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走了不過十來米少年便外坐於一塊石頭上,喘著氣,臉色煞白,汗如雨下。
「你都這樣了,怎麼還冒著這麼烈的陽光出來?」蔚星移真的擔心他下一秒就撅過去。
少年不語,就像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蔚星移也不惱,坐在一旁,隨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放進嘴裡叼著,嚼了嚼草杆子,一絲甜味兒在嘴裡瀰漫開。
「我看你的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蔚星移突然開口。
少年轉過頭來,臉上卻沒有憤怒,也沒有開口責罵她說的晦氣,而是有著早就接受了這件事兒的淡然自若,他笑了笑:「你是看我這一走二喘的病殃殃的樣子所以覺得我活不久?」
蔚星移搖搖頭,「不是,我是看你的面相,你的面相告訴我,你命不久矣,時日無多了。」
少年顯然是不信她說的,只覺得她是在胡謅,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擺攤算卦的,他也無法想象一個這樣年輕貌美的女生拿著布幡戴著墨鏡街邊擺攤神神叨叨的樣子,想不出,實在想不出。
「怎麼,不信?」蔚星移將狗尾巴草從嘴裡拿出來,拍了拍不小心撞到她身上的蜻蜓,看他不信故意道:「你本來是一個長壽富貴命,只不過在你十四歲這一年有一個劫,若是你渡過去了,那你將一生順遂喜樂,不過看你的樣子也知道你沒渡過。」
隨著蔚星移的話,少年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到她說完后更是一派冷漠懷疑,「你怎麼知道的?你真的會看相?」
蔚星移知心姐姐的表情一收,周身氣勢一變,明明是同一條線的視線,可是就給人一種居高臨下,壓著他的感覺,少年這時再看她,似乎她臉上哪怕一個眨眼似乎都變得有深意了。
他不再懷疑蔚星移的能力,卻並不激動,反而自嘲一笑:「若是你能早些出現,或許還能救我一命,現在,太遲了,太遲了啊。」
說著他就雙手捂臉竟然突然哭了出來,先是無聲流淚到了後來就成了嚎啕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昏過去。
若不是蔚星移叫他都開始翻白眼了,連忙阻止他再哭下去,只怕他就要哭死當場了。
少年用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但還是是不是抽泣一下。
他緩緩開口:「我叫趙楓,今年十七歲。我上頭有一個哥哥,我以為我生活在一個很好的家庭里,有一對愛我的父母,可是直到十四歲那一年我才知道,原來我一開始就是作為一個『續命』出生的。家裡若是有長輩快要死了,就借用『續命』的命讓他得以活下去,我父親在三年前得了病治不好,就想要借我的命,一開始我不知道這件事,只是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差,總是生病,若不是無意中得知真相,不甘心就這麼死了,反殺過去,我早就在三年前就死了。」
蔚星移心中有所猜測,「借命這件事在你們村子的大人心中是心照不宣的事了吧。我剛才看見一個小女孩兒,她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可以借命紙符。」
少年閉眼,心中難過悲憤,卻又無可奈何,最終只剩一片冰涼。
「你說的是小草吧,她的父親這段時間身體不好,一直卧床不起。她父親是家中頂樑柱,收益來源。」少年麻木的說出這番話。
因為頂樑柱不能倒,所以被放棄的被犧牲的就是那個還什麼都不知道,每天傻樂呵的小草。
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為什麼還是會心痛的不能呼吸?
蔚星移點點頭:「是小草。」
少年突然跪下來,祈求的看著她:「小姐姐,你可以救救小草嗎?她還那麼小,不該替別人死的。」
蔚星移將他一把拉起來按坐在石頭上,心裡對這個少年生出一抹憐惜你,明明自己遭受了親人的背叛命不久矣,在遇見自己后沒有求自己救他,卻為了無親無故小女孩下跪求自己。
他故作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柔軟的心,蔚星移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你放心,小草沒事了,她會長命百歲的。」
「真的?謝謝你。」少年終於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原來真的有人的笑容是帶著溫度的,不會灼傷人,只會讓人覺得暖暖的。
蔚星移問他:「你知道牛嬸家的情況嗎?」
少年瞭然:「你發現了什麼,是嗎?」
蔚星移也不否認,點點頭:「我在牛嬸家見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只不過它不是人,死後沒有消失,化作小鬼留在人世,並且終日吊在那棵桂花樹上。」
「你說的應該是牛嬸的兒子,曾經聽人說過牛嬸以前有過一個兒子八歲那年出了意外死了,」少年停頓一下臉上露出惡劣的笑容眼裡充滿了惡意的嘲諷:「也許是報應又或許是死去的那個孩子的報復,牛嬸他們夫妻此後再也沒有過孩子。」
少年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笑的無力再笑才停下來,用手指抹去了眼尾溢出來的眼淚。
「打我記事起他們夫妻倆就為了要個孩子求神拜佛,吃了無數的葯,可還是沒有一點用。他們還有臉哭訴自家絕了后,哈哈哈……我倒是希望這樣產生惡魔的地方可以消失的一乾二淨。」
蔚星移止住他的笑,對他說:「若是不想笑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少年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坐在這裡就透露著悲寥,明明只有十幾歲,那雙眼睛卻早早沒了對未來的憧憬,滿目凄涼。
蔚星移砸吧一下嘴,抬眼望向他,問道:「你的爸爸還活著嗎,如果他還活著我可以將他借你的壽命還給你。」
少年一愣,木木的看著她,眼睛一閃,隨後嘆笑道:「所以我才說你來的太晚了。他死了快三年了。不過,還是多謝你,願意為我費心,我其實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了。」
蔚星移見慣生死,所以得知幫不了他后也只是點頭表示知道了。
少年覺得她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般人知道這種都會絞盡腦汁的找詞安慰的,不論是否真心,也會為了面子上好看,說幾句的,可是眼前這人一開始給他一種熱心古道熱腸的感覺,相處下來才發現似乎不是,不過還是謝謝她。
少年離開后,蔚星移彈了彈手腕上的小人偶,然後舉到眼前,道:「牛牛,你聽見了他說的了吧。」
牛牛帶著哭意的抽泣聲傳出來:「原來我只是一個被放棄的人,是爸爸媽媽殺了我,對不對?」
「對。」蔚星移直接道。
牛牛縮在小人偶里不說話了。
回去后牛嫂在廚房做午飯,蔚星移打了聲招呼后回了二樓,打開了牆上那個暗格,裡面有一個紅色布卷著什麼。
打開一看,一截指骨,小孩兒的指骨。
牛牛從小人偶里飄出來,看著這截指骨,神情難過的快要哭了。
它試圖摸一下,卻穿了過去,它抬起頭,哭唧唧的,「姐姐,我好難過啊,我的心好難過啊,我好想哭,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啊?」
蔚星移低頭看了一眼指骨又看向它,「這是你的指骨。所以你才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我的?」牛牛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可是我的手沒有少手指啊?」
蔚星移解釋道:「這是在你死後砍下來的,所以你的手才會齊全。只是不知道留下你的一截指骨有什麼用。」
牛牛心有期待的問她:「姐姐,你說是不是爸爸媽媽留下這個是用來懷念我的?」
「當然不是了,他們都能殺了你了,怎麼可能還會捨不得。」蔚星移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錯,是不是傷到了一個小可憐的心。
牛牛「哇」的哭了出來,控訴的眼神看著她。
蔚星移一頭霧水,怎麼就突然哭了,於是她開口道:「你哭什麼?你都是鬼了,是沒有眼淚的。鬼淚是多珍貴的東西啊,你要是真的能哭出眼淚來,我立馬拿玉瓶接著。」
牛牛不哭了,但是它委屈了,「你怎麼這樣啊,我都哭了。」
「我知道你哭了啊。」蔚星移很認真的回答它。
牛牛氣結,忍不住朝蔚星移翻了個白眼。
蔚星移不與它計較,小孩子嘛,脾氣就是這麼奇怪,她理解的。
蔚星移將指骨收起來,紅布卷了卷又原樣放回去了,再將暗格恢復如初,回了房間。
牛牛呆在小人偶里自閉。
蔚星移在腦海里將事情梳理一遍,剛梳理完,手機就響了。
「周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姐有幾秒的沉默,然後才開口:「沒事兒,就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你真的不需要我陪著嗎?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兒。」
蔚星移拒絕道:「不用了,周姐,我好的很,過幾天我就回去了。很抱歉,因為我,害得你沒了工作。」
周姐欣慰的笑了:「你說什麼呢,我倆相識於微末,互相成就,豈是簡單的工作關係可以概括的。以後這種見外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好,我以後不說了。」蔚星移想了想還是問道:「周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周姐笑道:「果然還是瞞不了你。有個節目要請你當一期嘉賓,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那個節目風評很糟糕,一向都是有些侮辱明星的,不過也有一批就喜歡看明星被侮辱的觀眾,所以上那個節目的都是一些劣跡藝人或者是在娛樂圈混的不好的上去。我們雖然目前有些困難,但是也不應該放低要求,濫竽充數。」
蔚星移對娛樂圈不了解,所以道:「周姐做主就可以了。」
「嗯,你放心,我會繼續幫你拉資源的。你也不要灰心。」
「嗯。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