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野百合也會有春天

三月，桃花景，水中一灘粉嫩倒影。沿海的這片工業區上，只怕一片桃花瓣都尋不到蹤跡。於是盧秦的想象，盛滿了一碗不著邊際的粉紅。胭脂味濃，這個季節卻有些寒人。盧秦無暇顧及周遭的際遇，他一直認為，只要身上還有一包煙、一包檳榔，他就敢天涯海角地流浪。盧秦之所以仍腳踏實地地放浪形骸在這片工業區上，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怕迷路。天涯海角，沒人告訴他具體的地理位置，也沒人同他說該用怎樣的交通工具。盧秦只是斷章取義地理解許多完整的定義，於許多一知半解的感知中，盧秦很滿足，很是自滿自足。盧秦近段時間，萌芽出一個創業的念頭，他想開一家髮廊店。盧秦認為，這是個很偉大很崇高的理想。具體指：安得髮廊千萬間，大庇天下風塵女子俱歡顏。不可否認，理想的實現是需要經歷千辛萬苦的磨練。盧秦畏懼苦難，所以並不打算實現理想。權當一個信仰，鼓勵自己活著應該有些盼頭。盧秦胭脂味濃的理想，僅僅因為，誰言紅顏多薄命，自古俠女出風塵。同時，盧秦自認為是個英雄，這種自我暗示被他融化在血液中。也僅僅因為，自古英雄屠狗輩。三月九日，前一天是婦女節，盧秦送了一束緋紅的鮮艷欲滴的玫瑰，給她半個月僅聯繫一次的女友。盧秦機智地在他女友耳際呢喃到，好好準備吧，加油！這個小插曲並沒叫盧秦的理想擱淺，反倒叫盧秦理想實踐的腳步更加堅定。三月十一日，盧秦決定給自己將要立足這片工業區上的髮廊命名，名叫：野百合也會有春天。因為羅大佑歌唱的一首《野百合也會有春天》，時刻喚醒盧秦對野百合與春天的憧憬。盧秦勢必因此篤定，野百合屬於野花的一種，盧秦愛野百合。盧秦採花的原則也因此更改，路邊野花不要采，要采就采野百合。三月十一日的午後，這日西風冷，雨不歇。盧秦在自個租賃的單間，深深地孤單著。理想與現實總是格格不入，這種落差叫盧秦很憤懣，於是他的孤單，深刻得無以復加。盧秦決定為理想，孤軍奮鬥一次，不談實現理想，單單是實踐理想。砸鍋賣鐵，明顯是於事無補，乾脆賣身吧。盧秦決定付出實際行動，不讓任何一個苦澀的想法付諸東流。盧秦賣身的場所鎖定在帝豪夜總會，在這裡他愛過一個風塵女子的靈魂，那是個讓他難以琢磨的女子，女子名叫翠翠，安靜溫婉，卻將自個的靈魂，徹底地販賣給了宿命。帝豪夜總會是個有效率的平台，給盧秦提供了賣身的機會，實踐理想的任何一個機會，盧秦完全有理由緊握。於是三月十一日當晚，盧秦才義正言辭地承認自個是個英雄。在等待天色拉下夜幕的閑碎光景里，盧秦抽了一支煙，倒吸了一口涼氣。捨身取義大抵如此，於是盧秦預備著大義凜然，預備著一個委屈又不可眠的夜，可能是一世都擦洗不幹凈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