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眾里尋她千百度（二）

果真不出我所料，這邊高中英語老師工資高到完全可以生活得很滋潤，正經上課的錢都賺不完，誰還稀罕浪費自個兒寶貴的業餘時間賺外快啊！儘管老外家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一小時五十，一次兩個小時，一周三次，那一個月就有12oo元的月收入了，在這個算不上城市的小城，都頂得上中等收入水平的正式上班族了。ｉ。com可被推薦者的人數至今未突破零，同事們對老外家的種種劣跡都有所耳聞，誰也不肯冒然泄漏自己家孩子英語老師的詳細信息，以免將來雙方鬧得不愉快了，英語老師將對老外的不滿遷怒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就得不償失了。

也許有人會問，這肥差我作為老外的翻譯，咋不近水樓台先得月呢？說實話我對那豐厚的薪酬也不是沒動過心，只是這錢我拿起來比一般人難度還要大，因為我和老外之間還存在一個角色轉化的問題。在老外眼裡，無論在公司還是非公司他都是我絕對的上司，如果我去給他當漢語老師的話，那雙方至少應該是平級關係。這對於平時作威作福的老外來說是接受不了的，並且我被使喚慣了在他面前不自覺地就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奴才相。

這就好比一個優秀的演員，如果對角色入戲太深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整期才能做回自己，當然了如果出演一個威風八面的大人物也罷，那恭喜了，自信心啊啥的一下子全都培養出來了；假如倒霉演得是一個悲劇人物，不好意思，精神上得個短暫的抑鬱啥的還算小事，如果採用極端方式結束了自己生命的就太令人惋惜了。

幫老外找漢語老師對於我來說是僅次於買磨面機的一大難題。如果這事擱大城市裡面根本就不算個事兒，特別是再有幾所像樣點兒的大學在，我只要舉個牌子上面寫上「請家教」，然後到校園裡一站，肯定立馬被圍個水泄不通，完全的買方市場。就鱸魚圈的現狀來看，別說賣方市場了，連個市場的影兒都沒有。難不成我只有跑圈裡最繁華的地兒，看到有些知識分子模樣的就上前去問人家是否懂英語，是否願意做老外的漢語老師。這邊老外媳婦已經催好幾次了，並且說話語氣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

晚上吃飯時，葉子說她明天要去瀋陽招聘，突然我靈光一閃，我何不去鱸魚圈的招聘會上碰碰運氣，那裡可是人才最集中的地方。雖然想法不錯，可現實還是挺殘酷的，滿眼望去據我粗略估計排行前三的職業分別是業務員、保安、保姆。有些技術含量的就是司機、電工和鉗工了。所有這些職位對學歷的要求是低至可以忽略，唯一共同點就是都要求吃苦耐勞。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居然在會場的一個小角落裡看到一個關於「英語」的字樣，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少兒英語培訓班正在招聘英語老師。負責招聘的人就是該培訓班的創始人，看他展台前冷冷清清的樣子，就可以猜出此次出師必將慘淡收場。我把老外的情況給他簡單介紹了一下，儘管我們從參加招聘會的目的上來說算得上是競爭對手，但我還是抱有一線希望，沒準他能幫我推薦一位英語老師呢。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這次與我的相遇，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他與老外經歷了甜蜜的相識、平淡的相處和冷酷的相離。這場變故來的如此突然跟當年蘇聯老大哥匆匆撤離中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由於我這位中介人的存在，徹底破壞了他對出國懷有的美好憧憬。

下面言歸正傳，他就是老外的第n任漢語老師，趙旭，畢業於某高校國際貿易專業，已通過英語專業八級，在一外資企業做過五年銷售，目前正處於創業階段。他主動去當老外的家教並非是為了錢，一方面希望通過與老外交流能夠提高自己的英語口語；另外如果能說服老外投資，或是當個名譽外教啥的，都會讓他的培訓班提前展好幾年。然而事情完全沒有按照他預想的軌道展，因為老外對布朗的忠心是日月可鑒的，再加上他也沒有那份魄力，典型的知識分子作風。

第一次帶趙旭去老外家時，老外媳婦全權負責把關，也只能是老外媳婦把關。具體面試時老外媳婦問了哪些問題我現在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應該說老外媳婦主要也是在面相，和老外如出一轍，還好趙旭長得是那種比較斯文型的，第二天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送走趙旭，老外媳婦特意把我留下來，然後用她那一貫的媒婆神態告訴我說，「君，我覺得他喜歡你，你們兩個真得很相配。」我有必要澄清一下，寫這個故事的初衷是把它當成一出喜劇的，儘管故事中的幾個主角都是以悲情方式謝幕，如果能讓讀者笑著看完后，眼角又有些許濕潤，那就證明我們的小說大獲成功了。所以我們的故事一點兒都沒涉及情感的情節，關鍵現實中也確實沒有。

趙旭被除名的原因就是，他家小孩突然燒必須去醫院輸液，剛巧與老外上課時間衝突，因此臨時打電話取消該次漢語課。老外媳婦對人家是一副完全理解的態度，可到我這裡就變成了不守信用，浪費老外的寶貴時間，因此必須開除。等我委婉再委婉地跟趙旭傳達這道聖旨后，剛剛建立起來的革命友誼瞬間崩潰了。不知老外媳婦是想把我還是想把趙旭當猴兒耍呢。

這讓我不禁聯想起了最近聽來的前蘇聯的一個老笑話，說斯大林同志召開一個重要會議，決意推出一項新政策，其中一個參會者，不知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還是得了失心瘋，竟然在全場要鼓掌通過的時候，站出來高喊，「我反對，我覺得斯大林同學太獨裁了，他根本都早就決定了一切，完全沒有和大家討論的意思，這場會議不過是形式而已！」這番話把所人都嚇傻了，只見斯大林黑著臉默不作聲，其他人更是不敢搭腔，面面相覷。然後，另一個人鼓起勇氣站出來回擊說，「你說得實在太過分了，大家都知道，斯大林同學獨裁，但是這句話萬萬不能說的，你怎麼能這麼指責斯大林同學呢？你應該被逮捕起來！」果然，警衛衝進來抓人，不過他們抓的是第二個人！我想我就是那個轉述別人的話，而被抓起來的第二個人，這個故事告訴我說，有些話別人可以說，但不見得你就可以說！所以我謹記佛說的話，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

詩歌是我最排斥的藝術形式之一，因為裡面的內容，華麗卻不屬實，詩里說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為老外找漢語老師，可真是千百度了，可是我千百度的n次方回，那人卻並沒有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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