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可憐小白花

笙無憂的洞府坐落於虛渺峰中央。

原主是個愛享受的，洞府內既有亭台樓閣，又有小橋流水，其中靈氣最濃郁處石壁被開闢出來，充作修鍊室。

現如今，那方石室旁多了扇門。

懷素之推門而出，一眼望見對面桃樹下倚靠著的師父。

滿樹繁花似錦，不及那襲紅衣耀眼。

笙無憂百無聊賴地倚樹看書，故事裡正寫到師娘約了道侶的小弟子後山相會，去之前特意打扮一番，心理描寫顯得師娘遲疑又羞赧。

正看到興起，笙無憂著實專註。

眼見書里師娘對那小弟子翹首以盼，繞樹轉悠了好幾圈，終等到姍姍來遲的小弟子，笙無憂更是激動不已。

「師父。」

稚嫩清亮的嗓音響起。

笙無憂猛地合上話本，做賊心虛地輕咳一聲，笑問：「此次閉關可有收穫？」

「練氣四階，心法另有體悟。」懷素之視線落在師父手上，「師父在看什麼？」

自把徒兒收入門下，算起來已有一年，過於瘦弱的小姑娘被養出了嬰兒肥，白皙的臉頰微鼓，顯得嬌軟可愛。

或許是小時候忍飢挨餓太久，小姑娘看起來仍比同齡人年幼幾分，容顏也更為稚嫩。

笙無憂實在不好意思給這樣的小傢伙解釋，強裝鎮定把書收進儲物袋，「只是本雜書，不必放在心上。」

懷素之並不在意那本書是什麼，她只是略微覺得奇怪，平日里師父總在她推門時就注意到，今日卻只顧看書。

小姑娘心想，在師父眼裡，這本書比我好看。

但她隨即又想，師父一看到我就把書放下了，所以師父還是更喜歡我。

桃枝斜在眼前，笙無憂隨手摘了片花瓣兒點在徒兒額心，嬰兒肥的面癱小臉霎時更可愛了，彷彿桃花化作的小妖。

「近日不要閉關，」笙無憂牽著徒兒的手回住處，溫聲解釋道：「下個月月初，你的拜師大典。」

收徒需謹慎，因此大多數師父會先教養徒兒一段時間，確定合適再正式收徒。

除非有人搶，怕出變故就趕緊定下。

笙無憂不想表現得太急切，加之徒兒對人情世故過於懵懂，索性先教了一年，把小姑娘養得白白嫩嫩，才終於舉行收徒大典。

地點選在沉月殿，前任大長老遲天岫飛升前的洞府。

「遲天岫么……就是笙無憂那位師父，好美色，當初一眼看中笙無憂，果然養出個千嬌百媚大美人，據說笙無憂第一次雙修就是跟她。」

笙無憂臉色微寒，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幾個低階修士在竊竊私語，不知是修為太低還是故意噁心人，竟沒用神識傳音。

懷素之的手被握緊了幾分，不明所以地仰起臉喚道：「師父。」

笙無憂連忙鬆手，「怎麼了？」

小姑娘不吭聲，只安靜地拿一雙乾淨的眼睛瞅她。

師父不高興，懷素之不知道該怎樣讓師父高興，只能用最笨的法子——

喊「師父」，師父就會高興一些。

被徒弟這麼打岔，笙無憂心情沒方才那麼糟糕，忽然展顏一笑，溫聲道：「徒兒，你可知修仙修的是什麼？」

修仙，修的自然是「仙」呀，懷素之不假思索，「修……」

「修的是心，」笙無憂笑意盈盈，「無論煉體還是修道凝魂，沒有與修為相匹配的心境仙路難長遠，縱使過了雷劫，也破不了心劫。」

她餘光瞥了眼方才竊竊私語的低階修士，唇畔勾起個嘲諷的笑。

呵，修仙不修心，凈知道胡說八道傳謠言潑髒水。

懷素之綳著張面癱臉，看起來沉靜又聰慧。

笙無憂卻從她眼睛里看出一片迷惘，心知這小傢伙在糾結「字面意思」跟「引申內涵」的區別，頓時被逗樂了。

「傻素素，不必多想。」她傳音給徒兒，「為師只是隨口一說，你若有什麼疑惑，大典之後為師慢慢講給你可好？」

懷素之小小地鬆了口氣，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太難了，素素聽不懂。

兩名低階修士神色訕訕，既驚又慫且心虛，看笙無憂走遠了，才鬆了口氣。

「這笙無憂著實霸道，實話還不許人說了么？」

另一人卻道：「她說的也沒錯。」

「師妹？她可是合歡……」

「師兄，」溫柔而不容置喙的聲音止住不該有的後半句話，「我們是來參加合歡宗大弟子的收徒大典，莫惹師父煩心。」

笙無憂不知身後有過什麼對話，也不在意兩名低階修士是會反省還是惱羞成怒加倍詆毀她，只專註於眼下的收徒大典。

眾所周知，合歡宗笙無憂行事張揚，這收徒大典自然不能太低調，除合歡宗的長老、掌門和數位與笙無憂交好的弟子外，別的門派也來了不少人。

笙無憂一眼掃過去，病嬌卧底小白花黑心蓮偽君子真小人齊全，瘮得她不想看第二眼。

可惜，她身為這收徒大典的主角之一，根本躲不過人情往來。

以原主的所作所為來說，或許應該是情人往來。

「無憂，」雲裳美人兒美眸瀲灧，柔柔地盈著思念，「早聽聞你收了徒弟，今日總算見到，果真是個好苗子。」

白鳶尾，掌門不受寵的小女兒，楚楚可憐小白花，明明跟原主只有修鍊上的往來，卻總表現得像是被原主始亂終棄了似的。

笙無憂眉眼彎彎地笑起來，「我這徒兒收得確實稱心如意，鳶尾也該收個徒弟養養，打發時間也好。」

白鳶尾嘆息一聲，故作憂愁，「我無師父疼惜，靈草丹藥法器皆無，養了徒弟也是讓她受苦。」

哦豁，這是打秋風來了。

笙無憂心內忽生出個有趣的想法，大氣道：「放心，待你收了徒弟，我送她一顆木系靈韻珠。」

白鳶尾大喜，「此話當真？」

笙無憂笑意盈盈道：「自然是真的，我還會騙你不成。」

白鳶尾從笙無憂手上誆走過不少好東西，知道她財大氣粗，心裡既是羨慕又是憤恨，還有剋制不住的狂喜。

但隨即，她想起自己身處何處，又猛地冷靜了下來。

沉月殿，笙無憂的收徒大典。

笙無憂已說過要送她徒弟木系靈韻珠，她總不能送得比這個差，有來有往才能釣大魚。

念及此處，白鳶尾咬咬牙，自儲物袋裡掏出個玉盒，「這是我前些日子得來的淼星果，送給小傢伙剛剛好。」

笙無憂心道，她怕是連素素的名字都沒記住就跑過來套近乎了。

此人貪婪擅妒，還容易做賊心虛，從原主這裡誆得好處后又怕原主找她麻煩，在原主有難時落井下石，恰恰適合「又蠢又壞」四個字。

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她送上來的靈果是好東西！

笙無憂把淼星果收進儲物袋裡，心滿意足。

懷素之仰頭看白鳶尾，看淼星果，最後盯著師父仔細瞧。

師父很開心，因為這個人送給師父果子。

小姑娘心裡劃了個等式，往腦海中寫著「讓師父高興的方法」的小箱子里扔了張小紙條。

送師父果子可以讓師父高興。

笙無憂從小白花兒那裡嘗到了甜頭，扭頭再瞅黑心蓮她們，就不覺得瘮得慌了。

她只覺得那裡坐著一群軟綿綿的羊，等著她薅羊毛給徒弟做大衣。

懷素之跟在師父身後，不停往私人小箱子里扔紙條。

送丹藥會讓師父高興。

送法寶會讓師父高興。

送衣服首飾會讓師父高興。

送入秘境的鑰匙也會讓師父高興。

最後，小姑娘做了個總結：送禮物會讓師父高興。

可是……懷素之清點了一遍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全都是師父給的，總不能把師父的東西送給師父吧。

小姑娘偷偷看師父，小小地鬆了口氣。

還好，師父現在沒有不開心。

笙無憂捏著儲物袋，何止是「沒有不開心」，簡直高興到飛起。

原主庫里東西不少，但適合徒弟的水系著實不多，先如今一次性尋來這些，當真令她驚喜。

趁著無人注意，笙無憂偷偷把儲物袋塞給乖徒兒，「看，都是你的！」

懷素之緩緩眨了眨眼睛，腦海里的小箱子亂糟糟。

送禮物會讓師父高興。

她看著師父歡喜的表情，茫然地想：送給我禮物，也會讓師父高興？

仔細想想，師父給她穿小裙子事，送她丹藥時，喂她吃靈果時，確實顯得很開心。

給我禮物，也會讓師父高興。

這小紙條也扔進了箱子里，今日收穫滿滿。

一整天過得安安穩穩，還得到不少好東西，笙無憂也覺得今日收穫滿滿。

收徒大典完美落幕，賓客陸續散去，或離開合歡宗，或三三兩兩相約論道，甚是和諧。

笙無憂心情放鬆之餘沒忘記諸位有毒紅顏，大典一結束，抱起徒兒就溜，絲毫不給紅顏知己們上前寒暄的機會。

「徒兒，」她抱起小姑娘親了一口，開心得恨不得轉圈圈，「這次，咱們真的要閉關啦。」

禁制一關，誰也不見！

「哦？」喑啞低沉的女音響起。

「師父收了新弟子，都不向徒兒介紹一下么？」

※※※※※※※※※※※※※※※※※※※※

師父現在說的話，都是以後要跳的坑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