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映過往

申山國已然是一片煉獄。

荒郊血流成河，屍瘟們張牙舞爪地遊盪著，不斷地尋找著所剩無幾的活物氣息。

見到此番慘狀的聆微終是不忍。

自她被父王生祭以後，那三個月來她一直在崇吾山徘徊。

一片漆黑，沒有光，沒有聲音。

自她身上迸出的鮮血驚醒了嘉榮草，自此她才堪堪守住一縷殘魂。

她忘不了父王對她的母親所做的事情，也忘不了如此泯滅人性的父親。

可是……這裡終究是她的故鄉。自小生長的地方遭受如此劫難，心裡到底兩難。

「我們去屍蠱嶺，卜元帝君在那處等著我們。」

聆微心頭緊了一緊，終究搖搖頭，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陸離瞧著她皺起的眉頭，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有些事情適合在回憶中消弭，你不必說，他自會懂。

路過幾處山頭，果然見一紅衣女子負手而立。

陸離上前作了個揖，拱手與那紅衫帝君打了個招呼。

「凡間之事，勞煩帝君了。」

卜元帝君看起來是個好相處的，雖為帝君，但並不端著神仙架子。

卜元轉頭看著陸離身旁的小女孩，心下有些疑惑，她不是人……卻也不是妖，且身上氣息特殊。

「這小女娃是誰？此行難免危險，她跟著我們一起去恐怕不太妥當。」

「帝君無需介懷。她有她的天命，並不妨礙我們行動。」

卜元似乎很信任陸離，聽罷此話后也不再多言。

三人離開崇吾山，化了普通人的樣子，進入了申山國都。

街道很是荒涼，只零零散散幾個做生意的小販，其他皆是房門緊閉。

聆微有些悲從中來，她閉目不願去看，可凌冽的寒風刀割一般在她的臉上划來划去，迫使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看清前路的方向。

陸離走到一名小販跟前，狀似奇怪地問道：「這位小哥，此處怎麼就你們幾人擺攤？其他人呢？」

小販見來人衣冠楚楚，說話溫和，雖看著像外地人，但也不像是什麼壞人，便把自己一肚子的怨憤抖了出來。

「唉，甭說了！這屍瘟都鬧了許久了，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這城裡城外都是屍怪，國君似乎也沒有解決辦法。老百姓們死的死，逃的逃，不過逃到外頭去，止不住還沒到達目的地就被那些怪物給生吞了呢！」

小販看看陸離三人，有些訝異，「幾位不是申山人吧？這時節外地人都不來了，幾位客人竟能全身而退，實屬高人啊！」

陸離繼續和他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

聆微走在陸離身後，看著這冷冰冰的街道，不禁抓緊了陸離的衣袖。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聆微有些忐忑的問道。

陸離微微一笑，「去災難開始的地方。」

即使她隱藏的再好，陸離還是看到了女孩輕微顫抖的手。

走至王城外時陸離停了下來，至隱蔽處捏了個訣換了三人的衣裳，這次的衣裳華貴許多。

「記住，我們現在是皋塗國的使節，你是我們沿途收留的孤女，明白嗎？」

聆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皋塗國位於中洲，聆微幼時曾跟隨她父王去過一次。父王不喜母后和她，這次出行自然也是她求來的。

她聽說位於中洲皋塗之國的薰吳山可以看到世間最美的星空，常年被禁足於宮中的長公主也想要去一覽芳華。

中洲大地雖依山傍水，但氣候極不穩定，災難頻發，因而求神拜佛便成了常事。

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少女不僅看到了星空，還拾到了嵇梁。

彼時他瘦瘦小小的，臉色青白，暈倒在大雪鋪就的路邊。

父王勉強答應了她想養個寵物的請求，大抵是在他看來那個瘦小如貓的少年並無什麼作為吧。

只是這個人，怕是勾起了她遙遠的回憶。

－－－－－－題外話－－－－－－

仰梧的故事。

長公主與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