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湖,暗潮湧動
白天人流攢動的趙府現在空了下來。
包括五大掌門在內的各路武林人士都已經各自散去,僕人也都已進房休息。
白天熱鬧沸騰,此刻便只剩下了寂靜無聲,天空中月明星稀,有成群的蝙蝠捕食蚊蟲,密室內只有幾盞殘燈掙扎著亮著,感覺隨時都可能熄滅。
趙楓低著頭靠坐在龍椅上,龍椅隱於暗,他的臉色陰沉的更暗,燭火的閃爍時不時將他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搖曳拉伸。
前方,田塵彎腰站著,不安的情緒彷彿要從身體中溢出。
兩人沉默了許久,趙楓的手一直在扶手上來回滑動,越滑越重,直至扶手上出現了一道道刮痕。
他抬起頭裡,威嚴的盯著這個自己一手栽培的徒兒,語氣中不慘雜任何感情,道:
「消息傳達下去了嗎。」
「徒-,屬下,屬下在五位將軍離開的時候已經告知,確保無所遺漏。」田塵惶恐的回道,頭死死低著不敢抬起。
趙楓輕輕點了下頭,臉色好看了一些,但也沒有說話。
田塵越發緊張,甚至有冷汗從額前滑落。
「師,師父,是徒兒辦事不利,沒有搜到那可惡的賊人下落,還請師父責罰,不然徒兒,徒兒內心不安!」
「罰,肯定要罰,不過不是現在,塵兒,你跟了為師多久了?」趙楓慢慢開口,言語間似是溫和了許多。
「徒兒自十三歲時遇見師父,有幸被師父帶回來撫養教導,到現在已有十二年了,這十二年師父對徒兒的教導與恩情,徒兒時刻銘記在心,半刻都不曾忘。」田塵臉上滿是感激與尊敬,言語間流露出的也儘是誠懇。
「十二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想當初你還是個只知道跟在為師屁股後邊的小鬼,一晃眼都能獨當一面了,等為師大計一成,這天下便都是咱師徒二人的天下。」趙楓站起身來,將一直彎著腰的田塵扶起,臉上陰霾似一掃而空。
近距離看著似能揮手定天下江山的師父,田塵也被徹底感染,臉上寫滿的除了狂熱再無其他。
當即重重一聲,半跪在地上,道:
「徒兒願做師父大計的馬前卒,以命為注,為師父掃除前路障礙,誓死不退。」
「哈哈哈哈......」暗室內回蕩著趙楓的笑聲。
被幾句話鼓舞得滿腔熱血沸騰的田塵迫不及待想出去做些什麼,也好補救一下自己抓人不力的過錯,趙楓自是看得出來,也就沒再多說些什麼,開口讓他離去,而自己仍留在密室中。
趙楓伸出右手隔空攝物,一旁兵器架上擺放著的一把長槍直直的飛來,趙楓一把握住,手腕發力,槍尖抖起朵朵槍花,美麗卻又寒冷危險。
一槍在手,彷彿四十多年前的槍仙又回來了,彷彿從未老去,氣質都有些改變,變得不同於使掌時的陰冷,也不同於屬下面前的威嚴,變得像在眾人前的豪爽大氣,變得果敢銳利。
巨大且又空曠的密室成了他的演武廳,一招一式皆是威力非凡,不著地面牆壁,打的空氣炸裂作響,一招一式皆是堂堂正正,彷彿可破一切防,彷彿無人可擋,可以無人在此,也就無人可見。
最重要的是姓葉的小賊不在,不能一雪前恥!
一想到他,趙楓便感覺今天所受那一掌的傷又開始複發,拿槍的手都有些發抖,原因估摸著傷勢與心中鬱結之氣各佔了一半。
趙楓從不認為自己會輸,但此生都未嘗一敗,今日居然在這麼一個後起之輩手中吃了這麼一記暗虧,趙楓臉色再度陰沉,使勁一甩,長槍竟插入了暗室的岩石牆壁,大截槍尾晃來晃去。
坐在長榻龍椅上,趙楓內心彷彿裝了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剛才在弟子田塵面前的模樣只不過是身為上位者必要的籠絡人心的偽裝罷了。
他早就料到想抓住那冷麵血盜沒那沒容易,派弟子出去只不過是儘儘人事罷了。
「待本王大軍集齊,你們兩個都得死!」趙楓在心裡頭髮誓。
清晨,一切又如昨天一般,城裡無比熱鬧,茶攤酒肆上到處有人在談論著趙府昨天發生的事。
一兄妹倆坐在茶攤上喝茶。
「哥,看來我們來對地方了,不過可惜,要早來一天的話就能親眼看到葉公子。」當妹妹的滿臉期待與激動,還帶有一絲惋惜。
「好啦,葉公子葉公子的,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矜持些,別讓人看了笑話去。」哥哥話說的有些像是在管教,但實則不然,他眼神中不自主流露出的寵溺出賣了他。
......
趙府的位置在小城的東面,西面有一家客棧,二者剛好便是分居小城兩極,雖然小城也就這麼大,兩處地隔得也就那麼遠,但也不會說有趙府的人特意跑到這邊來。
大清早的,早起的人起了,晚起的人還在夢裡,街上熱鬧是因為早起的人差不多都去那,而客棧呢,便是還在夢裡的人的聚集地。
店小二倒是精神抖擻,一直忙活著擦桌子擦板凳,看著也叫人舒坦。除此之外便只剩幾個早起的食客邊閑聊邊吃著早餐。
一個頭戴斗笠,黑布蒙面的男子悄悄從外邊走進來,櫃檯處站著的掌柜臉上堆著笑,想上去招待,但還沒動身便被那人一個手勢制止,男子丟了些銀錢在桌上,徑直朝樓上走去。
掌柜的倒也樂的清閑,事不用做,話不用說,錢照樣拿,至於他幹嘛的,掌柜的才懶得去管。
開了間客棧什麼怪人沒見過,好奇心什麼的有也早被磨光了。
至於這些早起的食客,還在閑聊著昨天趙府的事呢,看沒看到有人上去都不一定。
店小二仍在到處忙活。
門外又有人來,準確來說是一堆人來,由田塵帶著的一堆人。
掌柜的喜笑顏開,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縫,沒成想今天一大早生意就這般好,但看到來人,響噹噹的趙府少主領頭,頓時感到疑惑,心情也低落了一些。
但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人,哪有不上前問詢客人需要的道理,掌柜的看的也開,少賺些銀錢也沒什麼,先前不過圖的個開門紅的喜慶罷了。
掌柜的笑臉迎了上去,在這豪門少主的面前可不敢有絲毫託大,微微彎著腰,拱手道:「今日田少俠來我小店,小店蓬蓽生輝,不知所謂何事,可是趙老爺子有什麼吩咐?」
田塵也不跟他客氣,隨意微微拱手,直接開口道:「倒也不是我師父他老人有事,只是我早上看到有個身影在我趙府鬼鬼祟祟的,懷疑是昨天的潛入我趙府的賊人,一路追蹤到此,懷疑可能是躲在了掌柜你這客棧里,這不,帶人來看看。」
一聽這話,掌柜額前有冷汗冒出來,哪不知自己已經算是被懷疑成勾結賊人了,大感緊張,說話也不太利索
「田,田少俠,我,我這小店,店,店這麼小,給我,給我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收容賊人啊。」
「對,對了,剛才是來了個怪人,大晴天的還帶著個斗笠,臉也給遮得嚴嚴實實,田少俠你說的不會就是他吧!」
田塵看了他一眼,面露喜色,開口道:「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現在才說,那人現在去哪了!」
「這我不是直接說了嘛!」掌柜的內心所想,卻是敢怒不敢言,還得委屈自己賠著笑。
「是老朽愚鈍,是老朽愚鈍,這次有田少俠親自出馬自是手到擒來,老朽先道賀一聲。」掌柜的奉承道,伸手指了指樓上。
田塵看他他所指,便沒再理會他,回頭伸手指揮身後眾人。
「你們幾個去這邊。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幾個把門給我看好。你們幾個去窗外等著。剩下幾個跟我走,看到人之後就立馬大喊通知,一定要給我找到那賊人。」此時的田塵意氣風發,彷彿抓人簡單的如同瓮中捉鱉一般。
「對了,師父吩咐過不能鬧出太大動靜,你們行事之時千萬注意,鬧出動靜太大我饒不了你們!」
田塵又補充了一句,實則鬧出動靜最大的反而是他自己,站在一旁的掌柜聽了這話則是暗暗鬆了口氣。
一行人聽令散開。
客棧二樓客房最深處,一房間里住了個不是太老的老人,面無寸須,白凈得如同女子,卻又是男子模樣,身上還散發著掩飾不住的上位者氣息。他已經起床了,床上擺弄得整整齊齊,端著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品著,有輕聲的言語從一邊傳來,房內竟是還有一人,半跪著低頭隱於暗處。
「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老人頭也沒抬,將茶放在嘴邊吹了幾下,看似隨意的開口問道。
老人隨意,但隱於暗處的那人可不敢如此,低著頭,語氣恭敬,道:「啟稟大人,小的已經調查清楚,當年武成帝的那批寶物現在……」
「不錯,你乾的很好,繼續查下去,時間過去這麼久,竟然還有一批餘孽妄想著反天,真是不知死活,待將他們一網打盡之後,雜家定會為你請功。」
「謝大人,屬下必將竭盡全力。」
「對了,大人,昨日還有另外二人也知道了此事,一人是現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葉運籌,一人是朝廷此刻正通緝的重犯『冷麵血盜』鐵十,這二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屬下此刻還未查到。」
「哦,竟還有此事,有趣,我會另派人去調查,你專心跟好現在的事就行了。」老人放下茶杯,朝陰影處那人揮手。
「屬下遵命。」那人站起身來,離開了此處。
趁無人注意,斗笠蒙面人從一處極偏僻的窗口跳出,暗暗退去。
客棧大堂,一無所獲的田塵面色陰沉,掀翻了客棧中一張桌子,帶著手下離去,留下了滿地狼藉。
數天後。
金碧輝煌,威嚴莊重的皇宮深處,一間平常用來接見重臣的偏殿。
天下間權勢最高之人-武則天,負手站在台階之上,不曾言語,只是一道背影便盡顯威儀,一面白無須老者恭敬的彎腰站在台階下,正是幾天前客棧內的那位老者,此刻他身著宦官衣物,正是宮中倍得聖恩的宦官頭領劉公公。
此刻他恭謹的站著,剛彙報了些情況,等著陛下開口指示,哪還有什麼威嚴之氣。
時間過了一會,武則天仍是沒轉過頭,但有聲音從口中傳出:
「現在有了鹿盧與那寶藏的下落,終究是無法隱藏太久,外面必將會有一番風起雲湧。趁這個機會安排那孩子出去歷練一番吧,安排一個高手貼身保護,不到生死關頭不得相助,不要聲張,也不要讓他知道。唉,都怪朕太狠心,關了他六年多時間。」威嚴的話語中竟有一絲的愧疚,但也僅是一絲罷了。
劉公公能在宮中生存如此之久,還爬到了如今地位,自然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旋即腰彎的更低了,大聲回應道:「奴婢領命,現在馬上吩咐下去。」
皇宮外的朝陽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