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絕地反擊
這一次，兀朮是打算動真格的了。I.com
「結步軍大陣！」兀朮憤怒了，但這並不代表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見三千精騎被宋軍的車陣所擋，他終於意識到光憑騎兵的衝擊，是無法撼動宋軍此陣，必須以步戰平推，方才能將對方的車陣撕裂。
兀朮只留三百人看守馬匹，其餘五千餘眾，盡皆下馬結步兵陣。
金人身著兩重鐵兜牟，周圍皆綴長檐，甲下以氈枕加墊，他們以三人為一伍，之間以皮索相連。
五千餘人，以這種形式，結成了七八個浩浩蕩蕩的大陣，一步一步，喝著口號向宋軍卻月陣推去。而在最後一排的士兵，身上又綁著拒馬，人進一步，移馬子一步，以示絕無反顧。
這所謂拒馬，本是戰場上用來抵抗騎兵衝擊之物，其為鐵制牙形，馬蹄一旦踏上，立時被刺穿，何況是步兵血肉之軀。金人以拒子馬阻擋自己的撤退之路，其視死之心，悍勇之氣，實是令人駭然。
一步一喝，其勢竟是震天動地。
牛角號吹響了三遍，五千鐵甲步兵一步一步，猶如鋼鐵坦克一般逼近宋軍。
這些士兵們，一手持著可以抵禦宋軍強弓硬弩的鐵盾，另一手則持著大刀、鐵斧、飛錘之類的進攻武器。全身上下，幾乎盡為金屬所包裹，實是名符其實的鐵甲軍團。
宋軍陣中，儘管相隔尚在數百步，但宋軍將士們，已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地面的震顫，這是那漸漸逼近的鋼鐵猛獸無聲的咆哮。
陽光照射之下，金人的盾甲反射著黑色的寒光，彷彿一枝枝利箭一樣，時時刻刻刺激著宋軍的神經。
儘管他們剛剛取得了一場艱難的勝利，但轉眼之間，方才升起的勇氣，便是輕易的被粉碎。尚未接戰，金人便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宋軍。
韓懷秋可以清楚的聽到，他身邊的戰士們，他們的呼吸在不斷的加快，如同是一隻只受驚的羔羊，急促而緊張的呼吸，已將他們內心的軟弱與恐懼盡顯無疑。
「沒什麼可怕的，我們連韃子的騎兵都可以擊敗，區區步兵，何足懼哉！」韓懷秋用違心的口號來激勵著他的士兵，其實他心中很明白，在這種環境之下，金人的重甲步兵軍團，反而比他們的騎兵衝擊要更有威脅。
不過，韓懷秋他並不擔心，此刻，他的信心已經達到了忘我的境界，因為他早就為這一刻準備好了必殺之技。
但遺憾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自信，很快便有人在金兵強大的氣勢前崩潰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隨著陣中響起一聲凄慘的叫聲，卻見一名守在戰車邊的盾手，丟棄了盾牌，翻爬過了車陣，徑望河邊奔去。
他瘋了一般的向著河中的水師揮舞著雙手，幾乎是用哭腔嚎道：「求求你們，把船開過來救我啊，我不想死——」
在這個時候生這樣的事，軍心立時受到了影響，有不少人都為之動容，已是有蠢蠢欲動，群起而效仿的念頭。
「操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韓懷秋大怒，一躍飛身上馬，居高臨下，手起一箭，將那逃跑的士兵射翻在地。爾後厲聲喝道：「哪個還敢再逃，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戰場之上，以殺立威，眾人為之肅然。
韓懷秋不給他們半點猶豫的機會，接著又高聲道：「我有言在先，水師是絕不會靠岸的，今日一戰，能夠救你們只有你們自己，法子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戰勝眼前的敵人！」
韓懷秋的話點醒了眾人，卻令他們看清了自己的處境，背水一戰，唯有勝者方能存活。
已然動搖的軍心，重新又振作了起來，而讓他們的熱血重新燃燒的，並非是韓懷秋殺的威懾，而他們內心中，對生的本能渴望。
金人鐵甲陣已是進入了宋軍的弓弩打擊範圍，他們的推進度比不得方才的騎兵衝擊，故而這一次，宋軍的弓弩手可以從容的進行多番射擊。
然而，在鐵盾的保護下，再加上本身的重甲，金人的抵禦箭擊的能力豈止翻了一倍，儘管宋人短時間內就射出了近萬枝箭，但金人所遭受到的打擊卻並不嚴重，當金人推進至四十步時，僅有不到兩三百人中箭失去戰鬥力。
此等浩浩蕩蕩的鋼鐵巨陣，一旦令其逼上來，只怕宋軍連人帶車都要給推進黃河去了。宋軍的形勢，已是到了極度的危急。
而在這個時候，韓懷秋的臉上反而是流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於馬上橫槍，高聲道：「所有人都聽清楚了，聽我號令，準備殺出去。」
大部分的宋軍都為韓懷秋這道命令所震驚，在此等劣勢之下，能守住就已經是奇迹了，卻如何還敢殺出去。
「莫不是他給金人嚇瘋了不成？」有那麼一刻，很多人的腦海里都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韓懷秋並沒有瘋，自開戰以來，他的頭腦還從未如此清醒過，所有的自信，都來源於他早就設下的奇謀。
「李政，還在等什麼，動手吧。」韓懷秋見時機已到，便是下了命令。
「弟兄們，把東西抬上來啊。」李政急是招呼士兵動手，這時，一直被安置在陣中的那將近一百多個被帆布所覆蓋的大箱子終於派出了用場。
車陣隨之分開，讓開了一道道的隙縫，李政等將那大箱子一一推到隙縫處，所有的動作都十分麻利，無不是按照事先的計劃而行。
此時，金人已逼近二十餘步。
韓懷秋槍一揮，道：「把布掀開吧，給金人瞧瞧咱們的秘密武器。」
令下，眾人使力，呼啦啦的將一面面帆布扯掉，所顯露出來的，卻是一個個諾大的木頭籠子，而在籠子里所裝的，赫然是一頭頭黃牛。
這近百黃牛，乃是韓懷秋令李政緊急的從附近村鎮所征，每頭黃牛的牛尾上，都綁以飽浸油脂的蘆葦，牛身上披以粗粗製作的凱甲，而牛角上則縛以銳利的刀刃。
這計劃，只有李政等人知道，當黃牛顯身之時，不僅是對面逼近的金兵，就連牛皋等宋軍，也都為之駭然。
「哼，好好欣賞一下老子的傑作吧。」韓懷秋嘴角微揚，接著厲聲道：「點火，放牛！」
李政迅的指揮手下點起火來，將牛尾下的蘆葦點著，同時將籠子向外一側的門打開，那蘆葦因浸過油脂，一遇火迅燃著，瞬間已將牛尾燒著，黃牛吃痛，嚎叫著就四蹄力，狂奔了出去，瘋了一般的望迎面而來的金人衝去。
牛皋此時方才恍惚大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驚道：「原來是火牛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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