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隱秘
在馬廄里,葉飛看到了昨天方白羽騎過的白馬,這匹白馬是方母從宛梁的商戶那裡花大價錢買下的,性情穩定而忠誠,其他的馬匹似乎都以它為王,儘可能的向它站立的地方靠攏,白羽走過來,撫摸白馬的頸子,不無寵溺地說道:「白瀚王,送我一程。」
「白瀚王?」葉飛吃了一驚,「這樣霸道的名字不像是你取的。」
「呵呵,你們都這樣說。」方白羽打開門柵,牽著「白瀚王」走出來,「見了溫良有禮的人,自然而然的認為他甘於平凡,沒有任何的野心,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邏輯。」
「恩。」
「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越是溫良的人,心中越是狂野,越是不甘於命運的擺布。」
葉飛望著對方,心中微微發抖,「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白羽翻身上馬,右手遙指天際:「我不甘心,自己是個凡人。」
一人馬上,一人馬下,兩個少年,在長久的對視中沉默,那一刻,當白羽說出不甘於命運擺布的那一刻,葉飛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對方會對自己如此友善。
——原來。原來,他們都是一類人啊。
……
中午的時候,葉飛回到了草屋,大黃狗少有的表現出迎接主人時的熱情,葉飛知道,這是它餓極了的緣故,於是便從屋頂上找了兩條晒乾的肉條,丟給它。大黃狗躍起接住,沒兩下子就吃光了,伸出舌頭獃獃地望過來,大概是沒吃飽。
後者無奈地聳聳肩,道:「就這麼多了,沒辦法。」
大黃狗似乎能聽懂他說的話,長皮堆疊的狗臉上,馬上換做一副鄙視的表情,它甩了甩尾巴,用力一掙,脫開了將自己和房門捆在一起的繩子,躍入草叢之中。
葉飛早已習慣了它如此,並不阻攔,雙手打開門,走進屋子,反手關門。這間屋門,常年緊閉,裡面充滿了霉臭味,葉飛駕輕就熟地走進去,徑直來到屋子最深處,掀開遮掩的竹簾。
「嘩。」帘子被掀開,葯臭撲鼻,一個足以容納兩人共浴的圓形木桶顯露了出來,出人意料的是,圓桶之內,竟然躺著一個人,一個全身浸泡在藥水中,半死不活的男人。
「混小子,你還知道回來!這桶葯都已經兩天沒有換過了,你想讓我身上的瘡徹底爛掉嗎。告訴你,別以為學了點醫術,就不再需要我了,可以把我甩開了。如果你敢犯錯的話,阿黃不會放過你的。」葯桶中的人喋喋不休地絮叨著,話語中充滿了威脅與挖苦。
葉飛不理會他,輕車熟路地將草藥箱放到床上(草堆的),然後找出舀子,將桶中的水一下下的舀出來。葯桶的旁邊便有一條水槽,很顯然是精心挖掘的,他直接將水潑到水槽里,那些散發出奇異味道的藥水便順著水槽流走了。
漏風漏雨的屋子裡,不僅一隻蚊蟲都沒有,而且冰寒得不可思議,好像是獨立於外面的另一方世界,葉飛如此高運動量的動作,一滴汗都流不下來。
在把水舀乾淨后,葉飛找來了一個臟乎乎的鐵盆,用它來盛那些黏在葯桶底上,失去了效力的草藥,接著拿到院子里焚燒。
待草藥焚燒為灰后,全部挖坑埋起來,一點痕迹都不留下。完成後,把放在院子里晒乾的新鮮草藥拿進屋,倒入桶中。又去水缸中舀冰冷的涼水,一下下地灌進去,直到將葯桶灌滿。直到這一切全部完成,葯桶中的人才總算止住了嘮叨,舒服地向桶壁上一靠,長吁口氣。葉飛則站在他身後,為他扇涼,像個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