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陷困境
那半耳金兵負傷而回,苦著臉向同樣受傷的銀術可報與了「韓懷秋」的名號。
不可一世的銀術可,遭此羞辱與打擊,心中是怒火中燒,口中喃喃罵道:「韓懷秋,韓懷秋,此仇不報,我銀術可枉為人也!」
他當下不顧身負重傷,便是強撐著起身,怒吼道:「牽我的馬來,再攻,今日不殺了這姓韓的絕不啊——」話未說完,急怒攻心,銀術可只覺胸中如有烈火狂燃,張口哇的便吐出一汪鮮血。
「將軍!」周遭灰頭土臉的金兵驚呼著,一擁而上將銀術可扶住,卻見他已是面色慘白,整個人昏昏沉沉不醒人事。
見銀術可這般,金兵再無半點戰意,只好扶銀術可上馬,百餘殘兵匆匆撤離戰場,向西面鄭州方向而去。
金水河邊,一具具屍體環繞的車陣之內,筋疲力盡的宋軍士兵們默默的注視著金人逃離戰場,這一場生死大戰之後,他的神情竟有些恍惚如夢,直到最後一名金人的身影消失視野之外時,他們才清醒過來了。
勝了,這一次是真的勝了,我們活下來了,沒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並非幻覺。
「萬歲!萬歲!」
驀然之間,沉默被打破,戰士們爆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他們狂舞著沾滿敵人鮮血的兵器,他們緊擁著並肩而戰過的兄弟,他們的眼眶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但那已不是畏懼的象徵,而是由衷的喜悅。
韓懷秋一**坐在了糧車上,刀鋒深陷入糧袋之中,支持著他的身體,此時此刻,他的身體忽然有一種虛脫無力的感覺。
儘管他一直都抱著堅定的信志,懷著必死之心來打這場絕地之戰,但當奇迹生之時,卻連他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耳朵儘是袍澤們忘情的歡呼聲,這喜悅的聲音,令韓懷秋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幾天來,一幕幕驚心動魄往事浮現眼前,從鄭州的死裡逃生,到白沙鎮的險中求生,直到今天的背水之勝,一切的一切,都是充滿了戲劇色彩,若非自己就是這場戲的主角,他真不敢相信這些都是曾經真實生過的。
「韓懷秋啊韓懷秋,你可真行啊,哼,這下你牛逼大了。」從神遊中回過神來,韓懷秋搖頭而笑,輕言自嘲。
身後,宋憲第一個從勝利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他振臂高呼道:「大傢伙難道忘了,沒有韓虞侯的帶領,咱們怎能打勝這場仗。依我老宋看,韓虞侯那才是咱們大宋第一條英雄好漢,大傢伙說是也不是。」
「是,韓虞侯才是真英雄。」
「韓虞侯是真漢子。」
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激動的叫嚷著附合宋憲,目光中流露著無盡的敬佩與感激。
這個時候,一直不做聲的李政難抑心中感激,忽然跪地抱拳,當場便拜了下去,口中道:「多謝韓虞侯救命之恩,請受我李政一拜。」
宋憲當即也跟著拜了下去:「我老宋以後就跟著韓虞侯混了,你叫我下油鍋,我絕不上刀山。」
其餘士兵也多有拜謝的,不過多數是韓懷秋在白沙鎮救下的那些宋軍,而運糧隊的那些士兵,雖也對韓懷秋懷有感激,卻也未必願意下拜。
韓懷秋有恩於他們,也不做那虛偽之人,當即受了他們拜謝,而後才跳下糧車,將李政等人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們都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了,不必這麼客氣。」
李政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就容我叫你一聲韓大哥了。」
宋憲那忙道:「對頭,從今往後你就是咱們的大哥。」
韓懷秋看人的眼界那是相當高,原本,這些曾經軟弱的宋軍,他根本是看不起的。但經白沙鎮一戰,乃至今天的血戰,在生死關頭,李政、宋憲等人所表現出來的勇氣,已足以令他刮目相看。
韓懷秋微微笑道:「我年歲少於你們,官職也未必比你們大,你們叫我大哥,我豈能擔待的起。」
宋憲手一揮,咧著嘴嚷道:「老祖宗都說啦,英雄不問出身,更何況是什麼屁官職年歲的,你是英雄,咱們就該叫你一聲大哥。」
李政也道:「亂世之中,強者為尊,咱們尊稱韓虞侯一聲大哥不為過。」
韓懷秋也不是那婆婆麻麻的人,見二人情義拳拳,便是豪然道:「既是如此,那我韓懷秋就受了你們一聲大哥了。
宋憲李政好不歡喜,二人相互相使了個眼神,忽然招呼著眾人上前,將韓懷秋托起,高高的擲上空中,落下接住又再拋上,口中更是歡叫不止。
韓懷秋身處空中,享受著忽上忽下的刺激,閉上眼,臉上浮現出輕鬆的笑容。
三個月以來,這一天,他頭一次開懷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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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牟城外,西門。
經過了城外一道道的關卡盤查,韓懷秋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中牟城,直到踏過弔橋的那一刻,眾人的精神才真正的輕鬆了下來,終於安全了。
「哎,那不是老李嗎?昨天你們不是往鄭州運糧去了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城門口,押官何平高叫道。
隊伍中,那叫老李的效用走上前去,心有餘悸的解釋道:「甭提了,金人早攻破了鄭州,咱們半道上碰上了一隊金兵,差點就沒了性命。」
何平大吃一驚,臉色頓時凝重萬分,沉聲道:「老李,謊報軍情可是要掉腦袋的,你可不敢亂說啊。」
老李回頭一指:「這種事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瞎說呢,那邊就是幾個從鄭州敗下來的弟兄,這一回還真虧了他們,若不然早給金兵宰了。」
何平神色愈加的凝重,臉上已顯些許驚慌之色,便是向韓懷秋他們手一揮,不客氣的叫道:「你們幾個,上前來,老子有話要問。」
宋軍中官大的喜歡欺負官小的,地頭兵喜歡欺負客軍,這般陋弊韓懷秋見識得也多了,想當初他從河北一路逃到河南,所經受的也不是一次兩次,所以這何平態度雖然不太客氣,韓懷秋卻也沒當回事。
他便翻身下馬,從容上前,拱手道:「在下鄭州駐軍下屬虞侯韓懷秋,這位李兄弟說的沒錯,我等正是從鄭州退下來的,金兵已於數日之前攻破鄭州,此刻想必正在集結大軍,準備進攻東京,還請兄台上報給上峰,好早做備戰。」
鄭州號稱有雄兵三萬,竟是轉眼間便被攻破,此等驚天的消息,無論是真是假,都足以把何平嚇的夠嗆。當聽韓懷秋這麼一說,便是信了七分,當下便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儘快上報,你們先進城吧。」
韓懷秋正欲上馬進城,那何平忽然現有點不對勁,問道:「老李,怎麼不見你們張指揮呢,莫非他戰死了不成?」
「這個嘛……」老李頓感為難,悄悄看了韓懷秋一眼,卻是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其餘同老李同屬一個指揮的軍士們也都是面面相覷,個個低頭不語。
何平一見這情形,頓覺納悶,於是吼了一嗓子:「你們都啞巴了嗎?老子的話沒聽見么,你們張指揮呢?」
何平與那張方平是同鄉,平素多有些交情,也難怪他會擔心張方平。眾軍士當然也想說出實情,但韓懷秋畢竟有恩於他們,若是說出來的話,未免有點「出賣」恩人的意思,是以眾人均覺為難,不敢吱聲。
何平見沒人應聲,當下就怒了,罵道:「你們是啞了還是傻了,回老子話啊!」
韓懷秋並未覺得他殺張方平有什麼不對,而他之所以方才未說,也是他覺得這根本無所謂,不值一提,而此時見何平這般為難老李他們,他便朗聲道:「你不用為難他們了,張方平是被我一刀砍死了。」
「什麼?」何平大驚失色,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但看到老李等人微微點頭嘆氣時,才知這姓韓的沒有說話,當下勃然大怒,噌的便拔出了刀,怒道:「好你個狗賊,竟敢殺害戰友,來人啊,給我……」
「張方平臨陣逃跑,我按大宋軍律將之處斬,何來『殺害』之說,請你注意你的用詞!」韓懷秋不等他威,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韓懷秋三言兩語將何平嘴裡的下半截話堵了回去,他暫壓怒氣,又沖著老李道:「你老實說,到底怎麼回事?」
老李被逼無奈,只好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只是礙於張方平是自己的上司,不好直言他如何如何貪生怕死,將「逃跑」二字,委婉的用「撤退」來代替。
宋憲聽他這般虛言,當場就火了,幾步上前揪住了老李,吼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你為什麼不實話實說?」
老李嚇得全身哆嗦,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就是實話實說呀。」
那邊何平底氣立時又足了起來,喝道:「給老子放開他,好大的膽子啊你,在老子面前還敢威脅證人,來呀,將這一夥賊兵給老子統統綁了。」
話音一落,城門口的宋軍一涌而上,將韓懷秋等人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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