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雪戰
這段日子九宮山附近的走商都急急忙忙的趕到山道上,哪怕搶不到什麼好地方,只要掃出塊乾淨的地,稍平整則可,擺上流行的小玩意,應節的乾果,專是針對少年少女的。他們都是趕著武功院四院比武交流這趟渾水而來。
山腳上,一些走商唉聲嘆氣的打算離開,他們之所以如此,並不是沒有收穫,而是無奈帶的貨物太少,早已賣完。
四院眾弟子中,離此處最遠的,要數京城西郊太行山的支脈西山武功院的弟子。廬山在江西,黃山在安徽,這與湖北九宮山算是鄰里。
山中偶爾走動的弟子,單從衣飾上,就可看出是哪所分院的。
主院的弟子大都參加了俠劍盟,俠劍盟有自己的制服,藍色長衫、黑色勁裝,外藍內黑很是奪目。而在這段群英齊集,熱鬧非凡的日子,他們更是一齊穿上這俠劍盟的服飾,標明自己的身份。
廬山院的弟子在四院中是最為富有,衣服也最是光鮮,料子好,就算不懂的人也看的明白。猶以手勢頭飾,長佩劍套,標榜金富。
黃山院的弟子看衣飾較為一般,唯一分明的是他們中的女孩長的嬌嫩似水,華彩動人,男的挺拔秀氣,英偉不凡。安徽這塊地方,有點錢財要養出些好坯子來,還是容易的。
而最讓人感覺的到江湖氣息的,卻還要數太行山西山院的弟子。那真是鐵一樣的漢子,針一樣的娘們兒,叫人一看即知,這怎是好相與的?雪仍在地,男的穿著汗衫,敞開胸膛,迎著冷風而走卻仍帶著笑,路人問道:「冷嗎?」回答一定是,「不冷」。女的穿著厚實的棉襖,外面打著補丁,裡面還會掉些棉絮,似乎是別個富家小姐打死不穿的冬衣,可她們卻已穿的自然了。看去面上皮膚粗糙,但是雙眼時不時放出的堅毅彪悍勁兒,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味兒。
四院弟子,彼此也頗為熱情,友好,共同嬉戲者為多數,也有些能交到知己,也有些覓得心儀之人。
年後初九,這也是高興的日子,喜氣洋洋。
可有一個少年坐在山峰遠望,卻有道不盡的煩惱。
本是同山,卻好似他坐在另一座山巔,望的是另一片疆土。
他正想著心事,遠處走來的少年大聲的向著蒼穹吶喊,似在歡喜,又似在發泄。
他側臉看去,立馬站起身揮手打招呼,樣子看起來很僵硬。
那少年笑著走來,走過他身前坐到地上,雙腳掛出崖外,臨空蕩著。
而在他坐下后,臉上露出了憂愁的神情。
那少年在他身邊盤膝坐下,說了句:「我好煩吶。」
「有什麼煩的?」
「我為我現在的身份煩惱。賴兒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爹的手下血魂飛卻對他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我不知該怎麼辦。」
「可賴兒仍把你當朋友,不是嗎?你和墨中玉比武被他突襲的時候,是賴兒用離神鏈救了你。如果他恨你,就不會這麼做了。」
「可是我心裡總覺的不舒服。」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你。俠劍盟要推舉新盟主,沐林芝帶頭舉薦鄭永。支持我的的人和他們人數差不多,所以決定看這次的比武,誰贏了誰當。可是當盟主卻有一個條件,就是替周師姐和孔師傅報仇。」
「你們要殺血魂飛?」
「還有唐小糖!雖然周師姐和孔師傅的死是因為涉入到賴兒和嘯天野的事里去了,在江湖規矩上要替她報仇是站不住腳的。但是血魂飛和唐小糖實在可惡,俠劍盟已經決定把他們列入今年的祭劍名單。而我,也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如果沒有血魂飛,周師姐和孔師傅就不會死了......」
「去年的血債,今年是一定要讓他們還的!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你應該知道,你是天下第一教教主的兒子,但是你也是我的同門,我的朋友,天下第一教的血魂飛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如果你與他有關,那我相信這一切就不會是這樣發展了。」
「冬大少,你今天的話好像格外沉重。」
「當然了,我大了一歲,應該比去年更懂事了,回來后我一直在想,今後我該何去何從,我不能糟蹋了我這一身武藝,總得做些有意義的事。」
或者說,人在失意的時候,總是需要找些東西來添補,沐林芝支持鄭永當俠劍盟的盟主,足夠讓他去努力的尋找了。「俞姑娘想開鏢局,她把這想法和我談了,我覺的很有意思,如果我當不成盟主,就去幹個鏢頭,名震大江南北,風光一生。」
這想法來的太突然,小紀用了一會兒消化,然後寂寞的道:「你有了理想,可我還沒有打算,我爹叫我這次比武之後,就立即回到他身邊,跟著他做事。」
冬難挽攬住他的肩笑道:「陪我一起去開鏢局吧,我冬家的大少爺也不當了,一起闖江湖去。」
小紀剛要開口,一個雪白的球團飛來打中了他的後腦勺,他跳了起來往後看去,李賴兒正從地上捧起另一堆雪,慢慢的揉成雪球。
「過年打雪仗是最開心的事,我們要不要來一場?」
小紀與冬難挽兩人都笑了。
「就我們三人有什麼意思?」
「九宮山,匯奇松、秀竹、怪石、雲海、溫泉、瀑布「六絕」於一體,棵棵奇松,破岩而出,千曲枝虯,百態千姿;茫茫竹海,搖碧盪翠,秀逸婀娜,無邊無際;塊塊怪石,臨崖橫空,玲瓏奇巧,維妙維肖;雲海奇觀,飛雲盪霧,倏來忽去,時隱時現,猶如海市蜃樓;溫湯溫泉,流熱瀉火,瓊漿玉液,涌之不竭;雄奇瀑布,飛流直下,噴珠漱玉,如同夏雪晴雷。廬山的清涼幽秀,黃山的博大奇峻,九宮山都兼而有之。
九宮山有大小瀑布百多處,到處是白練懸空,飛瀑掛崖,氣勢磅礴,雄奇壯觀。」
在一處流水旁,天上來水的聲音響的使人聽不到旁人的說話聲。那兒有一處竹林,竹已老,節難毀,淡青帶綠,頂石搖風,是個優雅,帶有觀賞性的地方。
李賴兒拉著軒音和明玉的手,走向竹林。他邊走邊道:「等會玉兒就負責做雪球,軒音幫我用移花接玉把扔來的雪球給打回去,這樣我們還不贏?我們三個得好好的配合,讓冬大少和小紀他們變成冰棒了再回去!」說完他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明玉嘟囔著嘴道:「那他們扔我怎麼辦?」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臉被凍的雪白,兩頰微微的有些嫣紅,可愛不失嬌弱。
軒音道:「我的移花接玉不是用來幫你打雪仗的!」
李賴兒氣道:「誰中的雪球最多,就得出錢幫俞姐姐開鏢局,我哪有錢呀?你們不幫我,我不輸定了?」
軒音冷笑道:「你這個小鬼頭,擺明了是要欺負別人,有你這身輕功在,他們誰扔的到你?」
李賴兒又得意的笑了,「冬大少死要面子,吹大了牛讓我帶你們兩個來助拳,我看這回他要破財了!」
三人已入竹林。
「不好!中計矣!」李賴兒看著四下無人立即驚道。
果然,六團雪球飛來,軒音擋了四個,李賴兒拉著明玉避開,可小腿上仍中了一球。
雪是粉粉的,砸著不覺痛。
這樣的雪用來打雪仗卻是恰到好處,讓人覺的越打越過癮。
李賴兒叫道:「武功院弟子誰個會搞偷襲,冬大少,你們夠絕的!有種出來和我家三口較量!」
回答他的又是雪球,只是這回多出了一個。
李賴兒驚叫道:「哎喲,這麼多!」
只聽見冷幽泉的聲音笑道:「這又不是什麼江湖決鬥,打雪仗難道還要面對面你扔我一球,我扔你一球嗎?」
軒音擋不及擋,肚子上中了一個,她怒容滿面的道:「好呀,非得教訓你們!」
「在上面!」李賴兒指出一處,小紀正爬在竹枝上,這竹枝弱不經風,要整個人攀在上面還真得有些功夫。小紀見被發現,一個翻身躍向另一處竹頭,正好躲過軒音扔來的一個雪球。這時,李賴兒已讓明玉蹲在地上做起了雪球,他對著雙手呵了口熱氣,壞笑道:「小爺我打雪仗就從來沒輸過!」摔手扔出兩個雪球,小紀避了一個,卻正好撞到另一個,原來他要躲避的方向已被李賴兒猜中,一個雪球是打向他,另一個卻是扔往他躲避的方向,看來這小鬼並沒吹牛。
不過,李賴兒註定是要輸的。
因為他中計在先。
小紀扔出一個雪球打中了他的背心,一邊說道:「賴兒,莫怪我,冬大少說不這樣做就和我斷交,我也是沒辦法。」其實這主意一半是他出的。
李賴兒焉會不知?向他窮嚷道:「好呀,有本事別跑!」
正叫著,一團雪球趁他不備,打中了他的右臉。不知哪裡傳出了冷幽+激情小說蘭歡快的笑聲。
李賴兒鬱悶了。他居然中了這笨笨野菜的雪球。
他正找尋著,鄭永跳了出來,雙掌擺開架勢說道:「你們扔我吧,我正好再練練『高風清明』。」
李賴兒當作沒有看見,道:「我才不上當呢,你是來吸引火力的!想當炮灰?沒門!我偏不打你!」
其實鄭永是真的發神經,想把這次打雪仗用來鍛煉掌法。只是哪裡知道......李賴兒會當他不存在。於是,他繼續擺他的正經架勢。
「鄭永,你可真逗!」俞語之的聲音被李賴兒捕捉到,扔去一團雪,果然中了。
可是回報他的卻厲害多了,一下子,無數的雪球紛涌而來。
「你們不用做雪球嗎?」軒音奇怪的道。
「早在你們來之前就做好了,哈哈!賴兒,你輸就輸在不該貪心的獨自去找明玉和軒音。」冷幽泉的話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在妒忌。
「小玉,你做的好慢哦!」
「我手冷嘛。」
「軒音,你用移花接玉擋回去啊!」
「你沒看見我手上都是雪,我一碰就碎,還擋什麼呀?」
李賴兒是真暈了,本來他以為一個黑手套軒音,一個明玉樓大小姐,加上自己這個獨一無二賴皮王,哪有不贏之理?可是照目前這形式發展下去的話......
李賴兒扔下雪球,雙手空空。怎麼,難道他要投降了?
「沐林芝,沐大小姐......對了,你知道嗎?我們的冬大少有一回和我說......」李賴兒躲過冬難挽急怒下扔來的兩團雪球,依舊笑嘻嘻的說道:「他說呀,和你親嘴的感覺真是糟透了,沒想到你一點技術性也沒有。」
只聽見遠處沐林芝尖聲怪叫道:「好你個冬難挽,我絕不放過你!你什麼時候親我了?你敢胡說,你,你,你別跑!」
冬難挽邊跑邊瞪大了眼睛看李賴兒,說道:「你個歹毒的小鬼,居然使這陰招,我和你拼了!」
李賴兒目的達到,不去理他,回頭對冷幽泉和冷幽蘭道:「你們居然幫著他們來對付我,好呀,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們了。」
冷幽蘭急道:「你這麼玩不起,太過分了!」
李賴兒一指冬難挽說道:「那你們幫我扔他去。」
冷泉泉不上當,可冷泉蘭已把手上的雪球都向冬難挽砸去了。
俞語之看情況倒轉,急忙說道:「大家別亂,先對付小鬼再說!」
李賴兒大笑道:「好呀,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小紀,你還不扔她?你別忘了你答應我做內應的,怎麼還不出手?」
小紀一愣,他什麼答應李賴兒做內應了?
俞語之看向小紀,叫道:「看你老實,原來是扮豬吃老虎,敢破壞我開鏢局計劃的人我絕對不會輕饒,看球!」
李賴兒見冬難挽與小紀成了過街老鼠,馬上對軒音打了個眼色,說道:「該我們出手了!」
軒音怪怪的看著他,問道:「以前你在歸隱之谷,也是用這方法贏的?」
李賴兒得意的道:「那是當然,這是絕招!」
軒音已在心裡為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輩們默默的感到悲哀了。
李賴兒扔出雪球,忽然感到一陣久違的歡欣,如此放鬆的感覺,似乎從他離開家后,就再也沒有遇到。
「要是那時候我沒有失憶,和爺爺一起在酒庫里過年該有多好啊!」李賴兒又覺的感傷了。
原來歡欣和感傷,只是一線之隔。
「何人卻憶窮愁日,日日愁隨一線長。」
不覺間,他已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