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林春兒在深秋的夜裡騎回家。街上空無一人,草枯葉黃,路燈昏暗。她騎的很慢,這樣的清凈自在是一天中難得的時光。

生活在這樣的城市中,每個人都是渺小的存在。無論你如何努力,在這裡都會歸於平凡。大家都學會了苦中作樂。

林春兒在一個視頻腳本中寫過:我在飛機降落前看到這座城市夜晚的燈火,亮成一片銀河,還有那麼多人在深夜守著一盞燈,守著一個夢;我在校園中拾起一片深秋的葉子,金黃金黃,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可見,彷彿在說明年我還會來;我在夏天中淋過一場雨,什剎海在細雨中盪著清波。真實的活著,熱烈的活著。

路過地鐵旁那對炒飯夫妻,停下車買了兩份炒飯,要老闆多盛了些酸豆角。進門之時,宵妹正在看書,見她進門仰頭笑著:「房東回來啦?」宵妹的室友突然決定回老家,她一時無處可去,今天便將東西都搬到了春兒家中。

「買了兩份夫妻炒飯。」

「地鐵口那家?」宵妹放下書跑來看,她今天梳著兩條細辮子,黑框眼鏡架在眼睛上,書獃子一樣。

「餓死了。感覺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春兒放下背包去洗手,而後與宵妹坐下來吃飯。一大勺炒飯塞進口中,滿足的點頭。

「你今天又沒好好吃飯吧?」宵妹見她餓成這樣便問她。

「吃了…傍晚時候跟姜方路吃了煮泡麵。」春兒看了眼宵妹:「看了一天書嗎?」

「嗯…在補課,再過兩天就要出發了。」宵妹博士讀了的考古專業,這次導師讓她幫忙帶幾個外國學者去大同,走一趟考古之旅。

「線路計劃好了?」

「計劃好了。第一天大同博物館、華嚴寺、九龍壁,第二天去應縣木塔和懸空寺,第三天雲岡石窟。必須好好做功課,深度展示我國的文化瑰寶…」

「這條線簡直太人文,我喜歡。」朝宵妹豎了豎拇指:「我們宵妹是民族文化之光。」

「那我們春兒是頂級主編。」二人開啟互相吹捧模式,嬉鬧許久春兒才正色道:「你再考慮考慮我的建議,我是真的想做考古方面的內容,那些文物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和了解。」

「好好好,我知道啦。這不是最近在研究如下下手嗎?」

「回頭拉上小喜他們,腦暴一下。」

「妥嘞!」

二人吃了炒飯後在沙發上挺屍,都不願收拾,只能老規矩,石頭剪子布,宵妹輸了。她起身哀嘆道:「誰讓咱寄人籬下呢!」

「誰讓你每次都出石頭呢!」

手機一直在響,林春兒打開「恰同學少年」,看到消失了兩天的袁如發了一段話:這兩天在片場,並不知曉休息室的偶遇發酵升級。我的工作室已發了聲明,也在群里對同學們解釋一下,給宋秋寒帶來的困擾深表歉意。

而後丟出一個紅包,林春兒手快搶了,好傢夥,夠買一個星期咖啡了。連忙拿起宵妹的手機順道幫她也搶了,這一套動作相當嫻熟,而後哈哈笑出聲。

她的小快手被陳寬年看到,陳寬年跳出來:「林春兒,說話沒有你,搶紅包最積極!」而後電話打給她:「你怎麼還不睡?」

「剛跟宵妹吃過飯。」

「出來喝酒嗎?」

「不喝。您是不是除了喝酒沒別的正事兒了…」

「看你說的。宵妹幹嘛呢?」

林春兒將頭探出去,看到宵妹正在收拾垃圾袋:「打掃房間呢。」

「你是不是欺負她?這麼晚了要她打掃什麼房間?」

「關你屁事。」

陳寬年被她噎夠嗆:「你給老子等著。」掛了電話單獨對宵妹說道:「打掃房間如何收費?」

宵妹將垃圾袋送到門口,回到沙發上看到陳寬年的微信,眉頭一皺,口中嘟囔:「這什麼意思?」

林春兒湊過去看了一眼,將剛剛發生的事與她說了。宵妹臉一紅:「你就沒正形。」

「報價啊!」林春兒朝她擠擠眼:「看看那廝要幹嘛?」

宵妹想了半晌,才回道:「按小時收費。」

「成。」陳寬年丟出一個地址:「明天到這裡來,300塊錢一個小時。」

……

宵妹慌了,將手機送到林春兒面前:「什麼意思?」

「想睡你。」林春兒逗她。

「誰睡誰還不一定。」宵妹推了推眼鏡,臉上鍍了一層鳳仙粉色,似那春花一朵。不知想起什麼,又眉頭微皺:「你說他有性伴侶嗎?」

林春兒湊到宵妹跟前,手指在她臉頰上一試,燙的可以:「從心。這個年紀的單身男人,多少會有故事。但看他的體魄…」春兒輕咳一聲:「不會差吧?」

宵妹這會兒腦子亂成漿糊,她有一個藏了十幾年的秘密。頭靠在沙發背上,臉上蓋著書。猶豫很久才說道:「其實…我看過陳寬年的身體…不止陳寬年的,還有宋秋寒的…」

林春兒本已頭腦昏沉欲會周公,這會兒又被打了一管子雞血,騰的坐起身,拿下宵妹臉上的書,眼睛睜的老大:「何時?何地?如何?」致命三連。

宵妹手捂著臉,眼前是當年的情形。

風將她的試卷吹到樹上,瘦弱的少女爬上了樹,去拿試卷,回過頭的瞬間,見到兩個少年在解手。少女心撲通撲通跳,卻好奇的定在那頑皮少年的神秘之物上,一時之間心驚膽戰。生理課本上可不曾畫的這樣清楚。

林春兒搖著她肩膀:「這麼多年都沒說過!」

「怕你笑我。」

現在也要笑你,林春兒大笑出聲,而後笑聲問她:「什麼樣兒?」

宵妹翻著眼睛想了想,而後拇指食指張到最大:「大概是這樣。」

霍。

林春兒豎起拇指,霍。

拉開宵妹衣領朝內窺探:「去他家裡之時,請將你那件木槿色超薄蕾絲文胸換上好嗎?顯白。」

女孩們就是這樣,明明心中膽怯的要死,私底下卻要很豪放。宵妹瞪她一眼,而後問她:「不想知道宋秋寒的什麼樣?」

林春兒輕咳一聲:「什麼樣兒?」而後斜過眼去,脖子伸長。

「長度..相當,形狀似乎不同。沒看的特別仔細…」

霍。

林春兒又霍一聲,頓覺口乾舌燥,仰頭喝了一整杯水:「不行不行,睡了。」

邊向浴室走邊脫衣裳,宵妹在她身後扔了一個抱枕:「林春兒!你注意點兒!」

林春兒散開頭髮,波浪大卷披在肩上,身上無一塊贅肉,健康又不失柔美,手搭在門框上,將頭髮甩到另一側,朝宵妹拋個媚眼:「給女博士發一個深夜福利。」

而後大笑著關上門。

熱水衝到臉上身上,閉著眼睛想起少年宋秋寒。

坐在電車上靠窗的位置,電車搖搖晃晃,陽光斑斑波波,他看著窗外,別人看著他。回頭看到林春兒站在過道,摘下耳機叫她:「班長,過來,坐這。」

林春兒不願去,去了他肯定又要說:「腿那麼短,緊倒騰還是找不到座位。」但夏季炎熱,擠在那當真不舒服,那會兒所有志氣都消失不見,擠到他身邊:「謝謝。」宋秋寒站在她身邊,雙手撐著前後的椅背,為林春兒開闢一片清凈之處,看她拿出耳機帶在耳上,看向窗外。

「不客氣。明天上午我有事,你不要告狀。」有交換條件的。

林春兒點頭:「放心,我不告狀。」但點名時卻公事公辦,令宋秋寒不知被罰多少站。

宋秋寒時常對旁人說:「林春兒這樣忘恩負義之人,活該站著回家。」

他說的狠,但有他在之時,林春兒從未站著回過家。

那時林春兒對宋秋寒是有綺念的。少女人生中做的第一場不可告人的夢,主角便是宋秋寒。夢中白雪漫天漫地,呼出的氣變成白煙蜿蜒向上,直飄過眉間,宋秋寒將她圍巾繫緊,順手將她帶進懷中。少年的吻落在她唇角,嘴唇冰冷,令她慌不擇路。只那細細一吻,便叫人動情。

第二天在電車上碰到宋秋寒,狠狠瞪他一眼,站到遠遠的地方。好像是宋秋寒生闖了她的夢一般,將醒后的失落一股腦丟到他身上。一整天不給他好臉色。

成年林春兒笑出聲。

當一個女孩愛上一個男孩,會在夢裡與他過完一生,哪怕少一天,都不算完整。

在當時林春兒的夢中,她與宋秋寒生了三個小孩,兩個人都很老了,還會在日光溫柔的午後做/愛,而後手牽手去菜市場買菜。

才那麼小的人,就會做這樣圓滿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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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人生艷麗,我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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