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系列五:這是一場實驗(五)
「這太貴重了。造物主閣下,我不能收下它。」
奧黛麗的態度相當堅決。
對於這位造物主,她是絲毫不相信對方有什麼純粹的好心。祂拿出這一份「作家」非凡特性的時候,說不定就已經想好了怎樣換回「征服者」的那份特性。
——「征服者」特性是指奧黛麗從魔女教派奪取的那一份。如今毀滅天災對應的大部分序列一非凡特性都在奇克這一秘偶身上,亞當沒有足夠的籌碼相兌換,恐怕也只能先從那份單獨的「獵人」序列一非凡特性上下手。
不過亞當的笑容仍是平靜中帶著悲憫:
「當初祂成為詭秘之主的時候,刻意藉此逆轉了當時的所有時間和命運。雖然祂的目的是拯救祂所在意的人,但這無疑也幫到了瀕臨失控的我。」
「以一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作為答謝,並不算過火。」
「何況,你很快就會用到它了。」
我很快就會用到它?
奧黛麗幾乎是立刻緊張了起來。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的本體成為大天使?我的歷史投影可以達到更高的層次,什麼事是歷史投影做不到的?
是和克萊恩相關的嗎?
奧黛麗絲毫沒有懷疑這句預言——這位造物主可不像祂的兒子那樣喜歡欺詐。祂說自己會用到,那麼自己必然會用到。
這讓奧黛麗再也無心糾結亞當的圖謀。不論怎麼說,「征服者」非凡特性對自身而言確實沒什麼用處。若是真要以它換取,自然也沒什麼不可。
她伸出手,接過了那個簡樸的禮盒。
「那就讓我讚美您的善意。」
奧黛麗的思緒在飛快轉動:
「您剛剛似乎在觀察我們?有什麼讓您感興趣的地方嗎?」
顯然,在奧黛麗產生警惕之前,亞當已經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
亞當也並不避諱承認這一點:
「我確實對你們的嘗試很感興趣。我看得出來,那並不是只能在詭秘身上使用的方法。」
「您看到了它的本質。這個方法如今還只是實驗的階段。等到一切真正成熟之後,我們不介意任何存在以等價的事物換取。」
這是克萊恩先前和奧黛麗達成過共識的事情。以授籙的思路製作錨,這個方法如果能用,自然可以考慮在神靈之間做出推廣。
既然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那麼就沒有必要藏私。
不過,對於目前的實驗細節,奧黛麗還不打算現在就和亞當分享。
她擔心在體系還不成熟的時候,被其他存在看到自己未發覺的問題,從而對克萊恩的安危造成威脅。
而亞當自然也不會追問。祂只是悲憫地笑著,提醒道:
「你得注意一下另一頭,不能僅僅盯著現實。」
另一頭……指的是克萊恩的本體?授籙的行為本身並不依賴天尊的力量。這樣的布置,也還是會給天尊可乘之機嗎?
奧黛麗沒敢多問,噙著笑容躬身道:
「多謝您的提醒。」
……
奧黛麗剛剛告別了亞當,便看到道恩·唐泰斯向著她直直走了過來,神態之間帶著緊張:
「你剛剛去哪裡了?」
奧黛麗的思緒還沉浸在方才對話中,愣了一下才明白了過來——當那位造物主與自己交談的時候,雙方都是處在心理學隱身的狀態中的。
在道恩的眼中,自然是自己消失了。
她露出安撫的笑容,伸出手來挽住了道恩的手臂;那盒非凡特性被奧黛麗施以非凡能力,令道恩不能發覺其存在:
「我只是四處轉轉,唐泰斯先生,我讓您擔心了。」
「我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這裡可真是熱鬧。」
她說到這裡,神情卻突然一頓。
在所有人的視線紛紛忽略的地方,剛剛遠離的白袍神父走過了風暴信徒的聚集之處。
祂仿若只是於林間漫步一般,循著均勻的步伐頻率,走過了那群風暴狂信徒緊緊圍繞的事物。
那是風暴之主的遺物。雖然這遺物並無任何復活的作用,但在狂信徒眼中終究是聖物。
而亞當,就那樣當著所有人的面,拾起了那份聖物。
祂轉過身,向著奧黛麗的方向微微頷首,隨後化作一片陰影,融入了地底深處。
嘶……祂這樣做的意思是,哪怕我們放出再多的煙霧彈,祂都照單全收?
沒想到那位造物主對於懲戒曾經的背叛者,竟然有這樣深刻的執念!
……看來風暴之主的復活,恐怕只能尋伺合適的時機了。
眼下我們也顧不上解決這件事;維持克萊恩的精神狀態,才是最要緊的任務。
奧黛麗看著風暴狂信徒們此刻才驟然發覺遺物的丟失,各個暴躁不安地怒罵爭執,不由得默默嘆了一口氣。
……
就在奧黛麗於心中感嘆的時候,道恩·唐泰斯也注意到了她的失神,注意到了視線盡頭的風暴信徒。
「這裡確實格外吵鬧。」他淡淡評價了一句,引著奧黛麗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雖然我並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但是我得說,你的容貌過於引人注目了。而海上的狂徒絕對不少。」
他抬起手來為奧黛麗仔細整理寬大的帽檐,直到確保她全部的面容都被帽子上的面紗遮掩,才滿意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可不希望我最珍貴的寶石受到冒犯。」
我在反覆思索如何與神靈周旋,唐泰斯先生卻只關心怎樣保護我的容貌……這樣純粹的質樸的煩惱,讓奧黛麗彷彿回到了純真無知的年紀,一時只覺得頗為有趣。
她挺喜歡這樣扮演普通非凡情侶的感覺,於是乖乖巧巧地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交挽著手臂向目的的客船行去。奧黛麗隱約覺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什麼,卻一時沒能完整想起。
直到背後傳來一道驚呼:
「唐泰斯先生!您,您是……」
糟了!我忘記了帶隊的佛爾思!竟然真的遇上了!
道恩·唐泰斯已經循著聲音轉過了身體。
顯然,他記憶中的佛爾思絕不是什麼塔羅會夥伴,只是這具身體曾經雇傭過、被發現了行蹤的非凡保鏢。
見到佛爾思,他雖然驚訝,但也得考慮到自己按理說不該認識對方,因此只是安靜等待對方自我介紹。
而佛爾思心裡卻亂成了一團。
這是「世界」先生?「世界」先生回來了?不對,道恩·唐泰斯是「愚者」先生的眷者公用的身份,這也可能是別人。
糟糕,我不應該貿然打招呼的,也許對方完全不認識我。現在該怎麼辦?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交流?
另外,我恐怕得先弄明白一件事,他身邊的那位小姐是誰?萬一是任務目標,隱瞞對象……我不能為「愚者」先生的眷者製造麻煩!
瞬息之後,佛爾思循著自己心中的想法,再次開口了:
「不知道這位小姐是——」
道恩剛想作出介紹,奧黛麗卻保持著帽檐低垂的狀態,故作沙啞地開口了:
「唐泰斯先生是我的養父。您稱呼我唐泰斯小姐就好。」
這句話彷彿一道驚雷,讓道恩與佛爾思,一下子同時愣在了原地。
(本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