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流砥柱
密宅之中,宗穎正翻看著案上堆積如山的賬冊。
對照著前日劉子羽所找出來的漏洞,宗穎一本本的查驗,他用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幾乎將所有的賬本翻了一遍。然後,當他放下最後一本時,臉上分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劉兄,你說得沒錯,的確是鐵證如山。」宗穎也改了稱呼,言語中不再帶有明顯的懷疑。
劉子羽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宗兄已檢驗無誤,那就請宗兄幫我們帶著這些證據去見宗留守吧,這一次,正好藉此扳倒杜充,此人不除,必為東京之患啊。」
「這有何難,呆會你們就跟著我大搖大擺的回府便是,我看誰敢阻攔。」宗穎慨然道。
宗穎的為人,一向是言出必行,他既然答應,那便是再無更改,劉子羽這回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心,臉上不由也顯露笑容,道:「我被困中牟一個多月,久未曾聽到宗留守的消息,不知他老人家現下身體可好。」
一提起其父,宗穎不由嘆了一聲:「家父最近的身體是越來越來好,特別是上次家父給官家上第二十道書,請他移駕迴鑾,坐鎮京師,官家再次拒絕,還派天使專程訓斥了家父一番,他老人家因此氣憤難當,大病了半月之久。而這半月以來,家父卧床不起,東京的許多事都不得不讓杜充插手。」
劉子羽頓時恍惚:「難怪這一段時間,東京出的諸多號令,都非常的令人費解,原來是杜充在亂作主張。那請問宗兄,前些日子中牟被圍,東京的援兵遲遲未能,這莫非也是杜充的主意?」
宗穎一提起此事,同樣是怒形於色:「一想起這樁事就氣人,當時正是家父卧床不省人事之時,咱們接到中牟的求援時,無不主張立即兵援救,可那杜充卻畏金人如虎,雖是勉強同意派出援軍,但卻又給援軍下令,不得擅自與金人接戰,你說說,這一道命令是不是荒謬之極。」
劉子羽聽之也覺可笑:「這命令的確是荒唐,不過由杜充出,倒是尋常的很,他又不是次兩次有這樣的愚蠢行為了。還記得上一次,他竟然向宗留守建言,將所有的義軍領招集在一起,將之全部捕殺,然後解散義軍,這個豈不是更荒唐。」
宗穎深以為然,又道:「還好中牟有岳統制,劉兄你鎮守,還有那個韓懷……韓懷什麼來著。」
「韓懷秋。」他一時想不起來,劉子羽替他說全。
「對對對,就是這個韓懷秋,若不是他獻計立功,中牟城只怕早破了,那時東京也必危矣。」宗穎說起來都有點后怕,「對了,岳統制在信上曾言,要派這個韓懷秋前來稟明中牟之戰的過程,不知他此番有沒有與劉兄同來。」
宗穎問起韓懷秋,劉子羽卻是笑了,點頭道:「此番與我闖了糧司,打了糧官,搶了糧冊的同夥便是他了。」
宗穎一怔,聽他這般所為,更是覺得好奇:「不知此人現在何處,我倒是很想識一見。」
劉子羽乾咳了一聲:「這個嘛,實不相瞞,其實劫持了令妹的那個『歹人』,正是這個韓懷秋。」
「啊——」宗穎一副錯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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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宗穎重新出現在了大街上,彷彿什麼也沒有生過一樣,只是,隊伍里多了兩輛馬車,還有兩個人。
兩輛車裡一車裝著的是賬冊,另一輛上則裝著鄭則明和牛皋兩個證人。
隊伍前面,除了宗穎之外,還有韓懷秋與劉子羽和他並肩而行。
一路上,不時的有人會驚異的議論:「你看那二人,不是畫上的那兩個通緝犯么,怎的會跟宗統制在一起呀?」
將近留守府里,忽然之間從後邊追上來一隊馬,呼啦一下就擋在了宗穎一行前邊,為那人,赫然便是呂臣逸。
「來人啊,把那兩個通緝犯給我拿下。」呂臣逸騎在馬上喝令道,口氣中充滿了恨色,他的腿上尚包著夾板,顯然那骨折之苦,令他對韓懷秋是懷恨在心。這時再撞見,恨不得當場就把韓懷秋給宰了。
呂臣逸初來東京,宗穎的面他之前並未見過,不然也不會這般的囂張。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卻多有人識得宗穎,雖得命令,卻均是不敢動彈。
那呂臣逸見士兵們竟然敢不聽他的話,當下就火了,破口罵道:「你們這些狗東西,都聾了嗎,我命你們把這兩個通緝犯給抓起來!」
任他吼破了喉嚨,士兵們就是不敢動手。
韓懷秋眼見呂臣逸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嘴角微揚,上前道:「呂統制,我是不是通緝犯,並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杜留守說了算的,你不用這麼急著立功領賞吧。」
呂臣逸見他竟還敢光天化日之下,這般無所忌憚,不由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韓懷秋的鼻子道:「韓懷秋,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杜留守親自下的通緝令,捉拿的就是你。」
這時,宗穎卻是淡淡道:「通緝令雖是杜副留守下的,但若不得家父批准的話,怕也只能算作無效吧。」
呂臣逸一時還沒轉過彎來,見突然又冒出這麼一個不識相的人來,便是沉著臉道:「你爹又是哪根蔥,杜留守的命令誰管得著。」
宗穎冷笑一聲,道:「在下宗穎,家父乃東京留守宗澤是也。」
呂臣逸一聽這話,不由大吃一驚,瞬時間背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裡暗暗叫苦,怎會想到韓懷秋他們竟然會私下聯絡上了宗穎,有此人撐腰,這事情卻是難辦了。
呂臣逸腦子飛快的轉了幾轉,方才還猙獰的面孔,現下馬上堆滿了笑臉,訕訕道:「原來是宗統制,末將眼拙,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宗穎平素最厭惡這些見風使舵之人,當下也沒給他好臉色,只是微拱了下手:「我還要帶這兩個人去接受家父盤問,呂統制有什麼問題,儘管去見家父便是了,現在請你把路讓開。」
呂臣逸就算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開罪宗穎,一腔的囂張,全都給宗穎三言兩語打焉了,萬般無奈之下,只要令士兵們讓開一條道。
韓懷秋二人便隨著宗穎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擦身而過時,韓懷秋還抱拳道:「呂統制,後會有期了,改天請你吃酒。」
這般言語,明顯是在諷刺,呂臣逸雖恨得咬牙切齒,卻只是干忍著,眼巴巴的瞧著韓懷秋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一行人安然無恙的進入了留守府,宗穎將他們請入了廳堂,先令下人看茶,又道:「二位先坐一下,待我去請出父親。」
宗穎轉入後堂,韓懷秋閑坐品茶,順道把這宗府的廳堂打量了一遍,卻見這房子里陳設粗陋,比之普通百姓人家的廳堂也強不了多少,一點都沒有堂堂東京留守的氣派。
「看來,這宗澤也是個清廉之人,至少,表面看起來是吧。」
韓懷秋正自琢磨著,後堂處傳來了腳步聲,他二人猜想多半是宗澤出來了,忙是起身肅立等候。
「咳——咳——」未見其人,便先聽到一陣充滿了痛苦的咳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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