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嘯天野的野

第五章 嘯天野的野

李賴兒從一輛鋪滿了黃草堆的馬車上跳下,沖著遠去的回頭看他的一位大伯揮手。

他伸了個懶腰,走過一座橋,低頭見著清澈的河水,他一高興,捲起褲管,放下箱子,便跳進河,連踢幾記鴛鴦腿,掃出一片鏡花,在水面上翻了個跟頭,踏的水花飛濺,在空中閃出星星,幾點絢爛的讓他忘了神。坐在草地上,將雙腿浸在河中。腦中呼嘯而過幾篇畫面,有自己和武林高手比斗,一腳踩在對方鼻子上的情景,也有自己背後跟著一大堆手下,在街上呼風喚雨,為所欲為的樣子。可是想了半天,還是被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給打破,目前他離武功院還有近百里的路程,他可不願意用兩條腿去趕路,可是進了前面的路段,應該就是十三大盜盤踞的地頭了,他們搶錢放人,動手不流血,算不得黑心強盜,但是自己往這邊走,怎麼算都會被搜查一番,到時候自己的錢不是沒了?沒錢事小,讓別人知道堂堂的賴皮王被人劫了財物,豈不是笑話。其實他早已計劃好,等有同行的人一起走,不然自己年紀這麼小,一個人過去,肯定引起他們的注意。

李賴兒秉承了其父機智聰慧的頭腦,也被上天賦予了一肚子的壞水與無賴的劣性。

見到從橋上出現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一縷長須隨風飄動,面帶微笑,與身邊坐在馬背上的一個年輕女子相聊甚歡,身後有一個老者落入李賴兒的眼帘,嚇的他不敢出聲,愣在原地,竟沒有根據計劃請求與他們一起同行。

這老者下巴極短,嘴如兔子,上唇中間分開,一雙眼睛血紅,眼睛上只有光光的額頭,沒有眉毛,頭髮松稀,後腦勺一片凈光。

李賴兒早聽人講過江湖上有這麼一個人物,名為夏山,為朝廷做事,專殺綠林好漢,食人心肝,修行血煉內功,掌上有毒。讓李賴兒懼怕的是他時常食用孩童的心肝,以為新鮮所用。

這是不為人知的秘密,像這樣掛著羊頭賣狗肉,為朝廷做事以達私人目的的人,許多俠義之士奈何不得,就算有人找上門,也反被他的奇功所敗,事以早先就有退隱的前輩在故事中告之於他。

夏山行至橋下,眼角微微有些跳動。李賴兒心裡隨著猛然一動,暗叫不好!他抱住雙腿,將頭低下,放出哭聲。

那與中年男子並騎的女子聽見哭聲,朝他看去。甜聲道:「劉師兄,你看這孩子一個人在這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中年男子停住馬,先與夏山道:「夏前輩,我們不如先去看看,萬一嘯天野這廝就在附近,這孩子豈不危險?」

夏山不去看李賴兒,微一點頭,也不做聲,坐在馬上,沒有打算跟他們前去。

中年男子與女子並騎踏過草地,來到李賴兒身邊。

「孩子,發生了什麼事?」女子下馬,蹲在他身邊,低頭問道。

中年男子也下了馬,溫文爾雅的說道:「孩子,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李賴兒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淚珠,抽泣道:「我爹不要我了,他把我放在這裡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要去找他!可是這裡壞人多,我不敢去。」

中年男子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裡壞人多的?」

李賴兒道:「我爹告訴我的,他讓我別亂跑。」

女子道:「劉師兄,也許他爹已經......」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道:「你還是在這裡等等吧,你爹也許已經趕回來了。」

女子沉默無語,打算起身。李賴兒小眼一轉,一把抱住她,手指按的地方極其巧妙,剛好可以讓她全身無力,心起漣漪。他口中嚷道:「姐姐帶上我,姐姐別丟下我,小牛牛怕!」

女子心中憐憫,輕幽道:「本以為江湖太平,想不到還有這般可憐的孩子。」

中年男子其實不願帶上李賴兒,故意說道:「這孩子的爹萬一趕回來不見他怎麼辦?」

女子心想也是,頓時沒了辦法。

夏山在一邊道:「孩子,你爹要帶你去什麼地方?為什麼往這條路走?」

李賴兒心裡暗恨,這老傢伙估計是看上自己了,要不然怎麼會幫自己呢?他這麼一問,等於在幫他,只要知道他要去哪裡,當然就可以帶著他了,他一想到要與這個傢伙呆在一起,就感到整片背脊都寒顫著。他臉上滿是可憐的神色,嘴上道:「我們本來要去前面的曹皇鎮,爹想讓我在那裡讀書。」他說著,眼睛看向自己放在草地上的箱子。

女子道:「劉師兄,這孩子還背著這麼大的一個書箱,我們就帶上他吧?」

這位劉師兄只有答應,對著女子道:「那只有讓夏前輩照顧這孩子了。」

女子道:「不用勞煩夏前輩,等會還有賴前輩出手協助大家剷除惡賊,就讓我來照顧這孩子吧。」

如此,李賴兒總算不必面對夏山那嚇人的樣子,但是坐在女子的身前,隨著馬背的起伏,他也難逃女子的關愛。

「你叫小牛牛?」

「大家都這麼叫我。」

「小牛牛幾歲了?」

「小牛牛八歲了。」

女子被他的可愛逗的在馬背上直笑,身如花枝顫動,余香流溢。

李賴兒不敢多去了解,只希望快點走過這東北道。他們顯然是來對付一個惡賊的,瞧他們的實力,估計還有幫手,一場惡戰難免,萬一牽連到自己就不妙了。李賴兒不欲麻煩上身,他是個只喜歡去找麻煩的人,當然其中還有他獨特的挑選。

他本就是個好事的人,只因為遇到了夏山這個魔鬼,他一想到這人吃人心肝的樣子就害怕,天性中的懦弱使的他一改脾氣,路上默然不響,只有女子問他話了才應付幾句。可是剛剛才有的女人就是麻煩精的他,遇到溫柔善良的她,也毫無根據的把她當成了麻煩精,其中的小心不比應付夏山少些。

這女子名叫周蜜,人如蜜糖,與那中年男子俱是江湖武功院的人。

這中年男子就是劉建飛,後來應了黃爵士的請求,糾集了俠劍盟與一些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打算在這塊地方圍堵嘯天野。

說來嘯天野為什麼要來東北道,如何被他們得知,也有一段故事。

嘯天野有一個好兄弟,名叫落凡塵,喜彈琴,善烹飪,卻完全不會武功,身有雅士之風,居有隱士之習。處在東北道中間位置,剛好是十三大盜每天行程畢經之地。曾經與十三大盜發生衝突,因為嘯天野適逢其時,剛好化解,相識之下,成了知己。

每年嘯天野都會來這裡和這個好兄弟見面,聊上一天,於第二天而去。

今天就是這個日子。

落凡塵與十三大盜是鄰居。他與嘯天野的關係自然被他們得知,在劉建飛等人的打探下,方才了解清楚。加上他們早想除掉這個不正不邪的大麻煩,所以有了現在這個行動。

周蜜抱著李賴兒,放慢速度,與劉建飛聊到黃爵士。

「黃師弟不知有沒有趕到。」

劉建飛輕落馬鞭,說道:「這次拿嘯天野來祭劍是他提出的,沒道理比我們遲,而且他的護院師傅勞叔是崑崙派的內家高手,對付嘯天野這種外家功夫是再好不過,加上夏前輩,渡花無邊,佛手人心,只需要布置妥當,不愁逃的了他。」

周蜜緊張的道:「他會不會有幫手?」

劉建飛笑道:「江湖上都知道嘯天野我行我素,向來獨善其身,怎會有幫手?」

馬後傳來夏山冷嘲聲,「這廝自持破軍刀鋒芒不二,破軍刀法兇猛無比,外有銅身鐵肢,內有混元一氣功,想蔑視群雄,嘿嘿,今日就叫他死在老夫手上!」

周蜜疑惑的問道:「我聽人說嘯天野外家功夫已練至登峰造極,就連少林伏虎堂首座羅烈也敗在他的手上,夏前輩有把握可以對付他?」

夏山聽了頓時心裡不快,但想至這丫頭江湖閱歷淺薄,心思單純,不會說話,也忍過去了。

劉建飛聽夏山沒有響聲,忙在前說道:「夏前輩的內功玄妙神奇,幾十年未曾遇見對手,只怕嘯天野放開手和前輩捉對必敗無疑,我們擔心的是這廝見我們實力強大便一走了之,所以才請動眾多高手,勢必將他圍在此處一舉殲滅!」

李賴兒坐在周蜜的懷裡感到眼皮越來越重,心裡想道:「這姐姐心地好,只要不脫衣服,看來是不會讓人傷害到我了,有他們保護,我還擔心什麼?睡會兒或者更好,免的這老頭看我的眼神起懷疑之心。」他早聽過許多欺瞞的人被揭穿就是因為眼神暴露的想法,有經驗的人只需要看對方的眼神就可以找出破綻,一個人的眼神很難保持長時間的改變,腦中的思想會不經意的透過眼神流露出來。李賴兒思考到嘯天野的身份與他們即將發生的衝突,眼神就有點興奮,卻因為在周蜜的懷裡所以沒有被後面的夏山發現,此時夏山座下馬首已越到身邊,看來他馬上要插進其中,按照李賴兒的思維,他應該是有事要和劉建飛商量。

他一閉上眼睛,就放鬆了脖子上的力量,整個小而可愛的腦袋靠在了周蜜的胸前。

周蜜心靈純凈,也沒有什麼顧慮,反倒鬆開一個握韁小手,摟住了他的肩,將他抱的更緊,以防掉下馬去。如此在李賴兒的心中便起了一層對母親一般的眷戀與喜愛。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

夏山在劉建飛身邊道:「十三大盜都在北林準備,落凡塵現在應該已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再過一個時辰嘯天野就會出現在那邊。」

劉建飛凝重的神色將他前面的輕鬆一掃而盡,他眼角掃到被甩到後面的安心照顧小鬼的周蜜,輕聲道:「一旦發現他,馬上動手,萬一讓他施展開破軍刀法,到時就算殺了他,也會有人死的。」

夏山低聲道:「這廝的刀法我沒有見過,不過連羅烈也敗在他的手上,只怕我們沒有幾個能抵擋,只有靠人多將他殺死。」

劉建飛道:「等會老煩前輩對我這位師妹多加照顧,我畢竟已是三十齣頭的人了。」

夏山會心一笑。

約莫半個時辰,前面出現了十三個綠林好漢打扮的人,兵器雜亂,身材結實,圍在一所屋外。屋子背溪臨園,草木小築。

劉建飛勒馬抱拳朗聲道:「十三位好朋友辛苦了。」

十三大盜頭領江有量笑道:「劉大俠來的好早。」

劉建飛問道:「落凡塵可在?」

江有量道:「貴盟四位少俠已在屋內看著他了。」

劉建飛笑問:「可是衢長白,王弓,梁軍,俞宅四位兄弟?」

江有量道:「正在他們。」

劉建飛虛拱夏山道:「這位是朝內高手夏山夏前輩。」

江有量吃了一驚,躬身道:「想不到前輩也來了,此次嘯天野恐怕難逃一死。」

夏山微笑道:「不客氣,大家都是為他而來,不分彼此。」

「妙極妙極!夏前輩與劉師兄來的好早。」

劉建飛望向林邊小徑,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走出林子,後面跟著二十多人,俱是書童著裝,卻因為年近三十,所以跟在後面顯的十分彆扭。

「夏前輩,這位是我們武功院文一武二的孫琴。」

孫琴帶著淡淡的笑容,站在林邊道:「等會嘯天野來了,我們會在林中實施偷襲。」

夏山眯著眼睛,從孫琴的曲線明顯的手臂上看出,這人的外功也有頗高的造詣。

劉建飛道:「孫師弟一張八百強弓百步穿楊,有這樣的暗中協助是再好不過。」

孫琴笑道:「別忘了還有我這二十家丁。」

夏山突然想起一個使弓的大家。

江西孫方,家有二十童子,小弓長箭,據說江湖上能躲的過他們一齊出手的人不出十個。

這人難道是孫方獨子?

孫方一笑掩入林中。

此時又有一方人馬趕到。

劉建飛問馬前一人,「黃師弟呢?你們沒有碰面?」

戚少明不是江湖武功院的人,但自小與劉建飛相識,所以加入俠劍盟比較早,大小事務基本上都由他掌理。此次將十一個剛加入俠劍盟的新人也帶來助陣。

「他與勞前輩從濟南趕來,路上有些事耽擱了,所以會遲點。」

劉建飛一點頭,回首對夏山道:「我們照計劃辦吧?」

夏山考慮了一下,冷然道:「老夫認為還是在這裡光明正大的等妥當些。」

江有量嚇了一跳,立即應道:「夏前輩這萬萬不可!」

一邊的周蜜問道:「不光明正大的等他,難道還要躲起來偷襲嗎?」

劉建飛沉聲道:「正是,師妹,為了眾多師弟的安危,大家還須謹慎行事。」

周蜜不滿的道:「謹慎行事是應該的,但是我們武功院俠劍盟可不能做偷雞摸狗的事!就算是圍剿這惡賊,也不能有失俠義。」

她這一番話說的江有量血氣上涌,一張臉變的通紅,幾乎要破口大罵。

劉建飛急著道:「師妹!我們行俠仗義確實不可落人話柄,但是對付這惡賊,還是應該按照計劃來!」

夏山道:「不如等人到齊了再決定。」

戚少明搖頭道:「夏前輩有所不知,這惡賊常常行不定時,說不準再過一會兒就到了,渡花無邊,佛手人心,勞叔三位前輩還未來,如何能拉開架勢干?」

劉建飛裝做苦苦沉思,似在抉擇。其實他與夏山早定好演上這一出,好叫眾人知道,他們暗中突襲也是逼於無奈。其實渡花無邊,佛手人心兩人早已埋伏在林中,只等嘯天野的到來!

「大家聽著,俠劍盟不能失卻俠義二字,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將嘯天野擊斃!這廝殺了蘇大公子,蘇大公子也曾有恩於我,師妹,難道你忘了蘇穆然請我們泛舟湖上,談論江湖當世豪傑時的風度與氣魄了嗎?嘯天野連他都殺,簡直豬狗不如!」

周蜜顰起細眉,不再言語。

夏山下得馬來,道:「那麼我們就聽劉大俠的安排吧!」

劉建飛安排十三大盜埋伏屋的四周,戚少明前往路前隱蔽,一有嘯天野的人影就暗中通告,行成包圍。

就算他要發難,自己手上還持有落凡塵這重要的人質,不怕他不就範。

周蜜騎在馬上,看了眼沉睡中的李賴兒,低聲對劉建飛道:「我們沒有必要抓住落凡塵呀,他是個隱士,怎麼能傷害他呢?」

劉建飛暗道:「真有辦法我何必這麼做,你怎麼就不懂呢?」面上不動聲色的道:「其實我們也是保護他,以防嘯天野刀下無情。」

周蜜道:「這嘯天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見過他嗎?」

劉建飛道:「江湖上見過他的人不多,但是傳聞他長的五大三粗,馬背熊腰,臉上鬍子可以當暗器用,平生從不洗澡,腳奇大,手有扇子般方圓,應該比我高上一個頭,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周蜜道:「他為人怎麼樣?」

這時,靠在邊上注意動向的夏山沉聲道:「戚少明那邊有動靜!」

劉建飛伸出頭去,從林葉間見到一個人慢步走在路中央,步調輕鬆,腳下似裝了彈簧。

「戚少明那邊有沒有訊號傳過來?」

後面的一個年輕男子答道:「沒有。」

「會不會不是他?」周蜜問道。

劉建飛搖頭不語,眼睛眯成一條直線,可是距離太遠,實在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林子靜的出奇,本應有的鳥聲像被抽空,拿走,顯的如此的詭異。有多少江湖英雄是默默的死在林中,已經數不清了,現在有,以後仍會繼續,再好的武功也敵不過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難怪古人有言:逢林莫入。就算太平的年頭,行鏢走人的也不敢往林子里竄悠。一馬平川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江湖上林中多寇,是常理。但是寇也不敢往林中走,除非是有本事的,但有本事的多死於林中,這也是命。

嘯天野是否會在這林中命喪黃泉?

這是俠劍盟希望但又奢望的事,但是他們也沒有底,這已經不是個人所可能去衡量的,對付這樣的不是人,也只有不是人的方法可以去嘗試。

只從他每年都會在這一天里來這裡,路經十三大盜的地盤,去和朋友見面就可以猜測的出,這樣的男子,這樣的身上掛著幾個膽子。

一身血債,被江湖厭棄的他,仍要來這裡,哪怕四面楚歌。換做別人,是不可能也不會去做的。

就是因為這樣,才給了他們計劃與希望。

現在這個男子越走越近,他們的心裡則有著不一樣的活動,但是每一個活動的背後都充滿著血腥,暴力,鋪張著無限的光明與正義,哪怕只是些膽小鬼,也血液奔流,手筋畢露。

這個男子依然邁著輕鬆無比的腳步,走在暗箭與冷刀之中。

他披散著長發,斜背著長琴,腰間的一塊碧玉在白絲的纏繞下悠閑的晃蕩,一起一伏。對於他的長相,很少有女子會不滿意,其中既帶著書生的儒雅,又具備江湖人的俠義,修長的身段顯的玉樹臨風,瀟洒倜儻。偶爾輕彈的指間則抹上一層女人的柔美。

劉建飛滿心疑問,這樣的男子怎麼會獨自往這裡經過?

周蜜看的臉有微霞,已生愛慕。

夏山輕合雙唇,竟想著這男子的心肝。

劉建飛悄聲道:「吩咐大家按兵不動,讓他過去!」

他話音剛落,這男子竟然在他們面前的小道上席地而坐,將長琴平放在膝上,意欲撫琴高奏。

夏山是這裡的最老的江湖了,資歷豐富,也看不明白。

周蜜道:「他是怎麼回事?」

劉建飛探首往遠處路的盡頭看去,沒有人影,他突然道:「夏前輩,我與你一起拖他進來!」

夏山道:「好,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計劃!」

兩人飛越到那人的身邊,夏山雙手探出,抓向他胸前大穴,欲一把將其制住。

這男子右肩一抖,琴聲驟起,左手掃向夏山雙肘。夏山不及收回,雙肘已被擊中,他雙手一軟,心裡一驚,猛往後退。劉建飛遙出一指,點向這男子的左手臂中,只需點中,這男子的這條手臂就別想再抬的起來。可是這男子左臂如鞭,柔軟無骨,「啪」的一聲抽在他的手腕上,他被打的整隻手腕如被火燒,不過他不像夏山,不退反進,另一隻手拳出,雙腿一曲,用膝蓋頂向他的前胸。後面的夏山略一提氣,手臂已經恢復過來,忙加入戰局。

「你們兩個莫不是強盜?在下身無分文,何必相逼?」

這男子左手應付兩人,右手彈奏,隨著高雅絕塵的樂聲,輕鬆的說道。

夏山怒道:「你不想打便隨我們去,事後自會放你,不然讓你死在此處!」

這男子奇道:「你怎這等兇狠,朗朗乾坤,我自在無羈,憑什麼聽任你擺布?」

劉建飛急著一睹遠處路口,仍未有嘯天野的人影。

這男子以一手抵擋兩人,奇在招術上,完全是沒有定向,殺傷力雖不強,認穴斷脈也非常淺薄,但是招與招間快靈無比,抑制著兩人的功夫發揮都不到三成。

劉建飛輕喚一聲,從林中竄出一人,左手成爪,右手直拳,使的竟是虎鶴雙行,少林的外家功夫。他便是戚少明,父親是少林藏經閣長老,到四十歲才還俗,得他一子,平生就是這套虎鶴雙行,走南闖北,化險排難。在少林寺中將這套拳法使到剛柔並進的也只有他這一人。

戚少明得父真傳,一出手自有不同,拳有雷勁,爪有狠心。那男子右手拉過長琴,左手在琴上一拉,竟是一股先天罡氣自琴弦上激射而出。因右手五指,便有五道罡氣,三道正中射向戚少明,一道射向劉建飛,一道射向夏山。

三人反應各不相同。劉建飛輕功較高,採取的辦法以輕功為主,頭下腳上一個翻身,不但避過,還出拳打向男子的天靈蓋。但是男子用尾指一勾長弦,便又是一道罡氣打向身在半空的他,他已沒有餘力迴避,迎著罡氣一指點去,兩勁相交,他飄然而起,一個翻身,落在男子的身右邊,等於翻過了他的頭頂站下。低頭看指,只見指甲上已有紫色淤血。

戚少明完全是外功路子,爪划拳擋,三道罡氣雖然化解,但是他胸口如被重鎚打中,面色充血,腳步輕浮。

夏山則是內功深厚,修行的血煉內功此時也不甘隱藏,聚於雙掌,左掌含胸擋住罡氣,右掌猩紅拍出,逼的這男子連揮兩記琴弦,一共射出十道先天罡氣。兩人全拼內力,竟然不分上下,但是由於前面這男子的內功多分出四份去攻擊劉建飛與戚少明,使的他後來運氣不暢,無法一股腦使出內力。而夏山早有準備,此番出手當真是一傾而盡,相比之下,這男子吃了大虧。

只見他坐在地上,琴一歪,支著地身子躍起,在空中連划三下琴弦,劃出便吐了一口血,笑道:「你們好不要臉,人多欺負人少,還用邪功!」

他既已內息不平,功力減少,又強行打出三下先天罡氣,當然引起體內氣血上涌,吐出了血剛好調平內息。趁著三下先天罡氣分射三人,他欲逃離。卻不料林中突然射出一支利箭。

他身在半空,箭射向他肋下,取的剛好是他見不到的死角,他仍完全沒有發覺。

這一箭的速度對人來說,四十丈內比眨眼還快。六十丈內剛好是眨眼的速度。

這樣的箭當然只有孫琴射的出來,當然只有他會取這樣的角度,因為他埋伏的地方就在那裡。

在林中看著的周蜜只見到箭光一閃,一條銀灰的尾羽在空中劃過,她不及驚嚇的叫喊,因為她實在不願意這個男子就這麼死了。她不及驚嚇的叫喊是因為突然出現了一樣東西擋住了箭。

一根銀針,一根吊著紅線的銀針。

「孫方,你找死?敢射我二弟?」

劉建飛眼快,先看到了針,這針是柳二娘的,柳二娘的暗器就是紅線銀針,她在江湖上的名頭比孫方要大,不過孫方家厚力雄,她卻獨來獨往,所以外人反以為她不如孫方,直至一次兩人陌路相逢,比試一招,才被人發現,原來柳二娘的銀針竟比孫方的飛箭厲害許多。

可是,說話的人卻不是柳二娘。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而且是個極粗野的男人,他破鑼般的嗓音傳出,人已從對面的林中搖擺著走來。他的背上抗著一支似他兩個人這般長的烏黑長槍,他走到那男子身邊,男子的頭剛好在他的胸口,他轉目四周,展開濃眉問道:「你們是俠劍盟的人?」

他問出話,至他所在的林中又走出一人,是個身材矮小,容貌一般的女子,但是她手上系著的紅線已表明了她的身份,柳二娘!

劉建飛目光一撇,發現還是沒有嘯天野的人影,當下暖暖一笑,說道:「正是!在下劉建飛,沒想到能在這裡與鐵獅,柳二娘相會,實在榮幸至致。鐵兄有所不知,射箭之人乃是在下生死兄弟孫琴。不知這位朋友......」

鐵獅錯把孫琴當成他父親了,醒悟過來不由哈哈一笑,手上拉起那男子,道:「這是我二弟,以前沒有在江湖上混過,這次我特地帶他出來開開眼界。」

男子尷尬一笑,背起長琴道:「小弟孔秋寒,功夫拙劣,讓各位見笑了。朗朗乾坤,何來大盜?各位也是為了嘯天野而來?」

劉建飛微微擺手道:「大家都是誤會,孔賢弟切莫見怪。」

夏山一邊冷聲道:「先天罡氣用在琴上,只怕是琴劍書生的傳人吧?」

戚少明眼快,發現遠處有一黑影,他趕忙道:「大家還是先藏起來,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鐵獅傲然道:「要藏你們藏,我既然露了面就不藏了,二弟,我們乾脆一起等他吧!我本就不想躲起來!」

柳二娘跺了跺腳,一拉他的衣肘道:「本來讓你二弟引他出手,我們偷襲,現在你二弟內息不平,你還要硬來,莫不是瘋了?」

鐵獅銅做的頭顱竟然變的通紅,頻頻點頭,不敢多話,飛快的隨著她躲入原先的林中。

原來這裡不光只有劉建飛等俠劍盟與十三大盜等人在埋伏。十三大盜當然也不會只把消息告訴劉建飛等人,前有大善人蘇穆然死在他手上,自然這次林中之行被眾俠義人士盯上了。

眾人將目光牢牢鎖定了那一個越來越近的人影,這人影移動的好快!腳下塵土浮動,似乎飄然離地,踏著沙塵而行。

眾人的目光跟著,引的頭很快的轉動,前面的戚少明已經發出了信號,目標明確!就是他!

他就是嘯天野了!

周蜜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透過密密的葉縫,她見著了這個江湖上誰也不敢惹,誰也惹不起的人。她想起江湖上對他的稱呼,千奇百怪,有的說他是個瘋子,有的說他是個野人,有的說他是個君子,有的說他是個野獸,也有說他是個太監,不管是什麼,更多的說法讓她明白,這是個與眾不同的男子。她盯著這個男子的時候,手慢慢的摸到腰間的一把小劍,她想起蘇穆然就是死在這個男子手上,正義感與仇恨油然而生,她死死的看著他。

這使的她忘記觀察他的樣子了,她一直很好奇他到底長什麼樣,可是真的遇見了他,反到忽略了這一點。

很多人都忘記去看他的臉,哪怕看著,甚或只能算看著,也只是眼睛與腦子分離般,看著的只是一塊血肉,而腦中想的卻是別的。現在他們要殺的已是嘯天野這個名,而不是這個人了。

劉建飛待他走近,猛的發出尖嘯聲。

林中的長箭隨著他的尖嘯聲一哄而出,如蜜蜂般,黑忽忽一片。

林對面也射出兩支銀針,聲音完全被這邊的弓弦聲淹沒。

劉建飛嘯聲一頓,路遠頭的戚少明先帶著眾人竄出林中,堵住了他的退路。前面的孫琴已開始向劉建飛這邊移動,將排成一行以防他往林中逃竄。劉建飛與夏山率先衝出。就在他們衝出的時候,對面的鐵獅三人已衝出林外。

場面極熱烈,箭如雨,一共二十一支長箭,看的林邊的鐵獅等人吃驚不已,但是要命的還是那兩支銀針,平時絕對奈何不了他,可是現在有長箭們做掩護,強如嘯天野也難以發覺。

箭堆積在眾人的視線中,似已穿透了嘯天野,這廝惡貫滿盈,一死便讓眾人開懷慶幸。但是他們的笑容還未表露在臉上,箭群中的嘯天野猛的一聲大喝,竟原地旋轉起來,身影頓時變化成一個陀螺,這些勁道十足的箭,碰在他的身上似乎只是碰在牆上一般,又好似他的身外有一層風在旋轉,將這些暗器全部打落,但是小如銀針,加上柳二娘獨特的內力與手法,竟然穿過他旋轉而出的氣罩,刺到身上+激情小說。

柳二娘沒有看清,但是她斷定這兩支針刺進去了。

旋轉變成直立。

他拍了拍身子,兩支針掉落在地上,頭全歪了。

劉建飛沉住了氣,當先動手,夏山跟著出手,血影手掌橫抹他的後背。

眾多的人還在剛才的驚訝中,來不及出手。倒變成只有他們兩個在攻擊他了。

他紋絲不動,站著挨了兩人的攻擊,往前邁出一步,竟似繼續往前走,而無視身邊的眾人。

忽然停下。

他看著站在林外,抱著李賴兒的周蜜。

突然開口。

「你帶......帶著孩子來,來殺俺?難道是……俺,俺偷了你的漢子?莫不……是殺了你公公?」

他的嗓音極其普通,但說出口,眾人都不由一愣,他竟是個口吃。她沒來由的突然被他這一頓嘲諷,怒火燒的全身都沸騰了起來。

隨著他的開口,任由劉建飛與夏山的攻擊打在身上。眾人沉默了。

那份好奇佔據了每個人的心靈。

他們看著這個男子。有的只能看著他的背,但僅是如此,仍看的如此仔細,生怕漏過他的任何一個舉動。

周蜜看著他的一雙眼睛,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有一雙深黑的眼睛,瞳孔比一般人要大,方直的鼻,方正的嘴,臉上基本不帶一點特色,只有一道跑江湖的人大多都會有的疤痕,它就在他的左邊,從眼睛底一直掛到嘴角靠里一點的地方。他穿著一雙布鞋。鞋子上沾滿了泥,褲腿卷的老高,露出銅色的小腿,上面的肌肉粗糙,柔軟,深黑的毛密如林,垂斜著似一把把利刃。他身上光著膀子的汗衫,破舊,不是很乾凈,看上去江湖味道很重,但從整體上看,如果將他放進跑江湖的漢子中,幾乎分辨不出。只是他背上的刀卻截然不同,一柄刀背鑲著金邊,刀口略寬,平整斜尖,比一般的刀短上三寸,刀尖的背上有一個圓口,刀柄被布綁著,刀身被繩子纏在身上,似個懶鬼般隨便簡單。但看上去卻是如此霸氣。她摟緊李賴兒,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的有點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怕他什麼,相比之下她更怕鐵獅的那份魁梧與氣勢。可她確實因為懼怕而退了一步。

他見她退了一步,不由嘆了口氣,往一邊走出一步。

在他走出這一步的時候,鐵獅的長槍挑出,渾厚的力道刺的長槍破風聲凌厲。嘯天野不回頭,往後打出一拳,竟然用拳頭打在槍鋒上,將其打偏。忍不住焦急的劉建飛叫道:「大伙兒上啊!」於是身邊的人出劍的出劍,出刀的出刀,都是一般兵器,但是在大白天卻引起了一陣不同凡響的光輝,陰白而森嚴。

他身處包圍中,只朝前看著十丈遠的小屋。心裡似在思忖,落凡塵的安危。圍著他的人總是有限,擠著進攻的人夾雜著吶喊。他像被厚厚的布包裹其中。只是這布對他來說太過鬆弛易碎。

嘯天野毫不費力的幾個橫掃,將身邊的人踢倒在地,那些刀劍就像木頭做的,打在他身上完全沒有用處。

鐵獅長槍一抖分開欲上去再圍住他的眾人,道:「都散開!讓我來對付他!」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徒逞英雄!劉建飛心裡冷笑,側在一邊,袖手旁觀。他這一來使的俠劍盟本殺氣頗重的人都停下,夏山與戚少明也看出嘯天野不欲動手,但是今日不分個你死我活是無法罷手了,乾脆讓鐵獅去探探這人到現在還未出現的真正實力。

這邊周蜜見懷裡的李賴兒仍睡的香甜,狠下了心將他放在馬背上,站到劉建飛身邊,拔劍在手,雙眼緊張的盯著對峙著的嘯天野與鐵獅。

鐵獅大咧咧的道:「嘯天野,本來你做啥事都挨不著我,但是你這廝干誰不好?偏偏害了蘇公子,他可是我的恩人!」

嘯天野出奇的平靜,聽了他的話,轉過身,用極慢的,拖沓的,咬字不準,略微含糊的語調,道:「你的恩人有多少?你就像那些主人腳邊的貓,貓。沒人養,你便只有死。你殺你的,我走我的,有本事就殺死我。」

他說完便又轉過去,往小屋走。

鐵獅被他瞧不起的神情激的整張臉怒的像只獅子,咆哮著道:「老子撕了你!」他說的時候已經舉著槍向他砸下。這支長槍在他手中頓時成了一柄細長的鎚子。嘯天野舉手一擋,「哐!」發出的撞擊聲讓人不敢相信,這竟是由一隻手與一支長槍相擊所造成!鐵獅偌大的身子被他的反擊力震的平地小躍一記,落腳后蹲穩了馬步,迴轉長槍,平直刺出,在勁中帶上旋轉,他就不信自己的長槍不如嘯天野的手。

嘯天野往前走,身後的長槍跟到,他這次有心露一手給大家看看,居然不格擋,完全不去理會。長槍刺到他背上,反而向後震退,鐵獅粗糙的大手被長槍柄硬生生的磨出一片血痕。槍柄倒撞在他的胸口,打的他如平板一塊向後倒,摔的地上一片黃土飛揚。

周蜜吃驚的叫了一聲。

這還是人嗎?

夏山驚懼著道:「這廝一身銅皮鐵骨竟有如此厲害!」

外功練到他這份程度,真可謂是登峰造極了。

所有的人圍著他,慢慢的隨著他的腳步前進,這份尷尬使的劉建飛咬牙咬的刺耳聲不斷。

在左邊跟著的孔秋寒見長兄受傷,慌忙間不顧身體,長指揮動,發出先天罡氣。夏山瞄準時機,一躍來到嘯天野上方,掌若天雷,帶著血霧。劉建飛幾乎同時斜胯出劍,劍舞長空。戚少明伏下身,虎鶴齊出,死咬嘯天野的下盤。

這四人一起出手,幾乎將他全身罩住,外功內功,拳掌劍氣,可謂是密不透風,鐵打的人也挨不起他們四個強強出手。

嘯天野毫不在意!

只見他單腿著地,單腿踢出,躬身出拳,使的是一招好漢臨世。這是一招獨特的進攻招術,腿的位置可以打前面一人,拳的方位在兩邊,重要的是講究其中拳腿合一,速度分明,腿慢,則拳勁小,拳快,則腿勢輕。面對四人的攻勢,完全不加理會,竟然我行我素的使出這一招,好象在說:「你打你的,我踢我的!」

他果然這樣做!

劉建飛的劍刺在他背心的穴道上,好象刺進洞里,這其中完全是空的,不著力,進去了卻不破皮,待這時方遇到一股反彈之力,彈的劍身一曲,震的他單手失去了知覺。退卻中他猶自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個人?怎麼會連身上最脆弱的穴道也如此強悍?」下盤的戚少明被他一腿快如閃電般踢中下巴,疼的眼淚淌出,拳爪打在他單腿上,好象打在一根大理石柱上,五指似斷。一邊的孔秋寒見他空門大露,心裡一驚,他本就富有君子之風,若不是大哥與柳二娘的要求,他也實在不願意用計對付嘯天野,這一方面鐵獅其實也是被柳二娘逼的。他發出的先天罡氣是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五道罡氣打中嘯天野的肋部,竟打的他一震,如鋼般的身子居然有了反應,看的一邊的眾人齊聲叫好。

嘯天野側目道:「先天罡氣......果,果然厲害!」可就在他說話間,他的拳已經打在夏山的雙掌上。他一皺眉,感覺有一絲毒氣侵入拳內,從經脈中飛流。他的拳爆發出驚世的勁道,拼的夏山整個人直直飛了起來,有五丈之高。

「你是夏山?俺,俺不來找......你,你倒找上俺了!好!來......的好!」他說到好字時人衝天而起,喊到第二個好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連抵抗餘力也沒有的夏山,抓著他的人,落到地上,昂著頭道:「憑......你也想,想替蘇穆然報,報仇?只,只怕辱......了他的大好名聲!」飛起一腳,踢向他的小腹。就在他落地時,劉建飛與戚少明一起出手救人,藏在林中的孫琴弓如滿月又射出一箭,箭比他們兩人要快,射向嘯天野的脖子。嘯天野面無表情,移過夏山的人,用他擋了這箭,只聽見他慘叫一聲,已被箭貫穿了左肩,整支箭就尾羽掛在身上。嘯天野的腿不停,在一半的時候足尖一偏,還是對向他的小腹。

周蜜看不下去,鼓足了勇氣揮出短劍,她步法極高明,隱隱透著峨嵋流雲步的步調。手中劍攜著湛青的光芒斬向嘯天野那踢出一腿的足踝。

嘯天野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的神情,他一轉足踝,竟讓自己的腳筋部位對著周蜜的劍鋒。周蜜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好的事,一劍斬上,卻發現好象斬在一塊老透的牛筋上,絲毫沒有切割感。

她還未反應過來,嘯天野已經曲腿踢開了她的劍,一股霸道的力量,卻又似非常小心的將她推到三丈之外。

被她這麼一鬧,他的腿又有變化,足尖已在夏山的身邊,他將腿往下一放,橫著一踢,於是,足尖仍對著夏山的小腹。他就像看中了這地方一般。可憐夏山一身血煉內功修得不易,一把年紀卻連嘯天野的一根寒毛也傷不到,反被提在手中,全身受制,眼睜睜的看著眾人相救,這邊腿影逼近,又再改變,當真是嚇的冷汗遍身,如二月里洗了一場冷水澡,外熱內冷。

劉建飛與戚少明的招術空自打在他身上,像是小孩子玩耍的打鬧。

一邊的林中在這時躍出兩道極快的身影。

在他們躍出的時候,鐵獅緩過了勁,找到了自信,又打出長槍,一招赫然是林沖軍中挑帥,摘桃剝瓜。他人高馬大,槍長力沉,突然使出這招,宛如天上神將下凡,嚇的身後的幾個俠劍盟的人不覺的往邊上躲,生怕他突然打錯了位置。始終沒有出手的柳二娘這時抓住他萬夫莫敵的氣勢,甩手發出四支銀針,針分前後,好象銀光一線。

嘯天野面對著那兩個從林中衝出來的人,腿下不停,踢的夏山恭成一個蝦米,飛向那兩人左邊一個。那人接過夏山,被餘威撞出,直至樹桿,撞的樹葉紛飛。嘯天野這邊終於踢中夏山,另一邊背後已經中槍。四枚銀針分別刺中他背部四處穴位。那衝出林子的另一人出手打向他的天靈,掌影中含著花瓣般的絢麗,竟沒有一絲殺氣。

他被槍刺到后,臉上好象被抽了一鞭子,疼痛感出現在臉上,只是他極剛韌,頃刻間被臉上一股只有經過大風大浪,歷閱生死悲情的男子漢才會有的堅毅不屈,這樣的神情所吞沒。轉眼間他又從平凡的一個普通江湖人變回了鋼鐵所築,無敵不損的硬漢!

他伸出手,然後對方的掌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面對生死一線的時候,他仍在往前走。

周蜜混身是汗,感到一股龐大的力量籠罩著自己,壓住了,並逼的她呼吸困難。

有這樣感覺的不止她一人。

連劉建飛都屏住了氣,盯著鐵獅收回的這一槍,只見槍尖血跡淋漓,仍在滴答於地。這血赤紅的恐怖,彷彿來自地獄,或者別的世界,完全不像一個人身上所應有的。

這時,空寂的場面突然傳出了嘯天野寂寞的嘆息。

他抖了抖肩,將背後的四支銀針震落,結結巴巴的道:「柳二娘,你,你的針上居然,也會,有毒?」

這完全沒有一絲憤怒,轉而出現的是異常的惋惜。

周蜜沒由來的突然感到心痛。

柳二娘躊躇著站著,答不上話來。

剛才出現的就是一直藏在林中找尋機會的兩人,接住夏山的是佛手人心方言,被嘯天野抓住手掌的是渡花無邊君無惡。

嘯天野走著,邁著穩重的步子,向小屋走去。

君無惡身不由己被他帶著。

鐵獅一抖長槍便要再戰。

劉建飛忙攔住道:「嘯天野!你的朋友在我們手上!」

嘯天野回過頭,道:「他跟整件事一,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要,要把他抓了?」

劉建飛沉住氣道:「你放了君兄,我們便放了你的朋友。」

眾人沒有異議,嘯天野已然負傷,不再有那般泰山難撼的威勢。

他在他們的眼中已經成了籠中的獵物,只是誰先下手殺了他的問題。

一邊的方言沉痛的道:「夏山死了!」

林中的孫琴這時叫道:「這廝手下無情,我們和他講什麼道義?殺了他!」

嘯天野波瀾不驚的,用他那結巴的,費力的聲音說道:「他吃人的心肝,難道?難道,我,我殺錯,錯他了?」

周蜜含著淚道:「你別瞎說!夏前輩是好人,是你心狠手辣!」

嘯天野嘆了口氣,看著她,默默的低下頭,似乎微微的搖了搖。

劉建飛沖著屋邊喊道:「江兄,你們出來吧,大家光明正大的和這廝動手,衢長白,王弓,梁軍,俞宅,你們把他帶出來!」

屋子的門被打開,走出來的人相距嘯天野七丈,落凡塵脫俗的容顏現的如此平靜,他在四個人的中間,居然還帶著微笑,淡淡的道:「天野兄,這個江湖委實太亂,鄙人怎麼也想不到,這些俠義之士居然會與大盜勾結。」

嘯天野道:「對付我這樣的,大,大盜,與盜勾,勾結,也是常理,他,他們不會在乎。」

劉建飛道:「閑話少說!你把君兄放了!」

嘯天野默默的點了點頭,放開了君無惡。君無惡像受傷的兔子,一下蹦開,輕輕的揉著他被扭的麻木的手腕。

帶著書生巾的梁軍解開落凡塵身上的穴道,道:「你走吧。」

落凡塵一拱手,道:「多謝四位大俠不殺之恩。」

他走向嘯天野。

嘯天野一擺手道:「你先走。」

落凡塵搖了搖頭,笑道:「君子以厚德載物,我想看看這些俠義之士是怎麼對付你這個大盜的。」

嘯天野道:「看與不看,都,都是一樣。」

落凡塵邊笑著搖頭邊向他走過來。

江有量卻突然發難,閃亮的鋼刀劈在落凡塵的後背。他被一刀劈倒,背上的血如噴泉飛激,卻未聽見他的哀號與慘叫,他接受傷殘與死亡,顯的異常平靜,倒在地上立即死去,這疼痛感只在他心靈出現了一刻便悄然而逝。

嘯天野勃然大怒,一個箭步沖向江有量。劉建飛等人飛身將他攔住,刀寒劍森。他臉上的疤痕突然間隨著他的咧開的嘴變的兇狠,殘忍。「我殺了你!」他這句話說的又快又疾,似乎是一團怒火從體內爆發而出。

緊隨著的是他背後的刀。

刀在手,是突然出現在手上的,好象有生命一般從背後變到了手中。

刀光暴現,竟不似一柄刀的光芒,彷彿天上的斜輝全融入了刀中。

他就像一個普通的人,正在舉著一把熾烈的光輝,欲將所有人都燃盡,歸於大地山河。

以此,宣洩心中的不平,與憤怒。

他是個大盜,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盜,他殺了大善人蘇穆然,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向這些俠義之士狠下血手,他甚至受了傷,也不曾舞出這柄令這近六十多人懼畏的刀——破軍刀!

他向來沒有機會與人單獨做戰。

他幾年間幾乎每次出刀都是在人群中斬殺。

這也許正是他所練就的破軍刀法的宿命。

劉建飛的劍被光芒一觸,絲毫感覺不到阻力的便斷成兩半。鐵獅的長槍忽然只剩下了一根棍子,柳二娘的銀針竟在空中變成了一片粉碎的銀輝,孔秋寒的琴遠在一角,只見光芒在外,卻忽然感到琴弦一顫,悲鳴聲中,弦俱斷。

這是一刀。

僅是一刀。

只有這一刀。

連當年刀法無雙的梁介也未曾使出如此霸道,如此凌厲的刀法。

士兵破軍。

沒有將死之心,沒有鐵築的心腸,如何破軍?

破軍便是如此。

破軍刀法一往直前,百無退路,一刀使出便是萬般阻撓也勢如破竹!

他以一個士兵般的忍耐,使出血流成河的刀法。

震的當前四人,紛紛退後。

他周圍三丈之地無人敢立。

好象只要靠近,就會命喪刀下。

「我殺我的,你逃你的。」

嘯天野憐憫的言語打動了周蜜。

她仍在臉上的淚似已為他而流。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不禁問自己,她覺的,如果嘯天野可以再惡毒兇狠一點,就好了。

君無惡與方言一齊出手,方言的般若掌配合著君無惡的飄忽俊秀的掌法,竟還是不帶一點殺氣,彷彿兩人在與他比試,只是點到即止而已。可是誰都知道,這兩人的掌法內力要高過自己這邊俠劍盟的所有人。

可嘯天野任由他們打在身上,野的沒有了天,失去了地的他,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別人想怎麼樣,他根本不在乎也不去理會,這一份野勁,似不曾有過,也是江湖上有史以來獨一無二,空前絕後的!入海躍川,何再找出像他這般的男子?只見他拔腿而起,連著刀直射江有量。卻在這時,屋邊的衢長白,王弓,梁軍,俞宅四人,出於同仇敵愾,竟不約而同的奔向嘯天野!

嘯天野刀在半空,宛如劈下的閃電,轟然而至!

後面的劉建飛眼見四位平日友誼深厚的師兄弟就這麼傻呼呼的衝過去送死,急的大聲喊道:「不要!」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嘯天野一刀將四人的身子一分為二,如此這般輕鬆,像在切一塊豆腐。

周蜜美目血紅,飛身衝過劉建飛身邊,一劍刺出。嘯天野聽得劍聲破空,自覺是一柄寶劍,他看著江有量夥同兄弟一起往後狼狽的奪路而逃,無可奈何的,憤怒的回首就是一刀!

刀光暴現,周蜜親身經歷這一刀,才發現,為什麼他們(這些高手)都在這柄刀前,顯的如此蒼白乏力。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以前苦學的招術武功,都是在玩遊戲,面對這樣的刀法,毫無用處。

這才是殺人的刀!

嘯天野刀光忽逝,他平靜的用刀背輕拍周蜜手中的短劍,頓時又將她推開,使的她又退出三丈之地。

遠處忽然射來一箭,孫琴的弓時刻對著嘯天野,只是他的信心一如他的前兩支箭消頓而失。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周蜜,他實在無法用出力氣。嘯天野身已在推開周蜜后飛出五丈,箭跟在他背後,卻比他快上許多。

他的腳步不慢,只是身子似乎重了許多。

劉建飛眼睛一亮,道:「大家追!這廝支撐不了多久了!」

柳二娘一拍鐵獅的大背,怒道:「你發什麼呆?追啊!」

鐵獅如夢初醒,看了眼手中的半截棍子,尷尬的道:「我居然擋不住他的一刀?」他身邊的柳二娘與孔秋寒已經追去,他失落的跟在後面,魁梧的身子此時竟顯的如此落魄,行動間完全沒有了一絲活力。

君無惡與方言是最痛苦的,兩人內功造詣非淺,竟然掌掌到肉卻仍是奈何他不得,還是看著他在眼前殺了四人,揚長而去。

一眾人追著嘯天野,而他只追著江有量。

此時周蜜的心被周圍的人所操控,完全忘了還在馬背上安睡的李賴兒,隨著追去。

嘯天野追出三十丈外,自知追不上江有量,恨的胸中一口惡氣難出,陡然眼前一黑,後面的腳踩前,可是前面的腳卻無法移動,硬是撞在了一起,像個剛學走路的孩子,狼狽倒地。

劉建飛追在最前,眼中見的真切,當真是喜如撿寶,扔出半段利劍,竟想如此了結他的性命。與此同時,身後更有二十一支長箭發出尖銳的嘯聲。柳二娘不甘落後,在比大家都靠後的距離毅然發出銀針,哪怕射到跟前失去了力量,也想刺他一記。

此番攻擊比第一次突然偷襲明顯失去了地理優勢,可是嘯天野中毒流血過多,身體不堪重負,如何能與前次相比?真打將下去,他一條虎命,全身鐵骨只怕也難以熬過此劫。

遠處早有人影飛掠,只是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嘯天野身上,沒有發覺。一干人見嘯天野危及不容延誤,馬上扔出手中的一團黑物,平地上頓時出現了一片黑雲。它們將嘯天野護在其後,擋住了所有兵器。俠劍盟等人靠近才看清,原來是一塊塊黑色的鐵盾。遠處的人也終於趕到。分別穿著質地名貴的布衫,長擺落地,頗有大幫派的操整。

劉建飛怒道:「你們與這廝有什麼關係?為甚要救他?」

一個人半睜著眼,明顯帶著嗜血感的鷹勾鼻,陰笑道:「各位朋友,嘯天野諾大的名,被你們殺了豈不可惜?」

君無惡冷笑道:「我們辛苦所為,你們來撿便宜,世間有這麼好的事嗎?」

那人一陣陰笑,環目四周,說道:「各位不妨看看,待看過後再決定。」

林中密密麻麻的竄出著裝相同,各帶兵器的人,總共竟有二百多人!

俠劍盟等人與鐵獅,柳二娘,孔秋寒紛紛靠攏,外面的人群越逼越近。那人又道:「我們漠沙幫上下二百九十餘人已全在這裡,只想對付嘯天野一人。大家也不必傷了和氣,我可以當著大家的面將這人的頭砍下來。」

戚少明道:「你是漠沙幫幫主何雲波?」

那人笑道:「正是鄙人。」

戚少明道:「你們漠沙幫來到中原沒有建樹,勢必想趁這機會以圖壯聲揚威,我們已死了五位兄弟,論道理,應該讓我們殺了嘯天野。」

何雲波大笑道:「要是沒有江兄弟的消息,你們如何能知道嘯天野會來這裡,論道理還是我們先。」

劉建飛怒目沖著江有量道:「原來你別有目的,難怪要殺死落凡塵!」

江有量大笑道:「不錯!如果我不激怒嘯天野,他又怎麼會跟著我來到這裡呢?」

周蜜氣道:「殺這惡賊,大家都有責任,可是你殺死無辜的人就不應該!」

何雲波怪笑道:「女俠果然有正義感,可我們只是江湖上的人,不算什麼正派邪教,只需要達到目的就行了,落凡塵與嘯天野勾結,就該死,沒有什麼該不該的。要不是我,就憑你們能對付的了他?他出一刀就將你們四大高手都敗了,真要殺你們,還會有現在?」

他這番話本想強調是他控制著落凡塵才使的嘯天野投鼠忌器,無法痛下殺手。可是聽在眾人耳中,聰慧者猛然發覺,嘯天野並不知道落凡塵情況如何,自己這方一開始就動手苦苦想逼,按照他的個性,如何會一忍再忍,哪怕見到落凡塵死後,也只是追著江有量。細細想來,他所殺之人都有理可尋,夏山被他說是食人心肝,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劉建飛自然明白,不信的周蜜也有些懷疑,後面的四位師兄弟被他一刀斬死,也是由於他全力一刀追擊江有量,當時氣極而施,自然無法收回刀,才會殺死四人。而接著周蜜一劍,對方只是擋開而已。

伏在地上的嘯天野一動未動,現在哪怕只是個孩子拿著刀也能殺了他。每個人都不曾懷疑這一點,可是連劉建飛也被他善良的抵抗而迷惑。可是作為中年的俠士,他更願意不顧一切將他殺死,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本是江湖上如魔如鬼,如神如獸的這個人,本就不敢相信真的能將他擊倒,可是在眾人眼中,他確實倒在地上,感覺上,鐵獅與柳二娘似乎更相信他是被自己擊倒的。

站在劉建飛身邊,面對著突然而來的漠沙幫,面對著無情的江湖要整倒一個如鋼如山般的男子,儘管這男子是個惡賊,但是百感交集的周蜜仍是氣苦,心裡道:「怎麼會這樣?」

何雲波突然沉下臉道:「如果各位要多管閑事,我幫上下絕對不會和尚念經,心慈手善!」

此時此刻,已由不得他們不答應了。

何雲波翻手拿出一支長鉤,慢步走向嘯天野。

他仍躺在地上,不過他並沒有被毒打垮,他的身體與心裡都不允許自己就這麼倒下。他聽著他們爭論,一邊調息,體內的毒雖沒有完全控制住,不過已免去了重要的神經被麻痹。這也是長久已來的經驗,如果讓毒麻痹了重要的經絡,那麼就算控制住了毒,也難逃別人的殺招。

他挨到何雲波靠近,鼓起了一口氣,猛然翻身朝江有量衝去。說起他如何能在頃刻間看清對方的位置,其實他在前面躺於地上時,聽得江有量說話,便記下了他的方位。哪怕倒在了地上,他仍想著如何致他於死地。

江有量身邊都是漠沙幫的人,他見嘯天野陡然復活,向自己殺來,心裡猛的吃了一驚,嚇的雙腿發軟,與先前一路逃來完全兩樣,那時他有恃無恐,嘯天野已經負傷,身外便是二百多人,所以他並不害怕。可是現在嘯天野好似換了個人,已經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相距只幾步路,刀近在眼前,似乎自己的腦袋已經搬家,看見地面的逼近,雖沒有遇害,但是這份驚恐卻是如此真實,讓他完全忘了躲閃。更妙的是,他身邊的眾人早在沒有見到嘯天野之前就已經暗暗的懼怕不已,心裡想著,如果真要面對他,寧可後退逃避也不能去擋他一刀。所以竟沒有人阻攔,嘯天野如在水中捉石,探囊取物一般,刀斬江有量,果然將他的頭劈了下來。

嘯天野一刀揮出后,已經把持不住,刀脫手飛出。筆直而出,轉眼射入林中,不見蹤影。

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道:「早,早知道會,會這樣,我......應該把你們都殺了。」他有些傷心的看著江有量,不管身前近在咫尺的拿著兵刃的眾人,默默的轉身,「你們,動手,我,我看......看朋友。」

何雲波氣的大吼:「你們給我動手!」

有一個不自量力的一刀砍在嘯天野的背上,砍不進去卻被他一拳當場打死。周圍的人哪裡還有膽子動手,看著他走到落凡塵身邊。劉建飛、戚少明、君無惡、方言一起圍住他,他兩邊掃腿,逼的他們退開,道:「我不殺你們,你,你們儘管,動手。」

何雲波沖向嘯天野,卻只見他巴掌一拍,自己的手連著長鉤被他赤手一掌,齊肩斬下。疼的他軟倒在地上,嚎叫不已,「你們都給我上啊!」

漠沙幫的人見幫主受傷,幾個忠心護主保在一邊,展開拳腳,卻被嘯天野毫不留情的揮拳打死。他殺他們如草芥,可是俠劍盟的人圍上來,他只是逼退他們,連鐵獅三人也是如此。眾人你上我退,而嘯天野站在落凡塵跟前,眼睛滿含淚水,竟挨上十幾下才反擊一次,遇到漠沙幫,他只一招便了結對方,使的腳邊躺下二十六人後幫中無人再上。

遠處一支利箭劃破長空,刺入嘯天野的大腿,他彎下身子,腰上挨了戚少明一爪,頭上被君無惡一掌打中,整個人翻了下去,倒在落凡塵身邊。

一直沒有動手的方言高聲道:「老衲看不下去了!大家怎麼不想想他對我們手下留情為何?」

周蜜也喊道:「劉師兄,別殺他!」

劉建飛心裡冷笑道:「婦人之仁,此時不殺他難道讓別人搶了頭功?」

戚少明的第二拳已在他前面,他心裡一動,整個人伸出雙肘,壓向嘯天野。這一招使來逼的變為打向他背部的戚少明不得不收回手。

可是一邊的君無惡卻已斜出一腳,踢向嘯天野的天靈。這一腳並沒有踢碎他的天靈,反而將他踢的滾了幾圈,剛好躲過劉建飛的泰山壓頂。

小道上蹄聲傳出,三匹快馬飛馳而至。

只有劉建飛不管情況,又出雙拳,打向躺在地上的嘯天野兩邊太陽穴。本站著空悲切的周蜜這時一收短劍,飛身拉住他的左手手臂。劉建飛回頭一把甩開她的手,罵道:「旁邊站著,別礙事!」

周蜜的淚如新雨,綻放在臉上,她忽然問自己,我到底有沒有做錯?

「劉師兄!嘯天野殺不得!」

劉建飛聽了這人的話,不得已只有停手,因為他不是別人,正是遲遲不來的黃爵士。身邊並騎著兩人,分別是勞叔與華山派掌門段刃。

明明是發起這次阻擊嘯天野的人,怎麼突然又說不能殺他了呢?

不但劉建飛搞不懂,俠劍盟眾人,鐵獅三人,漠沙幫二百多人也俱是疑問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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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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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嘯天野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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