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誘敵之計
韓懷秋扯開了衣服，將裡邊那隻被砍破的水囊取了出來，裂縫處，尚有腥紅的鮮血流淌不停。當然，所謂的鮮血，只不過是加了紅色顏料的水而已。
劉子羽呵呵一笑：「不砍的賣力些，這戲怎能顯得逼真。」
韓懷秋將那水囊丟在了一邊，上前踢了一腳架子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道：「虧得完顏粘罕還派了一個沒見過王孟的人來，要不然，這場戲還真就沒法演了。」
劉子羽點著頭道：「這小子見過王孟一面，若是粘罕老狗只派他一人前來，韓兄弟你這一石二鳥之計恐怕也無所施展了。」
韓懷秋深吸了一口氣：「咱們能做的都做的天衣無縫了，就看完顏粘罕這老狗上不上這個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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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罕澤在劉子羽的安排下，化裝成漢人的樣子，混過了南門宋軍煞有介事的盤查，匆匆忙忙的奔還了金營。
那完顏粘罕正在琢磨著派出的使者為何遲遲不歸，帳外便有人稟報，言罕澤一人回來了，粘罕急令將他傳入。
罕澤一入帳便伏倒在粘罕腳下，驚魂落魄道：「末將多虧元帥之福，要不然末將就不能活著回來見元帥啦。」
粘罕一見他這般模樣，便知此行必然出了差子，又見只有他一人回來，便問道：「怎麼只你一人，古納哪裡去了？」
「元帥，古納兄弟他……他被那該死的韓懷秋給殺了！」罕澤難過的答道。
粘罕臉色一變，恨然之色頓顯於面，卻是咬牙罵道：「又是這個韓懷秋狗賊，我一定要生吃他，生吃了他！」
罕澤忙道：「元帥息怒，那韓懷秋雖然罪孽深重，但他已經遭到報應啦，宋將王孟已經將他殺了。」
粘罕一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來。」
當下罕澤便將所經之事如實說了一遍，粘罕還有同在帳中的銀術可均是聽著喜形於色，銀術可尤為欣喜，一想到讓自己吃了那許多苦頭的仇家，終於罪有應得，實在是太解氣了。
罕澤又將城中諸將欲兵變、王孟識破鎮壓，以及今晚約期獻城投降之事一一道來。那銀術可聽罷，便是慨然道：「元帥，這件大功就交給我吧，讓我帶三千精兵先行拿下南門，元帥再起大軍接應。」
粘罕的表情卻不似銀術可那般興奮，他面帶憂慮之色，沉沉道：「宋人狡滑的很，就憑王孟一面之詞，豈能就輕易相信了。」
銀術可卻道：「元帥多慮了，宋人雖然狡猾，也只是在內鬥之時耍些小聰明，跟咱們大金國斗，那點小聰明頂什麼用。王孟前些天派來的那個何平已經說得很清楚，那個王孟無非就是個貪生怕死，唯利是圖之輩罷了，投降咱們大金乃是他最有利的選擇。何況，罕澤今天更親眼看到王孟親手殺了韓懷秋那廝，這就更清楚不過了。」
銀術可言之用理，粘罕分析來分析去，雖覺其中沒什麼破綻，但直覺之中，總是覺得有點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
銀術可沒照顧好完顏真珠，接著又被一名宋軍小人物所敗，攻打中牟之戰，又是連連失利，這都令他臉上無光，而機會就在眼前，銀術可立功心切，當下跪地說道：「元帥，機不可失呀，你就讓我帶兵前去吧，就算有什麼變化，我有三千精兵在手，亦可趁勢衝破城門。元帥不必擔心。」
銀術可的一再請戰，促使粘罕做出了決斷，他騰的站起，高聲道：「好，我就給你三千精騎，今夜三更時分前往南門接應王孟。其餘諸將各自下去準備，一旦南門得手，我大軍便全線出擊，一舉攻入中牟。」
是夜，銀術可率領著他的三千精兵出了，而金軍的大部隊也開始暗中移動，約兩萬人組成的主力集中在了中牟南門一帶。
三更將近，銀術可和他的三千精兵馬銜枚、蹄裹布，靜悄悄的開出營帳，借著夜色望中牟南門而去。
而中牟南門城頭上，卻是一片漆黑，僅有的幾星火光映照下，偶爾可以見到一小隊的巡夜士兵經過。似乎，宋軍對金人的行軍全無知覺，大部分的士兵都按照往常的習慣已經入睡。
不過，這只是表面現象，在女牆之下，數千宋軍隱藏在黑暗之中。濃濃夜色，伸手不見五指，他們無法看到彼此的表情，但那砰砰漸急的心跳聲卻是清晰可聞，昭示著身邊每一個人的緊張情緒。
而在城樓中，聚集著岳飛、劉子羽、韓懷秋和若干將領，僅有的一盞微弱的燈，勉強的讓大家能看到對方的臉。
岳飛正襟而坐，閉目不語，一臉泰然之色。
劉子羽則是湊近燈光，閑情逸志的翻看著手中詩書，看到精彩處，不禁喜形於色。
至於韓懷秋，他則是默不做聲的靠在牆角，輕輕擦拭著他的手刀，同樣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這三人，都是經歷過生與死的人，自然能做到大敵當前而不亂。而對於其他將官來說，今夜，卻是極為難熬的一夜，有些人是畏戰，而有些人，則是對韓懷秋這樣一個小角色所提出來的計策，根本就不抱有信心。
眼看三更時分將近，外面仍不見動靜。眾將中便有人沉不住氣，統領呂臣逸忍不住道：「韓懷秋，這都什麼時辰了，金人怎麼還不來呀，是不是你的計策被識破啦。」
「三更還未到，呂統領急什麼。」韓懷秋也不抬頭，只顧擦拭他的刀。
這般不痛不癢的回答令呂臣逸很不舒服，他嘴一扁，冷哼一聲：「完顏粘罕是什麼樣的人物，當年連老種經略使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怎麼會著了你的道。」
韓懷秋懶得理他，劉子羽卻道：「呂統領此言差矣，種公當初率十萬西軍勤王，本是穩操勝劵，怎奈朝中奸臣當道，對他多有鉗制，種公這才落敗，與其說種公是敗於完顏粘罕之手，倒不如說是敗在咱們自己人手上。」
「是么，這我倒不知。」呂臣逸礙於劉子羽的面子，不敢多吱聲，但表情卻是相當的不以為然。
正這時，傳令兵匆匆來報，言金兵已到。
眾人精神一振，岳飛猛然睜眼，大步流星而出，眾將也都振奮精神，各赴崗位。
卻見一名金騎直抵護城河前，向城上高聲道：「我家銀術可將軍已率精兵前來接應，請王孟將軍放下弔橋，打開城門，好叫我軍入城。」
「哼，看來這個銀術可還挺有心的，好在我早有準備。」岳飛心中暗笑，當下便叫將弔橋入下，並將城門大開，又高聲答道：「請銀術可將軍即刻入城，以免節外生枝。」
那金兵匆匆而還，不久之後，一隊金兵便策馬而來，徑望弔橋奔來。
銀術可一馬當下，直抵護城河邊，正欲率眾入城，突然之間，一聲炮響，城頭火把四舉，本是空蕩蕩的城牆上，突然之間竄出無數宋軍。
銀術可心裡咯噔一下，才知是中了宋人計策，但他又不敢確認，急是高呼道：「銀術可率軍前來接應，王孟何在。」
這個時候，韓懷秋出現在了城牆邊，手中弓已滿弦，臉上洋溢著得意與肅殺之色，卻是冷笑道：「銀可術，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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