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極樂仙宮 第一一〇章 人面怪瘡（七）

他在海面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忽然之間，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錯覺，天邊的海平面漸漸在升高，原本水平的海面，像是一幅藍色的幕布，在他的眼前升了起來。

等到海平面越升越高，海水開始向著他的身後流動，袁師道這才意識到並非錯覺。這時，海水緩緩地從他的腳下流過，雖然速度極慢，但是他在水面上行走，已經感覺到了阻力。

漸漸的，遠處有一個礁石冒出了海面。只見這個礁石越來越大，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小島，浮在海面之上。

袁師道想要找的，就是這樣非同尋常的地方。這時他見到小島憑空出現，知道這就是通往下一重幽境的通道，連忙快步踏浪走了過去。

他來到小島的跟前，只見這個小島只有兩丈見方，說是小島，其實就是一塊巨大的礁石，因為海平面傾斜了，水往低處流，這才水落石出。

袁師道見小島近在眼前，知道要上到島上，才能發現其中的奧妙，便抬腳踏了上去。誰知道，在他伸腳踏上去的一瞬間，那小島竟然向後挪動了起來，讓他一腳踏空。

袁師道定睛一看，哪裡是小島挪動了，而是在他踏出去的一剎那，小島頓時就變大了，同時腳下的海面開始向後退縮。

他見到這個情形，下意識地再次踏出腳去，只見小島繼續變大，海面繼續后縮，仍舊是踏了一個空。

沒過多久，只見這小島像是從海水中生長起來的一般，竟然變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袁師道回頭一看，身後的海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四周變成了綿延起伏的高山，他此刻站在半山腰的一塊巨石上面。

九重幽境之中，袁師道先後到過鬼仆所在的世外桃源，九幽主人所在的平原曠野，以及現在的沙漠和大海。他從沙漠突然進到大海的時候，還十分意外，這時又從茫茫的大海之上，一步跨到了巍峨高山的半山腰上，反而見怪不怪了。

袁師道往山頂處攀爬了一陣，快到山巔的時候，回頭向下看，只見所在的地方是一處主峰，腳下萬峰挺立，像是波濤起伏的海浪。不過，海浪是深藍色的，而此刻眼中看到的山峰，卻是灰濛濛的石山，沒有一絲的綠色。

袁師道四處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便索性繼續往上攀爬。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山巔之上。

山尖上是一塊向上凸起的巨岩，最上面的地方，僅容得下一隻腳。袁師道站了上去，剛要直起腰來，頭上一聲悶響，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伸手向上摸了摸，發現在山尖上方不到一人高的位置，像是天花板一樣，有一道無形的屏障。

這道屏障罩在了山頂上方，因為看不見，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另一面都有些什麼。

袁師道伸手在四處摸了摸，感覺摸不到邊沿。他用力向上頂了頂，這道無形的屏障像是長在了那裡似的，竟然紋絲不動。

依照此前的經歷，他知道這種異常的情形，便是通往下一重幽境的通道。但是要怎樣才能打開，順利地進入到下一重幽境之中，卻是不得而知。

袁師道尋思片刻，從身下撿了一塊石子握在右手手心，隨即右拳蓄力，向著頭頂猛的一擊。

他這一擊，雖然只使出了八成的力道，但是用上了挾山超海的巨力法術。那顆石子雖然只有棗子大小，但是在挾山超海法術的加持下，便像是一座小山峰似的，沉重無比。頭頂上哪怕是銅牆鐵壁，被他這麼聚力一擊，也會瞬間支離破碎。

誰知道，他這一拳打了上去，那無形的屏障竟然完好無損。巨大的力道反彈回來，將他的拳頭震得一陣生疼。

袁師道見使蠻力行不通，轉念一想，從隨身的百寶囊中掏出一束羽毛，向著頭頂的屏障掃了兩下。

果不其然，那束羽毛剛剛掃過，頭頂頓時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袁師道看見這種情形，知道猜得不錯，於是手腕急抖，快速地掃動起來。

不一會，只見頭頂的無形屏障漸漸顯形，看上去像是一片巨大無比的水晶，但是很快又像水汽一樣消失不見了。這時，袁師道的頭頂上方，像是變出了一面鏡子似的，倒映著一座巍峨的大山。

袁師道腳下的山尖，和頭頂倒映的山尖，相距不過一人高的樣子。他伸出手指，向著頭頂的山尖摸去。在他的手指觸摸到頭頂山尖的一剎那，他頓時頭重腳輕，向著頭頂的山巔摔了過去。

袁師道跌坐在頭頂的山巔之上，這時發覺整個世界翻轉了過來。頭上的那個山尖，就是片刻之前待過的山尖，而此刻所在的山尖，則是此前在頭頂上的那一個。

與此前那個灰濛濛的石山不同，眼前的這個大山，卻是布滿了皚皚白雪。天地之間，頭上是灰色的天空，腳下則是綿延起伏的雪山，舉目皆白，一眼望不到頭。

袁師道在這雪山之巔緩步而行。奇的是，這個世界雖然冰天雪地，但是氣候溫暖，一邊是溫暖和煦的陽光，一邊是漫天遍地的冰雪，既怪異又顯得相映成趣。

他在雪山上走了許久，無意中觸發了一場雪崩，漫天的冰雪，遮天蔽日。奇的是，這些冰雪一離開地面，就在陽光下迅速消融。最後，巨大的雪山變成了一片廣袤的雨林。

從這片雨林，袁師道又來到了一處無邊無際的沼澤。最後，又從沼澤進到了一無所有的虛空之中。

袁師道將這九重幽境一一經歷了，花費了不少的時間，而且過程頗為曲折。

他一面嘆為觀止，感嘆造化的神奇，一面又十分納悶。因為這九重幽境裡面，只有世外桃源，以及最初見到九幽主人的那個平原曠野裡面有人。其他的幾重幽境里，都是見不到一個人影，也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真是稱得上一個幽字。

而且，他在九重幽境中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九幽主人和鬼侯。這兩人是憑空消失了，還是已經離開了九重幽境？

袁師道想起鬼仆此前說過，九幽主人時常離開九重幽境，偷偷跑到外界。莫非，九幽主人在得知了鬼仆的死訊之後，知道袁師道已經了解了真相，不會放過他，索性放棄了九重幽境這個基業，一走了之？

袁師道在到達最後一重幽境，也就是虛空之境的時候，發覺此處像是九重幽境的一個樞紐，四通八達，除了不能直接到達外界，可以通往其他的各重幽境。

他發現這個秘密之後，便由虛空之境直接回到了世外桃源。等到與袁崇謀等人匯合，便將探尋九重幽境的情形，大致跟他們說了。至於虛空之境的秘密，他自然隱下不談。

袁崇謀等人聽了他的經歷，都覺得頗為訝異。因為按照袁師道所說，他的這一番探索，費時甚久，但是在袁崇謀等人看來，前後不過是一頓飯的工夫而已。

他們聽說九幽主人逃了，都有些憤憤不平。但是，九重幽境就這樣輕易得手，袁崇謀等人都覺得是意外之喜。

袁師道將他們安頓下來，又施展法術，將世外桃源整治了一番。沒過幾天，桃源之中漸漸恢復了生氣，有了幾分從前的模樣。山色漸漸變得青翠，池塘中的水也慢慢漲了起來。

袁師道囑咐袁崇謀等人看好九重幽境，等到自己辦完幾件大事，便回到世外桃源與眾人匯合。

吩咐完畢，袁師道揮揮衣袖，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