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顛倒黑白
原以為金人主力已被殲滅，怎麼想東面忽然出現敵情，韓懷秋吃驚不小，急令全軍再結卻月陣。.I.com
而當宋軍將士們匆匆忙忙的回歸車陣，尚未來得及部署完畢時，韓懷秋隱約已看清了所來人馬，那一面高聳的大旗上，赫然寫著一個「宋」字。
原來是友軍。
韓懷秋不敢大意，仍令士兵們全神戒備。過不多時，來軍近前，為一將帶著幾騎人馬直奔陣前，韓懷秋用他的望遠鏡細細一瞧，臉上不由現出驚喜之色，原來那來將，正是宗穎。
韓懷秋這才下令解除戒備，親自躍馬出陣，迎了上去，高聲道：「宗統制，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韓兄弟，這裡生了什麼？」看著遍地的屍山血海，宗穎是又驚又喜。
原來當日韓懷秋被杜充勒令去解滑州之圍，宗穎一再的向杜充表示過反對，均是無效，而其父宗澤卻又一直昏迷不醒。萬般無奈之下，宗穎遂自作主張，盡起本部人馬前來相助。
卻不曾料到，自己風風火火的趕來，原想是將韓懷秋從絕境中救出，怎想到看到的不是韓懷秋危在旦昔，而是漫原遍野的金人屍體。
韓懷秋信然道：「你來晚一步了，這幫韃子已被我殺得嚇破了膽，這會估計已經倉皇北逃了。」
宗穎雖已猜到了**分，但這話由韓懷秋親口說出來時，他仍不由得驚駭不已，張著嘴愣怔了半天，才是抱拳一揖，感慨道：「我等聚兵百萬，卻奈何不了金人，韓兄以三千之眾戰退數萬敵兵，此等功業，實是令我等望塵莫及呀。」
宗穎的讚歎，韓懷秋泰然受之。
於是二人合兵一處，待探清金兵撤圍而去之後，方才一同回東京。此役，韓懷秋滅金兵四千有餘，繳獲上等好馬近五千匹，端得是宋金開戰以來第一大功。
當得勝的消息傳回東京之時，全城為之歡欣鼓舞，整個東京城都為之沸騰了。
原本宗澤病倒，皇帝南遷的消息，令東京軍民人心惶惶，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收拾家當，準備舉家南遷。而滑州大捷的消息，如同是給這座大都市打了一針鎮靜劑一般，人們那失落的信心，漸漸又得以重新拾起。
韓懷秋這個名字，一時間成了整個東京人議論的話題，他儼然已如救世的英雄一般，成為人人崇拜的對象。
這一點，韓懷秋都未曾料想到，當他凱旋歸來，步入東京之時，無數的百姓聞風而來，爭相一睹英雄面目。
韓懷秋騎於高頭大馬上，昂然入城，左右道兩旁萬人伏，敬仰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英雄，英雄……哼，英雄一般都死的很慘，我可不想當什麼英雄。」韓懷秋心中這樣想到。儘管那些讚揚十分的受用，但在他眼中，已是無足輕重了。
交割過兵馬，韓懷秋徑直前去見那杜充。而他去時，這位副留守正是一臉的陰鬱，悶悶不樂的呆坐在那裡，看來這一城人中，唯有他對韓懷秋的得勝最不高興了。
「杜留守，末將這廂有禮了。你交待的任務我已完成，滑州之圍已解，人頭四千顆，戰馬五千匹，都一併帶回，你可以親自清點。」韓懷秋冷笑著說道。
宋軍的獎懲依據之人，便是殺敵之數，韓懷秋一下就提回來了四千多顆敵，這般功勞，別說是宋對金，就算是對遼對西夏之戰，也是十分罕有。如果真要論功行賞，韓懷秋的官職又豈止是連升三級。
不過，這顯然不符合杜充的心思，儘管說韓懷秋立此大功，乃是非常出乎他的意料，但這並不代表杜充就拿他沒了辦法。
「你這所謂的功勞先不提，本官倒要問一句，呂統制現下何在？」杜充冷冷問道。
韓懷秋一點都不慌張，淡淡道：「呂統制不堪兵敗之辱，跳河自盡了。」
杜充眉頭一緊，又問道：「他緣何會兵敗？」
韓懷秋已覺出他意有所圖，卻也無所畏懼，道：「這末將就不知道了，當時末將好容易將金兵引出來，呂統制排兵布陣，正要一戰，哪想還未接戰就全線潰退。不過末將聽說，當時是呂統制臨陣先逃，所以才會導致潰敗，也不知是真是假。」
啪！杜充拍案而起，神色間儘是惱怒，指著韓懷秋喝道：「你胡說八道，本官已私下調查過，當時呂統制遭金兵猛攻，你卻在河裡看熱鬧，見死不救，卻才導致一場大敗。韓懷秋，你可知罪？」
好個厚顏無恥的傢伙，韓懷秋大功在身，他非但不獎，卻還搬出種種借口，欲要懲治於他。
不過韓懷秋早已料到幾分，卻是不慌不忙道：「顯然杜留守調查的是有些出入的，末將本是打算呂統制與金兵鏖戰之時，偷偷於下游登岸，夾擊金兵身後。豈料呂統制敗的那麼快，末將根本無法按計劃行動，要說有錯，那也是呂臣逸的過錯，關末將何事。」
韓懷秋當時的計謀本就天衣無縫，他杜充雖然有心刁難韓懷秋，卻也不敢公然顛倒黑白，眼下韓懷秋有功在身，他雖心中不爽，卻也奈何不了。沉鬱了半晌，卻是哼了一聲：「這樁事到底是誰的錯，本官還要細查，至於你解了滑州之圍，其中功勞暫且擱下，待本官核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度。」
杜充以此為借口，拖著不給韓懷秋獎賞，自是令韓懷秋心中憤慨，但這廝行留守之權，硬是這般無恥，韓懷秋還真就沒有辦法。
當下他也沒給杜充好臉色，冷言道：「隨杜留守的便吧，末將告辭了。」
韓懷秋連禮也不行便大步而去，那杜充臉上卻露出得意之笑，哼道：「你還想憑功升遷，哼，告訴你，有本官在，就算你生擒了金國的皇帝，本官一樣有辦法壓你！」
說罷，杜充便叫人拿來紙筆，將滑州大捷寫了一道請功書，但對韓懷秋卻是隻字不提，一古腦的全將功勞攬在了自己頭上。
滑州之敗、中牟之敗，幾場大敗之後，再加上宋帝南遷之因，金兵終於在建炎二年初徹底撤回了黃河以北。
中路軍粘罕在撤兵之前，將原先攻克的西京、唐州、鄧州等富庶之才，財貨連同數十萬人口，一併卷往北方。
而直至金兵全部退過黃河之後，杜充才敢下令宋軍重新佔領一座座空城，此後，這位厚顏無恥的東京副留守，竟然還大言不慚的向遠在揚州的建炎皇帝上表，稱自己多番努力，收復了失陷的城池，並將金兵逐出河南。
儘管金兵退卻了，但韓懷秋對河南的形勢卻越來越不容樂觀，歷史的直覺告訴他，東京最終是守不住的。至於什麼時候失陷，那就要看宗澤能撐到什麼時候了。
除夕后不久，昏昏沉沉了月余之久的宗澤，病情終於開始有好轉的跡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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