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五

「你們也去玩吧，這裡有我和李老師。」

布摩對布傑丫妹說。

兩個人都不動身，憂愁的望著窗外。

「你們莫擔心老三。人命在天，擔心也無用……」布摩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再交給你們一件事，你兩個再去一趟白樺林，多帶幾個人，帶上鐵鍬鏟子，管它有洞沒洞，先把井填了。明天我就找工程隊，用混凝土把它澆實，徹底堵死這隻鬼眼。」

布傑丫妹答應一聲，離開了村公所。

布摩背著手站在窗前，目送二人穿過擁擠的場壩，向村外走去。

我坐在破沙發的一角，舒薇的腳后，望著她熟睡的面容，心裡怔怔的，仍不相信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布摩。」

「唔？」

「今天的行動，你很早就策劃好了吧？」

「你說呢？」對方笑眯眯的。

「前天晚上，你送我們從你家飯莊出來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還記得，你說你們過兩天有一個大節目，諸葛亮渡瀘水，好戲連台，叫我們別錯過，不就是今天嗎？」

「嗬嗬，你的記性蠻好啊。」布摩笑道，「可惜你不聽我的話，還是偷渡過來了，不但拐跑了兩個大學生，而且還拐跑了我們村的老三和布傑，害得幺妹每天找我嚎哭要人——你那一夜的行動，怕也是早就策劃好的吧？」

「不。我返回上寨，只是為了我父母的骨灰，還放在村長家。」

「哦……」布摩沉斂了笑容，長嘆了一口氣道：「怪不得你那樣執拗。你的雙親我都認識，他們不容易……好，好，你們回來得好，回來得是時候——都是命中注定啊！」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嗎？」

「你當我真是諸葛亮？是布傑丫妹告訴我的，不過，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這個人不一般。上寨早已與世隔絕，兩個月無人進出，你居然能夠來去無礙，如履平川，絕計不會是普通的遊客。加上你又姓李，相貌也和這裡的人有點相象，我便斷定你和我們鎮山村淵源一定極深，你不遲不早，恰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鎮山村，十之八九和溫泉有關。

「對你報告上寨的事，我故意裝做漫不經心，試探你的反應。我知道你對我不滿，一定會再到這邊來，我故意派老三跟你們一起，給你添個嚮導，多個照應——」

「但是你就放心我們走嗎，你明知道這邊鬧鬼是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文人村長笑眯眯的望著我：「溫泉圍困兩月，我按兵不動，等的是一個變數，你來了，變數就來了，我當然把寶押在你身上！」

我不禁苦笑，原來我這個人如此了得，早已在鎮山村的高人那裡掛了號，雅溫在等我，布摩也在等我。

晚會開鑼了，一隊精壯後生上場，圍著篝火跳蘆笙舞。

我望著窗外：「他們大概不知道來這裡幹嘛吧？」

「他們幹嘛要知道？」布摩倒奇怪得很。

「你是怎麼把不明真相的群眾騙上你的賊船的？」

「啥子叫騙？我們村的人可都是自願參加的，不白乾，人人都拿補助的。」

「那外地遊客呢，他們也拿補助嗎？」

「李老師你說稀奇話，哪有倒給遊客發錢的？他們先買票，後上船，我明碼標價：兵一百，將兩百，若想當有名上將，不二價，一人五百。——個個掏錢都麻利得很，生怕報不上名呢！」

布摩又顯示出他精明商人的本色。

「你這還不叫騙！那麼多人，萬一過河的時候翻了船——」

「不是沒翻嗎？我不打無把握之仗。就算真翻了，落下去一兩個也問題不大——他們都買了保險的嘛！」

好個奸商！我只替窗外花錢買送死的人們后怕。

「不是我故意冒險，上寨地方閉塞太久，氣息滯納，人氣凋閉，鬼祟興旺，才有今日之禍。必須集合天南地北新鮮活潑的人氣，才沖得動它。」

馬岱進來了，他和王平，張翼，廖化等幾個諸葛帳下親隨大將都是布摩的親戚子侄，是知道內情的僅有幾個人。馬岱把布摩叫進辦公室，單獨彙報一件秘密的事。

布摩回到裡屋，沉痛的說：「大石底下發現幾具屍體，都是遭水燙死的。」

我的心一沉，那是雅溫化火擊潰溫泉時，來不及逃跑死於沸水的神兵。

「遊客不曉得死人的事。我吩咐他們不要聲張，先把屍體抬到水泵房放一放，又加派了崗哨，不準閑人靠近。」

「我父母的骨灰，也在水泵房樓上。」

「是的，是的，一切後事，等明天再來處理罷。」布摩臉色嚴峻的望著窗外，「這場劫難呀。人已經死得夠多了，但願不要再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