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廖婆
我把耳朵湊過去,廖婆以極快的速度咬向我的耳朵,鮮血瞬間滲透出來,這一口咬的我的又氣又怕,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廖婆呲著發黃牙笑著說道:「你這後生脾氣還不小,生氣了?」
我帶著氣說道:「不敢。」
廖婆詭異的笑著,說道:「你這陽氣太足了,放放你的陽血,免得引來無妄之災,這也是三條戒律之一。」
我倒是不想相信,可現在這個境地,不信也不行啊。
於是我問到:「那後面兩條都是啥?」
廖婆說道:「第二條,我這小屋不大,做的是卻是通陰陽的生意,雞叫三聲之前不關門。」
我點點頭,雖然心裡瘮得慌,但也得接受。
廖婆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第三條嘛,晚上你看店,我睡覺,我的卧室你不能進,我的意思是,天塌下來,我那屋也不能進,聽懂了嗎?」
「嗯,聽懂了。」我揣著疑問悶悶的發出聲音。
「婆婆,我晚上睡哪?」我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婆婆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神望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睡覺,客人會不高興的。」
說完,婆婆拄著小棍,篤篤的走進了屋裡,忽然停住,說道「另外囑咐你兩句,晚上開店的時候,有人問你這地方是哪裡,你就裝啞巴。有人買東西,有就直接給她拿,沒有就敲敲桌子,你萬萬不要記混。」
聽完以後,我滿腦子問號。
時間過的很快,天黑了,農村裡人口本來就少,也沒什麼娛樂場所,天一黑,整個村子也就黑的差不多了,周下極度安靜,唯一的聲音是一群類似烏鴉的鳥「呱呱呱」的叫著,向遠處飛去。只留下慘白月光穿過重重樹影,在黑墨無邊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個個淺白的斑點。
反觀店裡,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一盞銹跡斑斑的馬燈,昏暗的燈光讓人更想睡覺了,正當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門口響起來不緊不慢地敲門聲。
「咚咚咚咚」我剛要去開門,唰的一聲,敲門的人已經站到我面前,嚇的我渾身一激靈,來人是個腦袋極大,肚子極小的孩子,看的我後背冒涼風,但這孩子很費力的抬起自己的腦袋看著櫃檯。
興許是這孩子長得矮,跑的速度快,我剛才沒看清。
當下,我拿這話安慰自己。
剛想張嘴問問想買什麼,忽然想起婆婆最後的幾句話,這孩子張開嘴,輕聲的說了句:「我,吃飯,餓。」
他說話的聲音又尖又細,像是手指甲撓黑板的聲音一樣,我腦子一蒙,心想這孩子膽兒也夠大的了,大晚上來冥器店買吃的。
於是我按照婆婆的要求敲了敲桌子,表示沒有吃的,瞬間感覺孩子看我的眼神有些變化,於是我又用力的敲敲桌子,這孩子的語氣霎時變得兇狠,惡狠狠的說道:「我,吃飯,餓。」
他一呲牙,給我也嚇一跳,嚇的我火有點往外拱。只想著這些年活的窩囊也就算了,如今連個屁大的孩子也敢凶我,當下也忘了婆婆的交代,說道:「你這孩子咋這麼軸呢?我這沒吃的。」
屋裡忽然傳出婆婆的聲音:「掀開桌子下面。」
我半信半疑的掀開桌子,只有一堆蠟燭,哪有飯啊?
於是我問道:「沒有飯啊,婆婆」
「閉嘴!」婆婆厲聲喝道,而我沒有注意的是面前的孩子臉色變得鐵青。
婆婆突如其來的暴喝聲,嚇的我手腳又抖又軟了,我彎腰想拿桌子下面的蠟燭,但本站在桌下的小孩忽然出現在我眼前,兇狠的盯著我。隨著屋裡拐棍篤篤敲在地上的聲音,小孩又回到地下,我顫抖著把蠟燭放在桌上,雙手捂著頭也不敢多看,呼的一聲,小孩出了門,不見了。
此刻,我心裡也緩過神來了,這輩子能想起的神仙名念了一遍,饒是我再無知,我也知道什麼東西餓了才吃蠟燭!
於是,我顫抖著說:「婆婆,我不幹了,行不?」
婆婆的聲音在屋裡傳了出來:「想死沒人攔著。」
婆婆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生前貪心,死後成餓鬼,終日饑渴,又終日不能進食,也挺可憐,在這幫幫他們,也是善事一件。」
我心裡現在是五味雜陳,往前往後都是死,但是看看外面,天色有些亮了,心裡也稍微踏實點了,終於,雞叫了第一聲,這輩子第一次覺得雞聲這麼好聽。
沒等我高興呢,雞叫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的扼住脖子。卧槽,我心裡一緊,婆婆說,三聲以後才能關門,只叫了一聲,這怎麼算?
忽然,刷刷的腳步聲響起,門發出極長的嘎吱聲,來者是個已經佝僂背的老頭。我心態都快崩了,明明都雞叫了,你就別來了唄。
老頭看著我,擦擦嘴角紅色的液體,一對斜白眼逐漸眯了起來,尖尖的嘴皺在一起,擠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笑著說道:「你別怕,我和他們不一樣,嘿嘿嘿。」
聽到這話,我心裡稍微踏實點,但看這老頭的造型,我心裡這根弦綳的更緊了,果然,一盆涼水直接扣下來。
「他們要的是貨,我啊要你命,嘻嘻嘻。」
頑童般的笑聲出現在這種黝黑又滿是褶皺的臉上,老頭看起來格外詭異。
瞬間,我的大腦發矇,一股深深的脫力感湧上身體,我想要逃脫,卻發現無力掙扎。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他對著我陰沉沉的笑,這下我知道,心裡緊繃的弦斷了。
廖婆從屋裡慢慢的走了出來,不緊不慢說道:「披毛戴角的也敢來這屋,沒有規矩了?」
老頭氣勢瞬間變強,說道:「到底是誰壞了規矩?你老太太什麼事都敢管了,你知道這小子身上背著什麼嗎?」
廖婆翻起眼皮,說道:「背的什麼?」
「背著我家血海深仇!」老頭這一句話,直接震滅了屋裡僅有的馬燈。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廖婆嘆了口氣重新點起了蠟燭,說道:「人在我這,你們還是收斂些吧,井水不犯河水這麼多年了。」
老頭輕飄飄的說道:「你還知道井水不犯河水?」
廖婆摸了摸窗戶說道:「天亮了,還不回嗎?」
老頭掃了眼窗外,恨恨的說道:「天亮了,但天不會一直亮,我也提醒你,沒出山海關呢。」
說罷,人轉身不見了。
廖婆挪著碎步走到我眼前,無奈地說道:「有的時候啊,得認命,那道士以為幫你藏在這就安全了,但你還是被找到了。」
我到現在渾身都還在抖,顫顫巍巍的問道:「現在咋辦啊?婆婆。」
廖婆低頭一言不發。
忽然,我想起來剛才老頭說的山海關,又問道:「婆婆,是不是我出了山海關就能保命了?」
婆婆笑了一下,說道:「確實是,清風不過山海關,但你得看是啥事吧?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只能說是不死不休了,你去哪都一樣,可能就是換個地方死罷了。」
人家出生都是自帶光環,我出生自帶仇恨,這上哪說理去?
婆婆怔了半天,癟癟嘴,說道:「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這句話瞬間讓我顫抖的身體恢復些平靜,趕忙問道:「你快說,婆婆,能救命就行啊。」
婆婆面色平靜的說道:「屍泥。」
我心裡雖然感覺噁心,但好歹為了保命,我也認了,於是說道:「行,能救命就行。」
婆婆撇撇嘴,說道:「你是行了,我上哪給你整屍體去?」
想了想,婆婆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說完,她拄著小棍挪著碎步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