見他煉成兵刃,所以點頭道:「那隕星石就在大廳里,你直接拿走便是。」
陸天明連忙感謝,扭轉身體直奔大廳而去,他自然知道那隕星石的存放地方,只是沒有沈逸軒的同意,他是絕對不但染指的。
鎮撫司後院的廂房內,帶著鐵皮面具的白若將手中猶如孩童拳頭大小的隕星石不停的旋轉查勘,桌子上則是擺放著多種不同的石料,每看一會便會再桌子上的本子上不停的演算論證。
這一過程足足有一個時辰,站在一旁的慕秋面帶心疼的神情,陸天明則是一臉的期待。
「慕秋幫我起爐」白若那沙啞的聲音響起。
陸天明滿臉的喜色,雙手不停的搓著,就像是一個小孩馬上就會擁有一件自己期待已久的玩具一般。
慕秋柔聲道:「你還是休息一下吧,這兩天你一直沒怎麼休息。」
白若堅決的搖了搖頭。
慕秋暗自嘆息,看向陸天明的眼神更加的不善,陸天明則裝作沒有發覺。
鄭澤濤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曾講過,他就是無聊過來湊湊熱鬧而已,對於神兵利器他並不怎麼熱衷。昨日將莫流雲請來鎮撫司喝茶,本以為今日會審問莫流雲,可是沈大人卻要晾一晾莫流雲,沒辦法他只能找些事情打發時間。
靠在門框上的鄭澤濤正在無聊之際,曹朗來到此處,向鄭澤濤道:「大人回來了,想要見一見莫流雲。」
鄭澤濤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
莫流雲被安放在西廂房之中,因為鎮撫司訪客稀少,根本就沒有什麼客人在此過夜,所以一些犯人便會被臨時安置在鎮撫司的廂房之中。
此時莫流雲正看著牆面上掛著的幾樣刑具楞楞出神,早就聽說過沒有人能扛過錦衣衛昭獄的酷刑,他還道傳言不實,可是現在他看到牆面上他從未見過的刑具后,終於有些相信,按他的分析,牆面的刑具給人造成的傷害,用語言根本就無法形容,況且這些刑具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正在猜想自己留在鎮撫司原因的莫流雲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以他的修為方圓三丈以內任何聲音休想瞞過他的耳朵,可是來人卻到門口處才讓他有所察覺,而且來人根本就沒有特意隱瞞自己的到來。
當莫流雲站起身子時,來人已經推門而入,對於這一無禮的舉動,被莫流雲故意忽略掉。
沈逸軒與鄭澤濤一前一後步入屋內,室內有木床一張,桌椅一套,沈逸軒直接走到靠牆擺放的方桌前,坐了下去,這才抬頭看向莫流雲,道:「坐。」
莫流雲有些惶恐道:「沈大人太客氣了,不知沈大人找小人有什麼事情,只要是小人知道的或者需要小人做些什麼,小人一定配合沈大人。」
沈逸軒道:「那就再好不過,我還想著如果你陽奉陰違的話,讓你嘗嘗我鎮撫司的手段。」
莫流雲以為自己有什麼把柄在對方手中了,不由得流下冷汗,道:「沈大人請講,在下絕對不敢有任何的敷衍。」內心則是猜測著對方的用意,沈逸軒所說為朋友的兒子做和事佬,莫流雲是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沈逸軒點了點頭,道:「京城中你莫、趙兩家勢力龐大,眾多行業中均是以你們兩家為尊,而許多生意都已經觸犯了大明律法,皇上寬厚從未找過你們麻煩,那也是因為你們兩家明事理知道為朝廷分憂解難。」
莫流雲恭敬的坐在沈逸軒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的聽著,終於知曉對方的用意,原來不是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是整個莫家,莫流雲能在莫家掌管一方,便說明他智力超群,而且能夠審時度勢,如果今日被請到錦衣衛鎮撫司的是莫家的掌舵人,那麼便說明事情已然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可是來的是他莫流雲就說明事態還不算太嚴重。
所以莫流雲安下心來,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沈逸軒要他做些什麼,他必然會全力以赴。
沈逸軒對莫流雲的表現還算滿意,接著道:「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樣子,觸手不要伸的太長,朝堂上的人事任命與決策方向那是你們不能碰觸的禁區。」
聽到此處莫流雲不安道:「沈大人還請明示。」他莫家許多生意上雖然走在律法的邊緣上,可是有些紅色禁區莫家也是不敢去碰觸的。
沈逸軒雙眼微凝,望著莫流雲有些不善道:「看來莫家是不打算配合了?」
莫流雲惶恐不安道:「小人確實不明沈大人的意思,莫家雖然有些生意觸犯了大明律法,可是有些事情是莫家絕不敢去沾染的。」
「是否是趙家做了什麼事情?令大人誤認為是我莫家所為。」莫流雲停片刻后才說出這番話來。
沈逸軒寒聲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莫流雲看到沈逸軒冷酷的眼神,頓時冷汗直流,剛剛的這句話他純粹是習慣使然,沒有想的太多,說完后才想起對面坐著的可是錦衣衛的同知沈逸軒。
「你可以走了。」沈逸軒面無表情的道。
莫流雲楞然回望,有些雲里霧裡,沈逸軒只是匆匆與他見了一面,簡單聊了幾句而已,他莫名其妙的看到沈逸軒已經起身離去,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心中不斷猜測著對方的用意,他疑惑的望著鄭澤濤,臉上帶著詢問的神色,眼中滿是恐懼。
鄭澤濤看著驚恐的莫流雲道:「莫三爺請。」
莫流雲這才起身,連道「不敢。」
隨著鄭澤濤離開鎮撫司的途中,莫流雲不安道:「敢問鄭大人,沈大人意欲如何?如果有用到我莫家的地方,我莫家絕不推脫。」
鄭澤濤明白莫流雲的打算,換成任何一人被這麼問了幾句后便離開的,都會心中不安。
不過他也不明白自家大人的心思,便道:「既然大人放你離去,便沒有難為你的打算,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莫流雲要的就是這句話。
「回去后注意你的說辭。」鄭澤濤警告道。
莫流雲連忙答應,就算鄭澤濤不說,他也絕不敢提及自己來鎮撫司喝茶的事情,他認為既然錦衣衛用這種手段將自己帶進鎮撫司,那就說明不想讓他人知曉。
沈逸軒站在大堂內的窗邊,望著離去的莫流雲心中不斷的推演著,剛剛問話時他突然產生了一個疑惑,這才讓莫流雲離去。
在觀看曹朗整理出來的資料時,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當時只是看到趙、莫家接收了各地鏢局的鏢物,轉手送到了吏部某人的手中,可是他卻不知道鏢物具體是什麼?這些並不足以說明趙、莫家與幽冥教有所往來。
剛才莫流雲的神情不像在撒謊,而當他提及趙家時,沈逸軒才想起除了趙、莫兩家外,其他本地勢力也曾有鏢物入京,所以才會放莫流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