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陰險的計謀
夜已深，館驛中的那一間房，仍是燈火通明，窗紙上，一個人影來來回回的不停度步。.
「你們說說，官家他到底會不會准了信王過河入鎮東京？」宗芳終於停下了腳步，卻又忍不住問道。
韓懷秋喝了一口小酒，吃了幾口小菜，道：「這個很難說啊，官家自有官家的顧慮。」
一直閉目養神的馬擴忽然道：「他自己不敢回東京，但又知東京不可棄，而如能叫信王殿下坐鎮東京，憑其僅次於官家的號召力，守住東京河南當不成問題，這麼兩全其美之事，官家沒有理由不答應。」
韓懷秋冷笑了一聲，道：「官家考慮問題的角度與你我可是大有不同的，馬廉訪，我勸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話音未落，忽聞館外動靜大作，似有人馬嘶鳴之聲。
韓懷秋急是起身推門而出，這時李政匆匆的奔了進來，神色凝重的說道：「大哥，不好了，館驛外面不知為何，突然就出現了大批的官軍，把整個館驛圍了個水泄不通。」
馬擴等人皆是一驚，他道：「這大晚上的，官軍圍了館驛做甚，莫不是館中藏有什麼疑犯？」
韓懷秋眉頭微皺：「哪裡會有什麼疑犯，我看這幫官軍分明就是沖著你來的。」
「沖著我來的？」馬擴神色一變。
韓懷秋也不解釋，急令李政再去探聽清況。過不多時，李政便是急匆匆的回來，驚道：「果真如大哥猜的一樣，外面的官軍說了，任何人都可以進出，唯有馬廉訪不可以。」
聽到這個消息，馬擴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鐵青，神色之中，既有憤怒，也有失望，他多半已是猜到了**分。
「怎能這樣，官家怎能這樣，那可是他的親兄弟呀——」馬擴悲怒交加之下，憤然拔刀，「馬擴有辱信王之託，官家既然這樣絕情，那馬擴唯有一死了。」
他說著，竟是要衝出去與外面的官軍拼個你死我活，韓懷秋一把將他拉住，沉聲道：「馬廉訪，你若就這樣衝出去了，豈不正遂了某些人的心意。」
馬擴一怔，憤怒之情稍有減息，卻道：「外面的官軍不正是想要我的命嗎，我這就殺出去，也省得連累你們。」
「哼，馬廉訪這就小看我們了，你若有事，我等豈能見死不救。」韓懷冷笑一聲，眉宇間極為鎮定，「不過，就這麼魯莽的去送死，咱們豈不是成了匹夫么。」
馬擴道：「不衝出去，難道還在這裡束手待斃不成。」
韓懷秋從馬擴手中拿過刀，又給他裝回了鞘中，微微笑道：「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馬廉訪你仔細想想，如果官家真想要你的命，外面的那些官軍早衝進來了，可是他們為何卻只是圍而不攻，這其中必有蹊蹺。」
馬擴激動的情緒漸漸回落，聽韓懷秋這麼一分析，也覺有幾分古怪，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韓懷秋沉吟片刻，道：「依我看，官家是聰明之人，他還不至於出此下策，咱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安心的待在這裡，靜觀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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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福殿中，一片沉寂。
黃潛善的那一番話，足足令皇帝沉默了一盞茶的功夫，他見官家不語，似是有猶豫之意，急又道：「陛下，事到如今，臣為了陛下設想，也只好實話實說了。陛下身登大寶，實是借勢而為，終究並無二帝傳位之詔，而那信王與陛下同為道君皇帝之子，按理而言，他與陛下一樣有繼承大統的權力，這才是他對陛下最大的威脅。」
觸及根本之時，趙構的神色明顯一變。
黃潛善接著道：「陛下稱帝雖已是既成事實，朝野內外也都宣示效忠，但如今陛下行在雖在揚州，但東京畢竟才是京師。如果信王渡河進入東京，再得宗澤擁護，據京師之地，擁百萬之兵，公然與陛下爭奪帝位，則陛下的帝位危矣！所以信王，還有那馬擴必須死，臣已令人包圍驛館，只消陛下一聲令下，臣即刻便將馬擴的人頭斬下。」
話說到這裡時，趙構的臉色已是陰沉無比，他沉出了一口氣，道：「你的意思是，莫非信王膽敢與朕爭位不成？」
黃潛善道：「微臣只是假設有這個可能，但陛下難道能夠容忍這個假設的存在嗎？」
趙構陷入了深思之中，他的表情雖然不再淡漠如水，但卻變化多端，陰晴冷暖，仍是叫人琢磨不透。
這時，內侍來報，言右僕射汪伯彥求見。
右僕射汪伯彥位居黃潛善之下，即為副宰相，他二人同為趙構依賴的左膀右臂。趙構正在拿捏不定之時，聽聞汪伯彥求見，急叫宣入。
不多時，大腹便便的汪伯彥匆匆而入，還未行君臣之禮，趙構便叫免禮。
「謝陛下。」汪伯彥腰還未及彎下便已站直，神色頗為凝重，「陛下，微臣聽說那馬擴自河北來了，還帶來了信王的親筆信，不知可有此事？」
當初馬擴大鬧相府之時，有不少官員都曾親耳聽到他的話，這般大事，自然是傳的飛快，那頭黃潛善剛剛進宮，汪伯彥這邊就收到消息，心知此事事關重大，便是連夜趕了來。
趙構將手中那信揚了揚，道：「的確有此事，信王的信朕已看來，確是他的筆跡無誤。他在書中言道，想要南渡黃河，去東京與宗澤會合，共御金人，還要朕派兵北上，接應他南下。」
汪伯彥點了點頭，回頭對黃潛善道：「不知黃相的意思該當如何處置此事。」
黃、汪二人素來關係甚好，卻也不隱瞞他，直然道：「信王南入東京，勢必會危及陛下的帝位，我的意思自然是不予以承認，只當那信王是假冒的。」
汪伯彥又點了點頭，道：「那陛下打算怎麼應對呢？」
趙構知道汪伯彥素有謀略，便道：「朕尚在猶豫不決中，所以想聽聽汪愛卿的意見。」
汪伯彥沉吟了片刻，似是在腦子裡整理脈絡，而後道：「微臣以為，黃相的擔憂完全正確，只不過這處置的方法嘛，微臣覺得還可以再稍稍的靈活一點。」
趙構眼睛一亮，道：「愛卿有何妙策，快快道來。」
汪伯彥遂是撫須笑道：「其實此事也簡單。臣以為，無論那信王是真是假，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兩河無論是官軍還是義軍，多以認為他是真的，皆有奉其為的意思。而現今的形勢，陛下初登大寶，基業未穩，且金人屢屢南下，這個時候，兩河義軍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而若陛下不承認信王的身份，勢必大失兩河人心，這卻是得不償失了。所以說，信王的身份，陛下必須得承認。」
汪伯彥分析的不無道理，趙構不由得微微點頭。
黃潛善卻道：「如果承認的信王的是真的，若是他懷有野心，公然與陛下爭位，又當如何是好。」
汪伯彥嘿嘿一笑，道：「這也容易，陛下可以承認信王是真的，當然也可以拒絕信王過河，還可以反封他個河北兵馬大元帥的頭銜，令他統率河北義軍。如此一來，他必成為金人的眼中釘，金人定會調大軍圍剿，而陛下可虛稱要派官軍北上支援，實際卻暗中拖延，到時借金人之手將信王除之，自然就高枕無憂了。」
汪伯彥一翻話說罷，趙構如雲開見月一般，興奮道：「妙哉，汪愛卿這一條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妙啊。」
那黃潛善也為之折服，贊道：「汪相果然高明啊，陛下，微臣以為此計可行。」
趙構遂是猛一拍案：「好，就照汪愛卿說的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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