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要當好漢 我讓你
能讓李賴兒見一眼就留冷汗的人實在不多。
坐在他面前的,一副悠然自得,卻難以掩蓋雙眼中冒騰的火焰的,恰是左親王!李賴兒見到他的時候,就像見到地獄中的厲鬼,頓時嘴上一陣哆嗦,一句罵到口上的話,給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賴皮王,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左親王的頭髮有點卷,被挽起的發冠是金黃色的,只是他的發梢表明,他也在前幾日的那場大火中,是如何的狼狽。
李賴兒呆住,心裡咒罵起來,「這該死的,怎麼沒燒死他?」他開始害怕,而且怕的要命,就連心裡那些故事中的頂天立地的好漢也無法拯救他,他完全被制住,一動也不能動,身邊立著兩個中年人,雖然手上沒有帶著兵器,但是從他們的樣子上看,估計就算他能動也只有逃命的份,而再見到左親王身邊的一個老頭,他頓時走了神。這老頭好象是幾十年前令江湖上的人聞風喪膽的牧心劫,號稱心魔難敵,是有名的內家高手,一支玉簫,一曲愁斷肝腸稱霸江湖無人能敵!李賴兒心裡有數,自己的內功可以當成空氣,面對他的內力曲勁,完全是無法對抗的。而這些人還好,其中坐在上面的左親王可真要了他的小命。壞就壞在五日前他親手放火燒的他鐵騎軍十中僅留二三。面對皇上,面對整個江湖,他有何顏面?再看看他的頭髮,上面的燒痕還在,可想而知,左親王不將他千刀萬剮,剝皮抽筋絕對不會罷休。
頓時幾根帶著紅色的血的神經擺在了地上,一張嫩白的皮膚被平整在掛在面前,上面滴答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低頭看時,他的腳只剩了一根骨頭!
這簡直就是真的,深深的印在他的腦中,纏住他不放。
他「哇」的哭了起來。他邊哭邊叫著,「放過我吧!我還小,我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饒了我!」
惡狠狠的看著他的左親王一時間沒能接受,還在思考著眼前的一幕,從對方幼小的年齡,他體會到這一切的真實存在,於是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勝利了,雖然損失慘重,但是他終於勝利了,他只不過是被眼前這個小鬼一場運氣一度僥倖給挫敗的。挫敗?連這個也談不上,只不過是一點微小的失誤!他不顧威嚴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差點淌出眼眶。他對著身邊的牧心劫道:「先生,你看這小兔崽子,現在才知道怕。你說我應該怎樣對付他呢?」
李賴兒停住了哭聲,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牧心劫,大氣不敢喘,可是小嘴在微微的張合。
牧心劫不露風色的道:「年紀小也是人,只要是人得罪了王爺,都得懲罰,以他的罪過,應該死。」
左親王微笑著看著李賴兒,問道:「聽見了嗎?」
李賴兒縮回腦袋,默默的呆了半餉,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茫然的接受著現實,心裡不真實的與聽到的進行著爭鬥,一個聲音拚命的叫喊著,「這是騙人的!這是騙人的!他們殺不了我!」
身邊兩個中年分別伸出手抓住了他的雙肩,要將他提起來。他左看右看,慌張的神色充滿了雙眼。
左親王眯起了眼睛,道:「我要看著他被刀破開肚子,看著他的腸子一段一段的被拿出來!」
他彷彿已經看見,滿意的看著李賴兒,好象他的肚子已經有一道裂縫,血正從中間噴出來,灑的滿地都是。
屋子外面有人通告,似乎在說皇上有事找左親王。
左親王低聲的嘮叨了一句,示意兩人將他看管好,慢步走出了屋子。
李賴兒混混噩噩的坐著,額頭上的冷汗使的他頭腦一片冰涼,他想起那夜空下的田野,自己在上面快樂的飛躍。他痛恨嘯天野,他痛恨周蜜,他覺的沒有遇到他們自己就不會死,他完全忘記了他在東北林中的勇氣與膽量。這比上一次更靠近死亡,使他完全氣餒而感到恐懼。
左親王坐著轎子趕到皇宮,面臨皇上。當今天子已經病入膏肓,從半年前就躺在床上,不曾下地,瘦的凹陷的臉頰,漆黑的眼圈,有氣無力的話,慘然的微笑,都告訴這位王爺,他最開心的+激情小說事即將發生。
至從這個皇兄將自己喜愛的侄子,也是這個皇兄的親生皇子貶為庶民,並遺棄江湖,使的他喪生在外,左親王就與他多了份隔閡,也多了份仇恨。他巴不得他快點死。也是報應,他費掉並驅趕出宮的皇后又替他生了個兒子,他一直希望找回這個繼承人。身邊照顧著他的新歡,不僅沒有給他快樂,甚至為他帶來了無盡的病痛,與無子的心疼。左親王壓根不想幫他找回他的那個該死的繼承人。「既然我愛的孩子已經死了,就讓你愛的孩子也死去!」這是他每晚都在心裡說的,也是每晚的一份樂趣。他喜歡看著他躺在床上的樣子,如此的蒼老,如此的衰敗,比起以前他的英姿,他的氣度,他的智慧,左親王終於從中找回了平衡。
他帶著欣然的笑,對這個已經在他眼中死去多時的人道:「皇兄,已經有線索了。只是這次臣弟未能將天雲四十三煞盡數殲滅,有可能太子會遭到他們的毒手。臣弟以為,必須先一步派些人去保護太子。」
皇上緩緩的用他不多的力量說道:「儘快找到他,幼明,你一定要保護他,絕對不能讓他遇害。」
左親王嘴角帶著不容易察覺的冷笑,他毫不擔心這個半睜著眼睛的皇兄會看見,他的這雙眼睛似乎可以見到的只有閃動的燭光。他低頭道:「臣弟只能儘力而為,天雲四十三煞的實力不容小覷,這次要不是一些江湖中人夾雜在裡面,鐵騎軍也不至於鎩羽而歸!皇兄,可否多派些兵力給臣弟,好管束這些目無法紀的江湖人士?」
皇上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聽說你已經抓住了這次惹事的罪魁禍首?」
左親王一驚,心道,「他如何知道?」心中閃電的神思,卻不影響他的表面功夫,他低著頭道:「臣弟不才,但是也絕對不會任由他們肆意妄為,這次確實已經抓住了一個東北林中干預鐵騎軍行事的人。」
皇上噎了一口身邊妃子送到嘴邊的茶,淡淡的道:「此人膽色非凡,居然敢與鐵騎軍作對,朕聽說,他竟放火燒著了整片林子。他一定是無法對抗鐵騎軍所以才想出此計,不過火勢如此之大,他仍能坦然面對,逃出林子,想必有過人的本領吧?」他略微一頓,不讓左親王開口,接著道:「朕還聽聞,幼明這次是被左右手救出來的,而他們在救出你后就死了,是這樣的嗎?」
左親王一陣沉默,算是認可了。
皇上有點期待的說道:「朕聽說此人,便欲見見此人,不知幼明可否差人將他帶來?」
左親王幾乎是咬著牙,捏著拳頭,暴著額頭的青筋答應的。
李賴兒被身邊的兩人抓著,放進一輛馬車之中,在上車前,左親王鐵青著臉,狠狠的在他背上捏了幾下,疼的他咬緊了牙不敢吭聲。隨後行得幾里地。他又被那兩人提著,雙腿不著地的進入了一個大殿。一處龍瑞萬象,氣派森嚴,金碧輝煌,燈火璀璨的大殿。
「可憐的孩子,怎麼沒有穿著外衣?莫著涼了。你們退下吧」皇上這時竟像個慈祥的老人,並退了提著李賴兒進來的兩人,著意身邊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妃子為李賴兒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絲質長袍。
李賴兒受寵若驚的看著當今天子,心裡思考,「這不會就是皇帝吧?老鬼居然這麼就把我交給了他,他肯定比老鬼大!」他想通這一點,已經從頭到腳被皇上打量了一番。有一種人就是得到便宜便賣乖的,而他絕對是這樣的人。
「李賴兒謝謝皇上!我可真的冷死了,左親王請我吃飯,也不給件衣服,還是皇上好!」他絕對想不到皇上知道他的身份,而且還知道左親王為什麼將他帶來。在意識中,皇上就是左親王的兄弟,兄弟就是一個鼻子出氣的,他惹了左親王,皇上就應該把他斬了。
皇上忍不住笑道:「好滑頭的孩子。」
李賴兒馬上反應過來,知道了皇上這句話的含義。
「你可是在奇怪,朕為什麼不懲罰你?」
「皇上宅心仁厚,當然不會和不懂事的賴兒一般計較。」
「丹妃,你可聽到?這孩子真是有趣。」
「皇上,丹妃身子有點不適,想先行告退。」
「也好,你們都陪著丹妃去吧!」
李賴兒心裡一跳,種種奇迹在他的心裡如閃電般劃過,一股極好的兆頭已經降臨他的身上,只等著時間的發展。他確定,他從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感到,眼前的這個皇帝已經不會傷害自己了,那麼左親王呢?只要皇帝好說話,管什麼左親王?
皇上這時笑著對他道:「來,坐到朕的身邊。」
李賴兒壯著膽子,坐在床沿上。
皇上道:「朕想知道,你當時在林子里放火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被燒死?」
李賴兒坦率的道:「想到了,我用的是隔水燒,我以前用過,知道它的厲害。」
皇上道:「那你還要放火?」
李賴兒哭喪著臉道:「沒辦法,那麼多人拿著大刀,賴兒又沒有絕世武功,怎麼可能打的過,就算是逃,也不可能,都被圍住了,不放火,賴兒肯定會被殺死的。」
皇上道:「很多人明明知道要死,可是就是沒有勇氣去面對,換做朕,設身處地像你一樣去做,恐怕也未必能夠。」
李賴兒道:「皇上一定可以的,皇上比賴兒強的多了。」
皇上聽著他並不高明的奉承,只是淡淡的一笑。他隨即嘆了口氣,道:「你可知道,為什麼朕知道你落到左親王的手上,並要救你嗎?」
李賴兒默然不語。他那超凡絕俗的想象力也發揮不了作用。
皇上雙眼帶著一片光彩,望著他的仍有汗漬的臉,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經意的露出一股寒意。
昨天晚上,月帶著朦朧的光芒,斜掛在窗框之中。
他正躺在床上,孤身而寢。整座大殿四面八方都守衛著人,至少有幾十個曾在江湖上叫的響名號的高手分佈左右。
就是這樣,仍有一個鬼魅般的人影閃進大殿。
這人彷彿是從月上踏著那淡淡的朦朧的光道而來。
他落足光潔的地面,隨身抽出長劍,分別斬斷殿四角出擊的四柄長劍。
這些都是老一輩的武林泰斗,都是劍客!
他們的劍就是他們的生命,他們的劍就是他們一生的沉澱!
可是他們的劍全被這個至月中而來的人所毀。
他見到他的那一劍,看的如此清楚,卻又是如此朦朧。
好似他從月亮上偷偷的拿下了一抹光輝,將之交織,成了一束無堅不摧的光芒!
他親眼見到這個男子。
這個男子英俊的面容是如此的逼近,卻是如此的冷酷!
他一點也沒有恐懼。相反,他知道這個男子就是江湖上盛極四方的劍客,而且他與曾經的一位故交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
天煞孤星!
他就是天煞李不群!
他們倆從未見過,但是他們只要一見對方,就知道彼此的身份。
「君為何而來?」
「故人之子有難,如何能袖手旁觀?」
「故人為誰?」
他連這人的名諱也不敢掛在嘴邊,似乎害怕褻du了他的神明,而他在他的心中,已如神般高高在上,世界任何事物都無法替代他那無與倫比的地位!他看著他,淡淡的道:「他是三十年前,天下無雙的一柄劍!」
皇上的眼睛頓時放出了光亮,他似也回憶起他那一劍的光輝,與他那燦爛耀眼的笑容。
「故人之子,朕自當保全!」
「可惜目前已在左親王手中。」
「其中定有原因,可否相告?」
李不群桀驁不馴,拿出一紙,淡淡的道:「我念在故人之情,不願傷你兄弟,祥情原委盡在其中,告辭!」
「慢!」
「還有何事?」
「他,確已仙去?」
「逝於江湖。」
李賴兒腦中想起一幕:
李不群在他六歲的時候,站於高山之頂,身處雲峰交接,朗笑道:「賴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你爹給我取名為不群,自是要我不群於世。你有想過自己以後的路嗎?」
他正在千百個迴廊中輾轉,試著尋找那屬於自己的路口,耳中卻傳來皇上的嘆息聲。
皇上道:「你年紀雖小,但是朕卻有一件事要你幫助。」
李賴兒像個大人,心胸中一股成熟的氣息,澎湃洶湧。他道:「皇上有什麼事要賴兒做,儘管吩咐。」
皇上道:「朕有一子,現在江湖之中,還未查出。可是朕相信,不出十日,便能找到他,朕要你保護他,將他帶回宮中。」
李賴兒奇怪的問道:「皇上,你的孩子也和賴兒一樣從家裡逃了出去?」
皇上苦笑道:「世上哪個父母會讓孩子逃出家中?他是被朕趕出皇宮的,應該可以這麼說,雖然那個時候朕並不知道已經有了他的存在,但是確確實實是由朕親手將他趕出皇宮的。」
李賴兒哪裡聽的懂,皇帝又說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又說是他親手趕走的,他怎麼也聯想不到這個孩子當時還在母親的肚子里。他道:「皇上看不出他是自己的孩子?」
皇上略微沉吟,笑道:「這幾日你就在皇宮中玩耍吧,有什麼朋友都可接到宮中,一等有了消息,就要麻煩你和你的朋友了。」
李賴兒問道:「皇上是想不群叔叔他們都來幫忙?」
皇上嚴肅的道:「這件事不容有失,它關係到朕的整個江山的安危!」
於是,李賴兒得出一個結論,他即將面對的是一個未來的皇帝,而且他現在已經和整個社稷江山聯繫到了一塊兒,用他的話說,就是「有我就有皇上,有我就有皇宮!」
所以,在這段皇宮內休息的日子裡,他格外的神氣。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等在直達大殿的道上,直等到來見皇帝的左親王。他坐在地上,用極親切的語氣,對左親王說道:「大叔,你來啦?你最近好嗎?我可好啦,想我了吧?」
從那天起,哪怕皇上召見,左親王也推脫以有病在身,而不再進宮,好似皇宮中藏著一個惡魔。
這幾日生「病」的不止左親王一人。連丹妃,也突然生了病,而且病的不輕。
事實上他纏著丹妃的原因很簡單,他的意思,當時他冷極了,是她給了他一件衣服。可是試想,他如何會只有這般簡單的動機?他是個靜不下來的人,和別的孩子沒有分別,只是更會玩,更會鬧,而且他性子里那一股子對女人的依賴,使的他不能在生活中少了女人,哪怕他此時只是個孩子,他仍是希望能和女人在一起聊聊,或者被抱著。當然他忘不了教訓,女人就是麻煩精在他的腦海中已經深深的種植,只是他對自己的解釋是,只要她不脫衣服,什麼都好辦。
一開始丹妃非常疼愛他,與他無話不談。他心中的一個疑問就是皇上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長什麼模樣。他問她。
「丹姨,你告訴我嘛,皇上的孩子到底長什麼模樣,為什麼皇上會不知道?」
丹妃笑著道:「傻孩子,那個時候他還在皇后的肚子里,皇上當然不知道啦。」
李賴兒天真的道:「那麼是皇上把皇后趕出了宮?」
丹妃在自己的寢宮,四下無人,她默然道:「皇上也是被現在的皇后鬼迷心竅,使的誤會了皇后,不但將自己的太子趕出皇宮,使的太子在外得了病慘死,還將皇后也趕出了宮,我聽說她生下孩子,便當即死去。」
李賴兒在心裡連聲罵自己是個笨蛋,可是回想起面帶慈祥的皇帝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便有點害怕,他道:「皇上這麼壞?」
丹妃一把捂住了他的小嘴,道:「我的小寶貝,可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被別人聽到是要殺頭的!」
李賴兒想起一個隱世的將軍好象說過類似的話,對皇上出言不遜似乎是要殺頭的,可是他罵了皇上卻沒有死,還活在山裡,還好好的在種地養雞,他的那一身傷疤曾經將自己嚇的晚上做了很多可怕的噩夢。他想起他的豪爽的笑聲,還有和他爹一起拼酒,於是笑了起來,不就說皇上壞話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他頓時覺的自己很厲害,有點接近了那個將軍。
他的小嘴還被丹妃給捂著,聞著清幽的蘭花香味,他忍不住咬了她一下。
她笑著拍了他的小腦袋,輕罵道:「小壞蛋!盡學些壞樣子。」
這話李賴兒可聽不懂,什麼叫壞樣子?他腦海中的辭彙從來沒有這樣的含義與引申意,那輕浮放蕩的樣兒對他來說還很遙遠。他見到丹妃面上帶霞,想起《陰陽百鍊》,剛才咬的部位似乎在裡面提到過。他抓著她的手又在上面輕輕的咬了一下。果然丹妃整個人打起了激靈,忍不住抱起了他,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他笑著道:「丹姨你為什麼不給皇上生個孩子呀?」
他說這句話一點意思也沒有,只是腦中突然蹦出的念頭。孩子的靈感總是讓人難以捉摸,更別提追究根源。
丹妃卻被他引起一腸幽怨。
她又何嘗不想為皇上生得一子,可是皇上在她身上,在別的妃子身上,都無法種下龍種,這是所有的皇宮內的人都知道的,皇上為這也憂鬱成疾。試想,他少年英姿煥發,神明睿智,卻總是無法得到一個男人最終的成功。也只有皇后。她想起皇后,那還是在很久前,她可是一直照顧著她,要不是皇后,她也許一輩子都在冷宮,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皇上的親睞。
手上又是一陣異感傳來,就像一道閃電在身上刺激的每一根神經都興奮起來。她趕忙抱緊李賴兒,生怕他再咬自己的手,她奇怪怎麼自己的這個地方這麼敏感,回想起自己有多久沒有接受皇上的恩惠,簡直慘不忍睹,皇上病了半年。她看看自己的尖挺的胸,渾圓的臀,雪白柔嫩的皮膚,心裡嘆息,她才三十六歲呀。
身在丹妃懷裡的李賴兒覺的無趣,見她獃獃的出神,伸展雙手,說道:「賴兒肚子餓了,去御膳房找找吃的。」說完便從她懷裡跳落。
丹妃略感寂寞,不願他離去,又將他抱住,道:「我吩咐下人拿點水果來,你再陪陪我好嗎?」
李賴兒聽罷,只有答應。
緊接著來的卻是丹妃憂愁的嘆息,與她的哀怨:「如果我有個像你這樣的孩子,就不會這麼寂寞了。」
李賴兒笑道:「那賴兒給丹姨做義子,以後天天陪著丹姨。」
丹妃喜道:「真的?」
李賴兒認真的道:「自然是真的。」
丹妃親著他的額頭,道:「我送你一對手鐲,是皇上親賜給我的。」她拿著一對黑玉做的手鐲,放在李賴兒懷裡。李賴兒拿起手鐲,只見上面一片光亮的漆黑,美的晶瑩,美的自然。他將手鐲放好,笑道:「那賴兒應該送給丹姨什麼呢?」
也是丹妃自己惹火,她指著臉頰笑道:「親乾娘一下。」
李賴兒抱住丹妃的脖子,在她指的地方親了一口。突然間對方從他的腰上摟住他,閉著雙眼,抖動的睫毛湊到了他睜的渾圓的眼睛前,幾乎要貼住了,突然間歪到了一邊,整個臉側了過去,然後剛好呼出柔滑的氣息的鼻子擦到了他的鼻翼,緊接著可以蓋住他的小嘴的又剛又柔的雙唇在了上面。他腦子裡出現了只有情人相吻才會有的空白,奇怪的用舌頭與對方相纏。
他一直等到丹妃的嘴離開,羞澀的撇過頭,不敢看他,才想到,自己前面親的地方正是《陰陽百鍊》十大禁地——可以讓不懂事的少女也淫蕩,可以讓莊嚴的尼姑也瘋狂的禁地!
難怪丹妃會情不自禁的吻他了。
可是李賴兒想不通一回事,以前自己親冷幽泉的時候腦子可是很清楚的,剛才是怎麼回事?感覺好象著了魔。他正在努力的從剛才空白的意識中找到一點圖象,以尋找其中的奧秘。可是那完全是一片空白。就在尋找中,冷不丁的在他沉思深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想什麼呢?難道那感覺令你不舒服嗎?可這卻讓我很舒服,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不明白做人的樂趣就是去找這樣的感覺?」
他看向四周,發現這聲音是從他的腦海中傳來的。這一答案讓他驚恐不已,確實是這樣,他腦中有另一個人。
「你是誰?」
「賴皮王。」
「放屁!我才是賴皮王!」
「你哪裡有賴皮王的樣子?想想你讓冷幽泉這麼個大姐姐難受的要命,求你求不出,要你難開口,巴不得你讓她快樂的時候,那樣子,你現在有嗎?你就是個乖孩子,哪裡有賴皮王的風采?」
「住口!她得罪了我,我當然要整她,可是丹姨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以傷害她?」
「你個笨蛋!你這哪裡是傷害她?你沒見到她多麼期待,你沒見到她是這樣的渴望,你沒見到她親你嗎?」
李賴兒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在意識世界中處在了下風,而這個令他甘拜下風的竟是另一個他!他朦朦朧朧中在自己做的事情上分析到底是否會傷害丹妃,禮儀對他來說完全是個屁,但是從人性這個自生下來就有的玩意上談,他覺的如果像對待冷幽泉那樣對待丹妃簡直是在傷害她,從外到內都徹底的傷害了她。
可是一瞬間,就在燭光閃動,風聲呼嘯的一瞬間,他忽然被另一個他給打敗了,他一點力量也使不出,完全被那個他給提了起來,看著自己的手慢慢的伸向背對著他的丹妃,他好象是要去抱她,又好象不願意。這感覺說來很奇怪,也只有他能體會其中的真實,竟是這般詭異,像是選擇題,他選擇了對,而手上寫著的竟是錯。他覺的不能去碰她,可是手上竟摸到了她的背。
他混身冷汗,他徹底絕望了,他怕丹妃要他這個義子照顧她一輩子。
女人就是麻煩精!現在已沒有什麼年齡的分別,只要是女人都是麻煩精,會讓他一不小心就踏進危險的陷阱,以使的他必須照顧她一輩子。他又有了逃走的念頭,像是前一次面對冷幽蘭。至從遇到了周蜜,他感到了女人身上的那一份母愛。本來丹妃身上也有。但是現在卻不同了,世界彷彿在他的眼中突然瘋狂的旋轉了起來,周蜜責怪的面容在他腦海中不斷的出現,這一出現是如此的刺疼著他。而丹妃光著的身子躺在床上痙攣的樣子更在他眼前充塞了整片天地。耳中只有她的呻吟聲。到最後他坐在假山小湖邊,突然以丹妃的最終的哭泣而終結。他感到頭暈目眩,昏死了過去。
張九棟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急心瘋已經變異,變更成了一個奇怪的病——心病,完全沒有出現過的一種病。他這樣奇怪的心病造成他的一切劣性而並起一團縮在心靈的一角,時不時的出現引導他走向邪惡!而他從病後就無端的被周蜜刺激,被左親王驚嚇,使的潛伏的那一團鬼念更是堅定了要保護他,使的他變壞,壞的只有他傷害別人而不被別人傷害。
使的他如此褻du丹妃的「母」儀的是女人就是麻煩精的思想,這思想被引導成他不能靠近女人,並讓女人支配。那一團鬼念覺察出他正在墜落于丹妃的「溫柔的陷阱」,於是奮起一擊,使的丹妃在心靈上對他產生了恐懼,依賴,兩種截然不同的思想。
在李賴兒昏迷中,兩個對他並不陌生的人正在這裡遊玩。
左邊走著的拉著右邊小手的女子恰是冷幽泉。
她見到了李賴兒,第一時間揮出一巴掌,將他打落到身邊的小湖中。
說起她為什麼會與妹妹冷幽蘭來到這裡,其實與她們的身份密不可分。
李賴兒被她打落湖中,一陣窒息,睜開眼就看見混混沌沌的湖水。他一驚,展手划水,身子如魚般竄出水面,剛抬出頭,吸進第一口氣,眼前一人正帶著冷笑,他也看不清楚,開口破罵道:「哪個混蛋敢打小爺?」
冷幽泉冷笑道:「不但要打,還要宰了你!你給我看好了!」
李賴兒這時摸了一把臉,將眼睛摸干。他一看,二話不說,飛快的轉身入水,游到湖中。
冷幽蘭在姐姐身邊,拉住她道:「姐姐,不要打,有話好好說。」
冷幽泉怒道:「有什麼好說的?這小子惡鬼上身,留著終要禍害江湖!你,連你都欺負,讓姐姐替你報仇!」
她瞧准了李賴兒仰在水面,飛身過去就是一掌。
李賴兒如何敢接這一掌,要將頭低下,潛入水已經來不及,他眼珠子一轉,飛身掠出水面,迎著飛來的冷幽泉。冷幽泉人在空中,如何料的到他有這麼好的水性,竟人在水中能飛身而起。冷不防他竄的快,已高出自己,人在空中,以她的輕功根本無法改變方向。於是眼看著自己被他一把攔腰抱住,跟著他跌進湖中。
她略知水性,平時天熱也常常戲水,只是與自小在水中玩的如魚般自由的李賴兒如何能比?何況這時被他抱住,點在幾處穴位上,雖然沒有被他制的不能動彈,但也全身酸軟,一急之下頓時口中進水,連喝幾口便沒了力氣。李賴兒見她逐漸鬆弛,考慮時間差不多了,便拖著她來到湖邊。
「野菜,你們怎麼會到皇宮中來的?」
冷幽蘭著急的拍打冷幽泉,見她只是被水嗆暈了,放下了心,生氣的瞪了李賴兒一眼,道:「誰是野菜?」
李賴兒一笑,道:「幽蘭幽蘭,不是野菜是什麼?」
「你?你可惡!」
李賴兒趁她說話間撲了上去,將她壓倒在地。
她年紀雖小,但是武功不弱。
李賴兒用著老一套,伸手摸向她幾處要命地方,可是摸著摸著,她竟然雙掌一推,將他推開,橫的一記掃趟腿,踢翻他,狠下疼手,盡數落在他的小腦門上,打的他呼喊不已。他哪裡知道,她年紀如此幼小,身上那些部位還沒有發育成熟,怎會有感覺?
他叫道:「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你先放開我!」
冷幽蘭打著他,卻哭了出來,淚花點點,說道:「你不許叫我野菜!」
他趕忙道:「不叫了,不叫了!」
她道:「那你不許再動手了!」
他又趕忙道:「不動手,不動手!」
她放開了他。
他坐起來,摸著頭,道:「你手勁好大,咦?你怎麼哭了?」
她是被他欺負了,覺的委屈才哭的。她道:「我不理你,你是壞蛋!」
他站起身子,笑道:「不理拉倒!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看向冷幽泉道:「你姐姐是不是死了?」
冷幽蘭變臉大聲的道:「你瞎說!」
他驚恐的捂著臉,叫道:「真的死了,我殺了人了!」
冷幽蘭前面查看過,明明只是昏了過去,這時被李賴兒一叫,不由的慌了神,俯身去看......
李賴兒一聲大笑,整個人已經在她身邊,飛起一腳,將她踢下了湖。
冷幽蘭的姐姐雖然懂水性,可不代表她也會,只見她兩隻小手胡亂的揮動,看的岸上的李賴兒大笑不已,直等到她越來越使不出力氣,李賴兒才跳下湖,將她拉上了岸。
「好了,你快點告訴我,為什麼你們兩個會在皇宮的?」
冷幽泉昏了過去,冷幽蘭卻被他灌飽了水,難受的在地上躺著,偶爾胃中翻騰,吐出幾口湖水。
李賴兒見她好象說不出話,急著想知道她倆為什麼會在這裡,忙著拍她的小背,她吐的更厲害,終於將肚子里的水全吐了出來,大口喘著氣,帶著血絲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換做別的男人,只怕已經心軟,放過她了。可是李賴兒和她一般大小,此時整個心都在探索答案,怎會手軟?他一把將她抓了起來,對她道:「快點告訴我,不然我把你姐姐再推下水,淹死她!」
冷幽蘭哭著道:「你這個無賴!放開我,不要傷害我姐姐!」
李賴兒笑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叫賴皮王,自然賴皮,你不說我可動手了!」
冷幽蘭抓著他的手,可是手上無力,絲毫阻止不了,只有求饒道:「我告訴你,你別推。」
李賴兒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的?」
冷幽蘭道:「我和姐姐跟爹進宮,爹要參見皇上,我就和姐姐到這裡遊玩。」
李賴兒一陣緊張,問道:「你爹是當官的?」
冷幽蘭道:「我爹是,是丞相。」
李賴兒愕然,過了好長的時間,他微笑著道:「被我嚇到了吧?我和你鬧著玩呢!你姐姐打的我好疼啊,你瞧,我頭上都長胞了。來,起來,呀!你衣服都濕了!哎,都怪我,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冷幽蘭站著獃獃的看著他,弄不明白。
李賴兒攤開雙手道:「蘭妹,別忘了我以後要照顧你的,你說要我娶你的。」
冷幽蘭忽然害怕起來,縮著身子往後退,邊退邊道:「不,我不要,你是個壞蛋!」
李賴兒臉上一僵,眼珠子一轉,笑道:「一定有什麼誤會,你......」他不及解釋,身後的冷幽泉已經醒來,卻因為渾身無力,趴在地上。
她道:「妹妹,你快點去找爹,讓他收拾這個小壞蛋!」
李賴兒一急,暗叫不好,自己最不想發生的事發生了,他急的不惜一切要挽救自己,其實他怕的倒不是那個丞相要拿自己怎麼開刀,他真正怕的是讓皇帝知道了,逼著自己娶了這兩個姐妹,那就糟了!
狗急尚且跳牆,更別說聰明無比的李賴兒了,這小傢伙詭計多端,實不亞於一個成年人。他一步趕到冷幽泉身邊,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對著無力掙扎的冷幽泉的頭,叫道:「都別動!野菜!你動動我就砸死你姐姐!」
冷幽蘭哭著道:「不要砸,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嫁給你,你不要傷害我姐姐!」
李賴兒只是嚇嚇她,如何會真的動手殺人,口中裝著陰森的口吻,說道:「你閉上嘴,給我轉過身去!不許回頭!」
他見她果然按照自己說的去做了,低下頭在冷幽泉的耳邊道:「姐姐,讓賴兒幫你放鬆一下,好嗎?」
冷幽泉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什麼,渾身冰冷。她剛要說話,李賴兒抓著她的下顎抬起她的頭,雙眼對著她的雙眼,說道:「好了,看看我的眼睛,你會知道,我到底會對你怎麼樣。」
冷幽泉起先想閉眼,可是和他的眼神一接觸,只覺的有一樣東西從裡面傳了過來,具體是什麼她也不清楚,只是想著,要看看這是什麼,好象這東西正在操縱著她的思想,有一句話突然在她的腦中響起,而這句話,使的她別的想法,別的屬於自己的想法,都被抹去,儘管還在角落中,但已冰凍,封藏。
「我要永遠的,沒有任何條件的,服從賴皮王,只有他的話是對的,無論他要我做什麼,我都要做。」
李賴兒累的倒在地上,手中的石頭滾落湖中。
他對獃滯的冷幽泉,小心翼翼的道:「你讓你妹妹,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
冷幽蘭聽他說這奇怪的話,轉過身子,剛好見到站著的冷幽泉看著她,對她說道:「以後不許對任何人提到他。」
冷幽蘭覺的害怕,叫道:「姐姐?」
李賴兒笑道:「你看到了嗎?你姐姐已經聽我的了,永遠的聽我,你如果和別人說起我,我就讓你姐姐殺死你!」
冷幽蘭只覺的自己見到了鬼,撲到冷幽泉的懷裡,可是她的懷抱,竟是如此的不帶一絲感情,如此的冰涼,如此的令人心碎!
李賴兒逃回了住的地方,混身濕透的他,整個人躲進了被子。一片黑暗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本《勾魂媚術》雖被放在箱子里,留在了武功院,可是上面寫的東西他全記在心裡,今天嘗試一次,竟是如此順利。他回想起獨孤戲衣對自己說的話,讓他不到危機關頭,千萬不要用。他正在將剛才發生的事拿著,像是一樣東西,他正在決定把它往哪裡放,最終他為了安慰自己,將它放在了危機關頭,可是只要他一想這個危機關頭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而且正是麻煩的女人所促成的,就讓他心寒,他發誓,以後絕對不碰女人了!
李賴兒提心弔膽的在宮中住了幾日,發現皇帝並不知道這回事。他小心謹慎的探了一次口風,得知丞相正為女兒的病煩惱,大女兒被說得了心病,整日獃獃的。小女兒似乎得了風寒,躺在床上,只要見到姐姐,就會流淚,但是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說。
如此,他總算是放心了,好象將心裡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可是這塊石頭卻長著腳,永遠的跟著他了。而他,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