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餓漢子不知飽漢子撐

樂子趁她吃飯的功夫，抽了點時間觀察了一下她的樣子，但是她把自己隱藏在了窗邊的陰影當中，樂子覺得她很神秘，並且認為這次經歷很值得紀念。

下了飛機，樂子在猶豫要不要，怎麼才能要到她的聯繫方式而不顯唐突，一時間沒有想出來，很後悔在飛機上沒有看一下這方面的電影，而是看了北野武的《花火》，樂子急中生智，樂子說，「不如你幫我搬一下行李」。她欣然接受，最後借了樂子的手機打給她男朋友，因為她的電話卡忘記開通了國際通話的服務，她說借閨蜜的手機打的電話，然後說好了見面地點。然後樂子看著她只背著一個小包，消失在夜色中，得到了她男朋友的電話。樂子看了看手機，發現賬戶上多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塊錢人民幣，一陣疑惑的快樂，樂子上了早就聯繫好的車，去往學校。

飛機在夜色中起飛，在夜色中降落，空間在這種跨越上和時間做了交換，彷彿靜止。你我的相見，短到沒有回頭。

人群中，走出來一位表情嚴肅，步伐矯健的中年男子，他拿著一些文件，快速的跑下樓梯，微風吹拂著他為數不多的頭髮，如同王者歸來一般。方育一眼認出他就是知名製片人，也就是這次創投計劃的核心人物，江盛。只是由於製片人這種職業並不屬於聚光燈之下的產物，所以走在大街上，除了方育這種在影視圈周圍徘徊的人，其他人沒人認識。

江盛從方育身邊走過，方育看見他就像看見自己的未來一樣，恨不得從頭到腳看個夠，這樣的人生也許就是他在現在這個年紀最嚮往也最憧憬的。江盛伸手攔了一輛出租，剛要上車，方育稍加猶豫趕忙跑過去。

「江製片，您好！」

「你是？」

「啊，您可能不認識我，我一個月前交了一份劇本到創投會。我想找機會和您坐下來簡單談談。」

「回頭你直接來這兒找我吧。」

「江製片，就耽誤您一會兒的工夫。」

「聽著，我現在要去國貿開個會。那邊很著急，明白了嗎？」

「嗯……我正好也要去國貿，能搭個便車嗎？」

江盛無奈的看著方育：「上車吧！」

計程車里，方育表情豐富，一直在繪聲繪色的描述著自己的劇本，從梗概，大綱，到導演闡述，方育想用最短的時間讓江盛喜歡上這個故事，但江盛一直拿著筆記本電腦，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極為不熟練的打字手法和速度，俗稱一指禪。完全沒有理會方育在說什麼。

「江製片，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

兩人四目相對。

「我在做ppt，一會兒會上要展示，這不可能做完啊。」

方育低頭靠近江盛，看了看他大概的內容，抬起頭，「我來做吧！」

「你能行嗎？」

方育一臉堅定的看著電腦上的沒做多少的內容，點了點頭。「沒問題！讓我看看吧！」

「你不行，裡面的內容太多了！」

「我試一下吧！」

江盛把電腦交給了方育。

「您可真是做得一團糟啊！」

方育從頭到尾的捋了一遍，開始把每部分內容分好類，按照整體的邏輯順序開始往裡面填充內容。他迅速的敲打著鍵盤，並且囑咐司機師傅開的慢一些。方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裡碎碎念著，江盛詫異的看著方育，短短的一個路口，方育就整理出三頁ppt，方育還在緊張的拼寫著，第四頁也快整理出來了。車子進入大望路，方育快速的抬頭看了一下窗外，他意識到時間不多，方育繼續加快速度，速率是之前的一倍，車停靠在了國貿的樓下，司機師傅也回過頭，靜靜地看著方育，雖然他根本不懂他們在寫什麼，但整個車裡的氣氛讓他不得不像一個群演一樣配合一下演出。

「這是最後一頁了吧？」江盛略有吃驚的表情看著方育。

方育沒有理會江盛，依舊在做最後的完善。他重敲了一下回車鍵，深出一口氣，把電腦交給了江盛，江盛接過電腦，滿臉的不可思議，司機師傅依然保持著他作為群演該有的表情，江盛快速的掃了一下ppt，該有的內容以及形式都有。江盛看了看窗外，又回頭看向方育，點了點頭，「做得不錯！」

方育也一臉滿足的看著自己這短時間裡的傑作。

江盛：「我到了！再見。」

方育：「再見。」

司機師傅回過頭問道：「咱們現在去哪啊？」

方育一直目送著江盛走開，沒有聽見司機師傅的聲音。

「啊……嗯……還回剛才我上車那地兒吧！」

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不解的看著方育。

正為副科長的述職報告一事發愁的余飛，癱坐在工位上，一動不動，非讓一個學設計的人寫什麼述職報告，這不是難為人嘛，心裡的怨氣瀰漫在周圍，這時，科長悄然的站在余飛身後，輕輕的拍了幾下他的肩，像是西遊記里菩提老祖對孫悟空的暗示一般，猛然緩過神的余飛，心領神會的跟隨著科長的腳步來到辦公室。

「科長，您找我？」

「啊，對，余博呀，今年多大了？」

余飛詫異的看著科長，心裡在想誰他媽是余博啊，他想著要不要去糾正一下關於名字叫什麼的這個問題，但還是聽一下後面要說什麼吧。

「我今年23。」

「年少有為，馬上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對了，聽說你大學是學設計的？」

「恩對，以前學了一些設計。」

科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學設計好啊，思維靈活，平時看得也多，寫東西也肯定差不了，上頭非要寫什麼述職報告，這不難為我嗎，你說這一把年紀了，做那兒喝會兒茶都犯困，哪會寫這種啊，這不叫你來就是來救個場嗎，正好你剛來，工作也不重，正好趁這個機會鍛煉一下。」

「那個，科長，我是學設計的，主要是畫畫，寫東西還真不太擅長。」

科長瞄了他一眼，「誒，大同小異，道理都是一樣的。再說了，年輕人得把握住機會啊，你應該也聽說分房子的事情了吧？人們可都盯著呢。」

「科長，多會兒給您啊？」

「越快越好吧。」

余飛點了點頭。

「行，那你就抓緊時間去寫吧。」

余飛轉身離開辦公室，猶豫了半天，又轉過身子，支支吾吾：「那個，科長，我叫余飛，不叫余博。」

余飛想了半天，決定打電話問方育，此時的方育還滯留在遇見江盛的那個影視公司的門口，獨自坐在台階上，看著周圍的人來人往，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裡的每個人好像都是成功人士，不能說功成名就那也得是腰纏萬貫了，至少表面看起來是這樣，置身於其中，方育覺得自己的靈與肉都處於一種最佳的能量狀態，人生都變得有希望了。但很快這種狀態就被打破，因為來了一位更慘的人，余飛拿著電腦風塵僕僕的來找方育。

余飛和方育並排坐在台階上，余飛像個怨婦一般抱怨兩個科長讓他站隊，並且寫述職報告的問題。

「你說這事也挺巧，那麼多人，怎麼就選中我了呢，還他媽是兩人，我也是寸。」

「瞅瞅您這待遇，剛一進去科長和副科長就因為你爭風吃醋，這以後還了得啊！」

「你就別岔我了，趕緊幫我想想怎麼辦吧。」

方育站起身來凝視著余飛，「你記不記得你有個朋友是學中文的，那些點兒這東西不跟玩兒一樣嗎，直接給你寫出風雅頌，賦比興來。」

「對呀，找那個死胖子啊。」余飛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包子的電話。

辦公室里空氣異常安靜，氣氛十分壓抑，包子低著頭站在中央，成為整個辦公室的焦點，兩個部門經理怒氣沖沖的瞪著包子，其中一個翹著二郎腿的中年婦女說道：「你寫的這是什麼東西啊？寫著玩兒呢？學中文的連個策劃案都寫不明白嗎？」

另外一旁的男經理冷笑一聲：「方案就臭，能寫好才怪呢。」

中年婦女轉過頭看著男經理：「你說誰呢？」

這時包子的手機狂震不止，包子偷偷瞄了一眼矛盾升級的兩位經理，他悄悄的把手機按掉了。

陳穎從外面走了進來，問明白情況，從桌上把策劃案遞給包子，微笑著說：「再回去改一下，回頭先拿給我看吧。」

包子接過策劃案，看上去像個二百斤的孩子，然而陳穎的那個微笑後來一直出現在包子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余飛一臉茫然的望著方育：「他掛我電話。」

方育：「估計又被老闆罵了唄！」

余飛著急的問道：「那怎麼辦啊？」

方育想了一下：「那隻能獻出我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騎我定乾坤的韓琳了。」

「你幹嗎？我現在沒工夫兒女私情，再說了，朋友妻，不可欺啊。」

「我說讓她幫你寫，她們總接觸這些，但估計她會挽留你在我家吃飯的。」

「那好啊，我還賺頓飯，要不說你丫有福氣呢，好女人都禍害你手兒里了。」

「唉，你真是餓漢子不知飽漢子撐啊。」

韓琳穿著一身艷麗可愛的衛衣，插著腰在廚房裡走來走去，想著給方育和余飛露一手廚藝，他把廚房的門關住，確保兩個男人進不來，開始了自己的探索發現。整整兩個小時，韓琳端出了她的傑作，造型十分别致，各種形狀的飯糰應有盡有。余飛充滿期待的看著韓琳走出來把飯糰擺在桌子上，並且並沒有在回到廚房。

余飛看看桌子上的菜，再看看韓琳：「那個，咱們就一個菜嗎？」

韓琳點點頭。

余飛詫異的看著方育：「不是，你們家平時也這樣勤儉節約嗎？就一個菜，還是飯糰。」

方育：「這都是過年才吃得上的，那個，你們慢用，我去找找外賣的電話。」

韓琳對著余飛說：「快嘗嘗，飯糰裡面才好吃呢。」

余飛：「您這是藝術品啊，被我吃了豈不可惜？」

韓琳：「你那述職報告被我寫了不也挺可惜嗎？」話音未落，余飛抓起兩個飯糰就塞進嘴裡，吃得余飛直冒虛汗，兩眼發直，余飛一邊對韓琳豎著大拇哥，一邊趕緊起身去找方育詢問外賣的情況，韓琳自己夾起一個飯糰，湊過去咬了一小口便喊道：「幫我定份豬腳飯，謝謝。」

職場當中的生存法則才是不見硝煙已然腥風血雨，形單影隻的我們孤立無援。職場站隊是我們每個職場新人的一門兒必修課，同時需要我們快速做出選擇，畢竟我們未曾佩劍，出門已是江湖。